聽到哭聲的孩子們都圍攏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這個情景,驚慌失措的王明澤跑了過去:
“不是叫你別跑出去了嗎?怎麼那麼不聽話呀?”
王明澤一邊數落著熊俊良,一邊抱起了熊小山,幫他拍打著身上的泥土。
眼看著熊小山額頭上的腫塊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黑了,王明澤卻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他只能抱著熊小山,眼睜睜地看著腫塊越變越大。
“要是能有點冰塊,或者是消腫水該多好啊!”
可上箐村是一個偏遠的山村,交通醫療條件都跟不上,整個村子,連一間像樣點的小賣鋪都沒有,更別提什麼醫院或者醫療點了。
“李校長只是揪了一下那個學生的耳朵,過了那麼長時間了,學生的家長還來圍攻他,現在的熊小山,額頭上起了那麼大的包,豈不是要被他們鬧死嗎?”王明澤緊張的想著:“所幸的是,熊小山是熊組長的兒子,但願熊組長能夠通情達理,不要過多的追究此事才好。”
王明澤恨不能使自己立刻有種特異功能,輕輕按一下,就能讓熊小山額頭上的腫塊立即消失。
可熊小山額頭上的腫塊又比剛才大了許多,這該如何是好?
“要不,把雙方的家長都叫來,把整個事情交給他們自行處理,這樣既解決了問題,也免去了自己沒必要的麻煩。”
王明澤心想:
“但要是叫雙方的家長過來解決,到時候萬一在學校鬧將起來,豈不是更加無法收場?還是先與雙邊溝通的好,最好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樣對大家都好。”
王明澤又想起了剛剛到上河完小時李校長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這萬一雙方的父母將此事鬧到李校長那裡去的話,那就更加無法解釋了,這一天課都還沒有上呢,就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光李校長那裡說不過去,就是自己也不容許自己放這樣的低階失誤啊。
由於才剛剛開學,學校和家長籤的安全協議書已被王明澤從上河完小揹回上箐小學,但還沒來得及與家長們簽訂,他原本想等新課本到了,再召集學生的家長召開一個家長會,在家長會上一次簽訂協議,現在看來,這個因拖延症而來的辦法,並不明智。
但是,學校與學生家長簽訂的安全協議書一般都是課後學生離開學校之後的安全問題不由學校負責這樣的條款,可眼下的這個事,一是在校內,而且還是在上課期間,是他王明澤讓學前班的學生下來空地裡玩耍的,這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王明澤越想越覺得事情很嚴重,越想越覺得這事對自己很不利。
雙方家長在學校裡大打出手,圍攻王明澤要叫他承擔責任,到李校長那裡告狀,李校長滿臉橫肉的罵王明澤:“之前的事情已經把我搞得焦頭爛額的,你可倒好,還給我闖出這樣的亂子來,你是不是不想轉正了?”。
一個個可怕的場景在王明澤的眼前一一閃現,嚇得他汗毛倒立,滿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怎麼回事啊王老師,怎麼一個二個的都哭得像淚人一樣,是不是剛開學不習慣了,想爸爸媽媽了?”到水井邊挑水回家的宋清娥,一臉奇怪的問道。
王明澤將事情和她說了一遍,並請求道:
“你能不能幫我看著他們一下,我得過去找找熊組長。”
“你去吧!”宋清娥放下肩上滿滿的兩桶水走了過來,她蹲在熊小山的跟前給他輕輕地吹著額上的腫塊:
“不哭不哭!沒事的,跌一跤個子就會長高了一點,你看阿姨,長這麼高都是一跤跤跌長大的,你要做一個勇敢的小男子漢,不能哭!大家都在看著你呢......”
她這樣勸了一番後,熊小山的哭聲竟真的越來越小了。
她轉過身對還站在身後的王明澤說;“你去吧!沒事,這裡交給我了!”
說著,起身牽著熊小山和熊俊良的小手,把大家都領到二樓的教室裡去了。
……
王明澤往河溝對面的熊組長家走去,心裡忐忑不安的想著:
“見到熊組長,我該怎麼說呢?”
王明澤的心裡亂麻麻的,大腦一片空白……
走到熊組長的家門口,王明澤猶豫著在大門口站了下來。
熊組長家的狗聽到了門外面的動靜,汪汪汪地叫個不停,脖子上的鐵鏈被扯得叮噹亂響。
王明澤頓了頓:
“熊組長,在家嗎?”
熊組長家的狗叫的得更兇了,它直接撲到了大門上,從門縫裡露著獠牙向門外狂吠著,前爪的指甲把木製大門抓得嘎嘎直響,隨時都有破門而出的危險。
王明澤被嚇得掉頭就跑,他向後跑出一段距離之後,突然停下,轉身又畏畏縮縮的走了回來,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熊組長,有人在家嗎?......”
......
“有人在......”
還沒等他把話喊完,在門背面狂吠著的惡狗猛的往門上一撞,竟把釘在門上的一塊木板撞下來了。
王明澤徹底地敗下陣來,他一溜煙地跑了,只留下熊組長家的那條惡狗,在木門背面砰砰砰地往門上亂撞。
“媽的,這狗也太他媽厲害了吧”王明澤悻悻地想:“門上釘著的木板應該就是被它撞壞後補上去的,該死的畜生!”
......
學校那邊聽不到學生們的讀書聲。
“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家長鬧到學校了吧?”
胸膛裡被狗嚇得砰砰直跳的心,還沒等落下去,就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比之前跳得更快更有力了。
王明澤一路小跑地往學校跑來......
到二樓教室的窗外,原來是宋清娥讓大家停止了讀書,她正在教室裡眉飛色舞地給同學們講著故事。座位上學生一個個昂著頭,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熊小山坐在哥哥邊上,雙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宋清娥看,額頭上的腫塊依然清晰可見。
看到王明澤回來了,宋清娥示意他先在教室外面等候。
講完故事後宋清娥來到了教室外面:
“怎麼樣?他們怎麼說?”
王明澤嘟囔著:“他家沒有人,狗叫得倒是歡實。”
王明澤嘴上假裝輕鬆地回答著,心裡卻隱隱的還在為剛才熊組長家門口自己的狼狽不堪感到窩囊。
“應該是上山去了吧!”
宋清娥回頭看了看教室裡的熊小山說:
“小孩子跌一跤很正常,過兩天就會沒事的,你也不用當心。”
“但願如此吧!希望兩邊的家長都能通情達理。”
王明澤當心的說道。
“沒事!別當心,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宋清娥一邊安慰著王明澤,一邊徑直地走進了王明澤的廚房:
“你的毛巾呢?”
“哦,在這裡。”
王明澤走進廚房,將掛在洗臉盆沿上的毛巾遞給了宋清娥。
宋清娥抓過毛巾,倒了點熱水到盆裡,再將毛巾浸溼了後,扭幹水後,徑直地走進教室,將熱毛巾敷到了熊小山的額上,並教熊小山拿手扶住。
這樣重複的給熊小山敷了幾次之後,宋清娥挑水回家了,沒多大功夫,她又返回來了,一隻手裡拿了一截蘆薈,另一隻手裡攥著一小把薄荷。
她將蘆薈和薄荷搗碎之後,把熊小山摟進懷裡,一面輕輕地吹著一面慢慢的給他敷上……
她驚奇地說道:
“哇!你看,馬上就長高了一點了,真勇敢!”
別的同學指著熊小山額頭上的藥斑,都哈哈哈地笑了,眼神裡充滿了羨慕,好像熊小山額頭上跌出來的腫塊,是一個極高極光榮的榮譽似的。
給熊小山塗好藥的宋清娥,舉起手臂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好了!”
“謝謝你了,小宋老師!”王明澤感激地打趣道。
“啊?”
宋清娥對王明澤的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謝謝你了,小宋老師!”
王明澤一板一眼地再說了一遍。
“哈哈……”
宋清娥反應過來後,笑著對王明澤說:
“不客氣!小王老師,有事叫姐姐,姐姐幫你。”
“姐姐?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姐姐了?”王明澤不解的問道。
“就在剛才呀!”
“剛才?”
“是啊!膽小鬼!”宋清娥說著,起身回家去了。
“喂!手也不洗就走了?”王明澤在身後問道。
“走了,你家缺水!”
“啊?”王明澤轉身去看廚房裡的水桶,不知什麼時候,水桶竟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