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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封眼

仔細回憶起來,我第一次看見奇怪的東西,是在很小的時候,七歲之前,因為我那時候沒有上學。

那時候我們村裡甚至連馬路都還沒有,還在走泥濘山路。

一大清早,我媽帶我去鎮上趕集,我走在媽媽前面,走著走著,我看到在我前面有個人,我認出來那人是我爸。

因為我爸是光頭,因為修房子不小心碰到電線,被電擊過後,我爸就脫髮,也不再長頭髮了。

而且,遠遠的我看見,我爸穿著他夏天經常穿的那套。天藍色球衣套裝。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我認錯人。

當時泥巴小路是沿著稻田邊走的,我認出是我爸,就開心的大叫著爸爸,可爸爸只顧著自已走著,不理我。

我轉身我媽一臉疑惑的看著前面,我著急的跟我媽說,爸爸在前面,爸爸不等我們。

可我媽卻一直張望,好像看不見,我就這樣看著我爸一點點走的越來越遠,直到不見。後來大一些,我才知道,那天我爸壓根就沒回來,在外地。

這件事我告訴了爸爸,媽媽也說要給爸爸收魂魄之類,可都被爸爸嚴厲拒絕了。

爸爸後來沒多久,幹活的時候,從剛砌好一樓摔了下來,一條腿也骨折了。

我爸出事後來蘭芝姑姑來我們家,我爸的妹妹,許蘭芝。我爸叫許玉潤。我媽媽鍾為月。我一直覺得,我家裡人的名字,都很好聽。那次蘭芝姑姑來我家很火爆跟我爸吵架,一定要請人給我爸做法事之類的。

我爸出事後,蘭芝姑姑來我家看我爸,就詳細問過我,聽我說完,蘭芝姑姑當時就是很擔心的樣子。

蘭芝姑姑當時勸我爸,我爸也是堅決拒絕了。

可過去大概一個月,蘭芝姑姑就氣沖沖再次衝到我家,當時我太小了,不懂他們在吵什麼。

現在也只能模糊的記得,我姑姑和我爸吵鬧間。聽到我姑姑也說在我爸不可能出現的地方看見了我爸的身影。所以她跟擔心著急。

蘭芝姑姑也是個特別的人,從我記事的時候,蘭芝姑姑就經常被村裡的人議論,印象最深的就是,很多人都說蘭芝姑姑是索命的無常,就是黑白無常的那種。

就一些大人,如果長時間還是會看見別人的靈魂,就會被人這樣定義的。

因為那時候蘭芝姑姑總是會告訴一些人,看見了他們的魂魄,有些人置之不理出事了才後悔,可蘭芝姑姑的這份善意,後來慢慢被人嫌棄。

總覺得有人死,都是蘭芝姑姑詛咒的。因為她說看到了誰的魂魄,誰就會在不久以後過世。慢慢的蘭芝姑姑就閉嘴了,沒有再提起過任何這方面的事了。

這次這麼生氣,衝到我家,也是真的擔心我爸。我姑姑還是很敬重我爸這個大哥的。

可就算是這樣,我爸也還是拒絕了任何封建迷信的建議。

這件事以後,蘭芝姑姑被人取笑,說她是神經病,是無常鬼,是詛咒人家的賤人,連大哥都嫌棄她,她活該。

蘭芝姑姑就再也沒有提及過了。

再後來,就是因為我的事,蘭芝姑姑才再一次來到了我家,我也是再一次看到她那張擔心的臉。

我記得,那是週五,我放學回來,到了同村六嬸家的時候,我就發現馬路邊撒了好多紙錢,因為我有時候會在巧雲家吃飯,週五送我們的車子到她家以後,我有時候會下車,去她家休息吃飯。

那次就是在巧雲家玩,才沒有讓車子直接送我到家。我從巧雲家走回來的。這也才有機會發現了馬路邊的紙錢。

六嬸離我家也不是很近,到她家十分鐘,她家開了個小賣部,賣些生活用品菸酒和零食。

紙錢一路撒到了土地廟,就從土地廟旁的山路撒上去了,我大概知道,肯定是村裡有人過世了。

土地廟離我家很近,從我家屋後上個小坡,再下個坡。就到了,幾分鐘。

那天,因為在巧雲家待了一會兒,回來天已經傍晚,沒有太陽了。

我走到土地廟的時候,因為離家很近了,也沒有特別害怕。看著紙錢撒上了山坡,我看了看土地廟裡的土地爺爺,更加不害怕。

媽媽給我求的神水,也是從這個小土地廟裡求來的,土地廟是個小屋子,裡面供奉著一尊土地爺爺的神像。平時都會有村裡的人,來燒燒香,求求水什麼的。是我們村裡大家虔誠供奉的地方。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天昏暗了,我提了提書包的肩帶,就準備開始加速跑回去了。我當時抓著肩帶,就拔腿開始跑。

這我剛經過土地廟,一陣風就“嘭”的一聲,跟我對面相撞,非常明顯的重量感。

那股風就像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從我身體裡穿了過去,我甚至能感受到它觸碰到我心臟的觸感。我一時間就懵了。立馬掉頭,那麼強的風力,等我轉頭身後馬上邊的草草樹樹卻沒有一點動靜…

摸了摸自已涼颼颼的臉蛋和胳膊,我還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已的胸膛,跟這麼大的風迎面相撞,還是頭一次。

感覺自已身體裡都是發冷的,不像普通的風,直接吹過全身,這股風是直接撞過來的。可也沒什麼其他的事發生了。我扭頭看了看,就繼續撒丫子跑回家了。

到了家,我爸媽都在家當時,還有幾個同村的叔伯,原來是我爸叫了同村的鄰居,幫我們翻瓦片。那時候我爸買了新的瓦片,把舊的瓦片換掉,不然家裡老是漏雨。

因為我爸是泥工,所以我家也是村裡第一個修磚房的人家。那會兒已經不流行老式瓦片了,我爸就全部換成了琉璃瓦。

當時到家,幾個叔伯在吃飯,我媽在灶臺上還在忙活,菜還沒弄齊,我爸見我回來,急忙起身。

我爸走到我跟前,掏出了一百塊錢,讓我去六嬸家買五包白沙煙回來。剩下的錢,就留下給我做下個星期去學校的零花錢。

我媽看到我爸給我塞錢,趕緊走了過來,詢問我爸做什麼,我媽知道我爸打發我去買東西,就開始埋怨我爸。

“今天下面週三伯剛上山,這個時候了,你讓她買什麼煙啊!”

我媽沒好氣的翻了我爸白眼,不讓我去。

“小孩子腿腳快快,跑著去一會兒就回來了,怕什麼!哪有那麼多章程。”

我爸揮揮手,示意我趕緊出發。

我也很樂意去其實,因為能剩下不少錢,順便還可以買點零食回來。

沒等我媽在繼續嘮叨,我拿著錢,書包一扔就跑出去了。

上了我家屋後的小坡,看著不遠處的土地廟,我才知道,原來那些紙錢是撒給周家三爺爺的。周家三爺爺年級也不是很大,六十剛出頭的年紀,怎麼突然就過世了,我也是疑惑。

看著天色暗下來,也不想糾結,我小跑著出發,一路也沒什麼事,畢竟是自已村裡熟悉的老人,過世其實也不是特別害怕。

一路跑到六嬸家,很快就買好了東西,六嬸是個愛扯閒話的人,見我天快黑還一個人跑下來,就誇我膽子大。

從六嬸的嘴巴里,我才知道,週三爺爺是在自已家房頂上去調整電視接收訊號的訊號鍋,不小心摔下來過世,屬於意外。

六嬸家原本老房子在上面一些,後來修了新房子,從靠山裡面的位置,搬出來,搬到了馬路邊上,新房離週三爺爺家很近,所以這個事她也知道的清楚。

我也不想跟她多聊,提著東西,我就往回跑了。一路跑會氣喘難受,跑了一截我還是停下腳步緩緩氣。

走到了六嬸老房子的位置,在馬路的對面,要走馬路邊的小路過去一百多米位置吧,我也說不好,反正不遠不近。六嬸家的老木房子已經全部拆了,所以空蕩蕩的,只看得到凌亂的木板堆在塔子裡。

我看了看那個老房子的位置,小時候也經常去玩,因為六嬸家有兩個女兒,都是比我大一輪,對我也挺好,我一去,她們就會給我拿小賣部的棒棒糖吃。也留下不少快樂的回憶。

剛好此時,我嘴裡也叼著一根剛買的棒棒糖。看了看,我準備再次加速跑起來的時候,對面塔子裡,卻出現了一個女人。因為我是低下頭,再抬頭看過去,等我抬頭,女人就已經出現了。所以我沒有看到那個女人是從哪個方向走出來的。

那女人靜靜站位塔子裡,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還是那種沒有袖子的背心款式的紗裙。中長直髮,看起來很像六嬸二女兒,陳亞君。

我們村裡基本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穿的這麼時髦又年輕的姑娘,出現在那個位置的,我也只能想到是她們兩姐妹了。

我疑惑的看著那個女人,腳步放慢了下來,仔細打量著,想著是不是亞君姐,還是亞玲姐麼?

這個時候,對面的女人頭歪了起來,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我。像是在打量我的樣子。

我也疑惑的繼續眯著眼睛打量著她。突然,女人擺正了頭,一隻手直直舉過了頭頂,手掌開始輕輕左右擺動。

我意識到,她是在跟我打招呼。那一刻,像腦子抽筋似的,我就認定她是亞君姐,我也立馬開心的對著她揮手。

對面的女人見我回應了她,把手緩緩放了下來,遠遠的,我好像還看見了她咧嘴笑了。轉而把手換種姿勢,胳膊伸向了身前,手掌上下開始搖動手掌,那是招呼我過去的手勢。

我以為是亞君姐,叫我過去玩,雖然很想過去,可天快黑了,我得趕緊把煙帶回去,不然我爸也會罵我。

我擺了擺手,嘴裡還不自覺的說著。

“我不過去啦!天快黑了,我得趕緊給我爸拿煙回去。”

說完還把手裡的煙提起來,朝著女人晃了晃,做個拜拜的手勢,我沒在停留,加速跑起來了。

這次路過土地廟也沒有怪風和怪動靜,很快就到家了,到家我媽讓我趕緊吃了飯,我爸和幾個叔伯吃飯喝酒聊天。

吃完飯我幫我媽收拾碗筷,又好奇打聽三爺爺的事,我媽就跟我又說了一遍。我也沒提及那個黑衣女人的事。

可這天晚上,好好的,我沒有任何症狀的就發起了高燒,半夜只覺得渾身發冷,大熱的天,一直叫我媽給我蓋被子。

我媽起來摸了我的頭,才知道我發了高燒,趕緊去隔壁房間叫我爸,我小時候一直和我媽睡到初中快畢業。

我爸被我媽叫過來,也摸了摸我的頭,都很疑惑,問我在學校是不是搞感冒了,我只搖頭。

我聽到我媽開始責怪我爸。

“都說了今天三伯下葬!叫你莫喊她那個時候出去!你不聽!看看把孩子害的!”

聽著我媽的埋怨,我爸也沒吱聲。因為發高燒,我人很迷糊,後面她們嘮嘮叨叨的說什麼,實在沒力氣聽了。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頭還是巨痛。我媽告訴我,昨晚張醫生騎摩托車過來給我打了退燒針,可是燒一直沒完全退下去,說是下午,張醫生還會來給我打一針。

我媽給我煮了大米粥,端到床邊給我吃,因為頭還是痛的,我也不想起來,可我媽還是逼著我吃一點。

邊吃我媽就開始問我,昨天出去買東西,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我想了想,把回來撞到怪風的事告訴了我媽。

我媽聽頭說完,就一臉的生氣,我知道是氣我爸。

隨後我還告訴我媽,昨天看見了亞君姐。

“亞君姐?陳亞君啊?她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媽有些疑惑。

吃了點粥,我就繼續睡覺了。到了下午張醫生騎摩托車過來我家,又給我屁股紮了一針,還拿了些包好的感冒藥,交待我媽按時給我吃。

意思也是說我天熱出汗傷風了。

晚上我媽給我洗了個熱水澡,吃了飯吃了藥,就跟我一起睡覺了。

可後半夜的時候,我就覺得渾身燥熱,怎麼翻身都不舒服,就開始滿床亂擠,亂翻。

我媽就起身開了燈,摸了摸我腦袋,估計還是在燒。我媽還給我換了衣服,應該是衣服溼透了。

隱約聽到我爸跟我媽當時的說話聲,我媽好像使喚我爸去哪兒,我爸不樂意去,還被我媽給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被我媽搖醒了。我媽抱著我坐起來,讓我喝藥。

我看我媽端著個碗,就湊過去喝,那味道我一喝到嘴裡,就知道不是藥,是紙錢灰兌的水…

可再一次早上我連醒都沒醒了。第三天人已經醒不過來了。後面的事,是我媽告訴我的。

第三天。我媽叫我起床吃東西,已經叫不醒了,我媽嚇得不行,趕緊讓我爸叫人帶我去醫院。後來把我送到了鎮上的醫院,打上了吊瓶,住了院。

蘭芝姑姑住在鎮上,開了家小鋪子,賣衣服的。我媽就聯絡了她,在她家煮東西了帶到醫院給我。

住院吊水以後,人慢慢有了勁兒,醫生說,高燒太久,沒怎麼喝水,沒怎麼吃東西又出了太多汗。人脫水,虛脫了才會這樣。

蘭芝姑姑來到醫院看我,給我買了水果,帶了吃的,可看見我的一瞬間,她就皺起了眉頭。

見我媽出去上廁所的功夫,她就坐到了我床邊。我爸一早就回去了家裡,家裡還有牲口那些,離不開人。

蘭芝姑姑比我爸小很多,我爸大了我姑十六歲。我爸當時已經五十多了,我媽三十八生下我,我爸在我出生那年就四十歲了,因為我媽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只有大哥長大成人,二哥流產了,三哥難產窒息死了。

最後我媽懷了我,我爸屬於老來得女的心態,很寵愛我,這也導致我和我大哥感情很差,我和我大哥也差了十四歲。毫無感情。他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一個笑臉。

故事說回來。我姑當時三十幾歲,可我姑比同齡女人年輕多了,因為一直沒有結婚嫁人生孩子,所以狀態格外好。

我姑到了醫院,看著我的神情就不對勁,坐到床邊問我好點沒,開始給我弄香蕉吃。

把香蕉塞到我手裡,我姑就開始試探著問我。

“寧寧,你是不是看見什麼奇怪的人了?”

說完,蘭芝姑姑還警惕的看了看門外。像在提防著誰,我下意識的認為,她應該是怕我媽聽到了會說她吧。

“沒有啊,就你啊,還有我媽,還有醫生,沒其他人了啊。”

我有些摸不到頭腦,我住院的屋子裡就我一個人,沒其他人,除了給我換藥的醫生和我媽,基本沒人進來了。

“不是在這兒,姑問你,你是不是見過一個穿黑裙子的女的?”

蘭芝姑姑的話一出來,我就愣住了。

“有啊!星期五放學回來,我爸讓我買菸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六嬸的老屋場,有個穿黑裙子的女的。我以為是亞君姐”

我姑這個時候,突然低下頭,開始給我削蘋果。可我最不喜歡吃蘋果。

“姑姑,我不愛吃蘋果,你別給我削,你自已吃你就削啊。姑姑,你怎麼知道的啊?我媽跟你說的啊?”

可我姑姑這個時候,卻一直低著頭只顧著削蘋果,根本不理會我了。

“姑姑?姑姑?姑姑……”

連著叫了她好久,她也沒理會我。我疑惑的看著她。

我不理解她,可還是覺得她應該在思考什麼事,沒再追問她了,不一會兒我媽進來了。蘭芝姑姑才抬起來,望了望外面。

蘭芝姑姑和我媽聊了一會兒。說晚上過來給我送飯,要是醫院住的不舒服,就乾脆打完針了,去她那邊睡,我姑自已再鎮上有房。

我媽拒絕了,我剛好一點,我媽還是覺得待在醫院她安心一些。

眼看著藥瓶子裡沒了藥水,我媽就出去找醫生。

我姑看了看我。嘆了口氣。

“寧寧,你看見的那女的不是陳亞君。你是不是跟她說話了?”

蘭芝姑姑又突然來了勁問了起來。

“她對我招手,要我過去,我沒去。但是我也伸手跟她打了招呼。”

聽到我這樣說,我姑一臉早已經料到的神情。

我姑開始交待我,不認識的人,都不要理別人,回應別人。

我問我姑,她怎麼知道黑裙子女人的事,是不是我媽告訴她的,我姑搖搖頭。我有些疑惑。

“晚上打完針,姑來接你,你跟你媽說,你要去姑家裡睡。聽到沒有。”

蘭芝姑姑鄭重的交代我。

我雖然搞不懂蘭芝姑姑的行為,可我卻很信任她,說完蘭芝姑姑跟我媽打了招呼就走了。

打完藥水,天也還沒黑。鎮上的醫院管的也不嚴謹,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跟醫生打個招呼就行。

我跟我媽說,我想去蘭芝姑姑家睡,我媽剛開始我不樂意,我就跟我媽說,醫院裡睡不好,休息不好。也告訴我媽,我已經和姑說好晚上去她那裡睡。

我媽無奈同意了。

傍晚,和醫生打過招呼。我媽帶著我就朝我姑家走,我姑還沒來接我。

我姑住在鎮子上的盡頭。鎮子集市的鋪子是她租的別人的房。

到了我姑家,我姑正忙著做飯,看到我們來,很開心。趕緊招呼我們進屋。

姑姑一個人住著兩室一廳,大的很。這些年我姑為自已也算安了一個家。

晚上吃完飯,我們坐在客廳裡,我姑直接開門見山的跟我媽說起了我的事。

“嫂子,寧寧是遇到髒東西了,她火焰低的很,你要請人給她提提火焰。”

我媽聽著我姑的話,也不反感。應該也是認同的。

“是。她這孩子,是火焰低的很,到期侯我請人給她看看。”

我看著神叨叨的倆人,忍不住問她倆在說什麼,我媽還想把我罵回去,叫我別多問。我姑卻攔住我媽開始和我說了起來。

“寧寧,火焰就像是人的氣場,你的氣場太弱了,就會遇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氣場提起來才能不被那些東西一直纏著。”

我媽有些擔心的看著我,我知道她怕我姑的這些話,嚇到我。姑姑卻跟我媽說。這些事還是多少要告訴我一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防備些也沒什麼壞處。我媽也預設了我姑的這種說法。

我卻沒那麼害怕。我看著我姑,問她,她是怎麼知道我看見黑裙子女人的事的。我媽也疑惑的看著她,這件事,我只告訴了我媽,我媽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爸。

我媽這個時候來了勁,跟我姑說。

“寧寧說她看到陳善美的二姑娘在她家老屋場,我打電話問了陳善美,她兩個姑娘都在外面打工,回都沒回來,他們下面幾戶人家都講沒見到她說的那個,穿什麼黑裙子的女的。”

我姑聽完遲疑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盯著我開口說道。

“姑小時候跟你一樣的,也能看見一些不該看見的。現在也能看見。我白天去醫院看你的時候,你病房門外的走廊裡。就站著個穿黑裙子的女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盯著你的房間。”

我姑說完,我媽一把抱住我,嘴裡只念著“拐咯,拐咯(意思也就是完了,完了。)我給她喝了土地廟求來的神水,怎麼沒用啊?”

我媽害怕的問道。

我姑姑告訴我媽,如果遇到了那些東西,沒有被纏著,喝點神水就好了,神水去晦氣。可如果被那些髒東西跟上了。神水就沒用了。

接著我姑又看著我,繼續說道。

“我進到你病房裡跟你說話的時候,那女的就已經跟著站到病房門口了。”

姑姑說完嘆口氣。

我這才明白,姑姑為什麼白天那會兒,一直低頭削蘋果,不管我問什麼,都一直不搭理我了。

“蘭芝啊!這些事,你懂的多,你幫著想想辦法啊!”

我媽急得不行,一臉哀求的看著我姑。

我姑安慰我媽不要慌,我年紀小,火焰低正常的。我媽卻嚷嚷著,說我都十幾歲了,怎麼還老是看見那些東西。

我姑搖搖頭無奈的說著我媽,意思也是說明明知道我小時候看得見,又不請人來做做法事,去去黑,提提火焰。去黑是被嚇到了收黑,把被嚇走的魂魄收回來,提火焰,是類似於把自已的磁場提高一些,不再看到奇怪的東西。

我媽就開始往我爸身上推著。我爸也確實,沒有什麼實際影響下,他對這種事嗤之以鼻。所以對我神叨叨的蘭芝姑姑,一直都不怎麼待見。

我卻還有疑惑,想了想還是問我姑。

“姑姑。你怎麼知道,那女的就一定不是人呢?”

姑姑一下子愣住。看了看我們母女,深吸了口氣鄭重的跟我說。

“寧寧,那種東西,很多都是沒有神情,沒有血色,沒有生氣的,關鍵的是,你一定會感覺得到,對方不是人。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已的判斷。”

聽完姑姑的話,我媽抱著我的胳膊更加用力。我知道。我媽也害怕的不行。

聽著我姑的說法,想我想起那陣怪風給我的感受。我把這件事告訴我了我姑,我覺得疑惑,週五我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那個女人,那女人也明顯是我去買菸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我這次生病,到底是那個女人害的,還是在週三爺爺下葬的地方,被那陣奇怪的風撞的?難道週三爺爺的靈魂真的嚇唬了我?

我姑聽完我的這番疑,告訴我,死人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死了的那個人會害人,也會有來撿錢,蹭東西,看熱鬧的孤魂野鬼。說我很有可能就是撞了邪風,才會看見了那個女的。

接著我姑跟我媽開始去嘮了,我自已也頭腦風暴。心裡疑惑的就是,到底是黑衣女人害我生病,還是那股邪風害的我,還是週三爺爺?土地廟在那裡為什麼不管用?

可這晚在我姑家,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晚上睡覺,我姑往我手腕上帶了一個黑乎乎的鐲子。有點重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黑乎乎的鐲子,我姑告訴我和我媽,這桌子是她自已一直帶著的,說是用黑狗血泡了好幾年的。

我有點嫌棄的看著手腕上的鐲子,因為自已還是比較喜歡貓貓狗狗這些的,聽到這樣的說法,覺得殘忍。

我姑叫我好好帶著,不要摘下來。我也就聽話帶著了。

第二天在醫院又吊了天水,人也精神了不少,醫生叫最少住三天。我媽也給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讓我好好休息。

這幾天,倒沒什麼事發生,打完三天吊瓶,我和我媽也回家,我媽就不理會我爸的意見,隨便跟我爸打個招呼,就開始給我張羅找道士的事。

我爸也看我這次情況不好,妥協了。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下午,我媽就把那個老道士請來了。

老道士一進門,我就認出來了,穿著舊舊的道袍,頭頂還帶著個像斗笠的帽子,只是那帽子中間有個洞,老道士白花花的頭髮,盤了個丸子頭插了個木簪。固定在了那洞洞裡,看著他白花花的長鬍子,我就知道是那個老道士,專門做白事的那個。

老道士一進門看著我,就故弄玄虛的搖著頭。看他老態龍鍾的樣子,估計得八十好幾了。

我以為他會拿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法器來的,可他做到我身邊,叫我媽拿一升米,還必須是糯米粘米各半升。(農村都有一種專門用來盛大米的容器,升子。)拿了幾沓厚厚的紙錢和香。還拿了塊白布。

我媽都給了他,他伸手到我家灶臺下抹了一些鍋灰,擦在了我眉心。

接著她讓我坐好,閉眼睛。用白布把升子(裝米的器具)裡的米用白布包住。點燃了香。一邊用香薰我肩膀和頭頂,一邊用燒起來的紙錢火焰把米烤熱。

烤熱的白米隔著白布也很燙,他就直接按在我前胸後背,還有腦門和腳底,給我燙的直哆嗦。

見我下意識想躲,老道長,呵斥我,叫我不要亂動。

我被他嚇到,忍著痛讓他繼續燙。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蠻久。我都出了一身汗。他終於停了下來。收拾了東西,他開始給我看手,看臉。

這個時候他發現我手腕的鐲子,問我誰給我的,我搞不懂他要幹什麼。沒回答他。

“妹妹啊,這個鐲子是個好東西,好好帶著。”

我們那邊叫女孩子一般都會叫妹妹,老道士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我爸一臉的不耐煩其實,我媽就很配合的問,該怎麼搞。

老道士告訴我媽,按理來說,我都已經十五六歲,應該是看不到什麼了。可他說我八字很弱,說我是半夜臨近子時生的,生我的時候,我媽和我應該是碰著什麼了。名字又取的弱,叫許寧。無火無氣。什麼也壓不住。

我媽一臉的震驚,因為我媽沒有告訴過別人我的生辰時候,這個東西一般父母是絕對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的。

我媽連我都沒有說,怕我不懂事到處去告訴別人。

可老道長一下就說出,我是半夜生的,後來我媽告訴我,我就是晚上的十一點五十分生下的,生我的時候,我媽有了陰影,怕又保不住,堅持提前到醫院住院生的我,所以那時候都記錄的非常清楚。

老道士說,我火焰低,命格很弱。他給我提了火焰收了黑。叫我爸媽最好給我改個名字。

我媽問怎麼改。老道士給了一個字。

“烽”。

意思也就是在我名字裡加一個字,或直接改名字,有烽便可以了。

可這個字加進來,卻讓我那個本來就中性化的名字,更加偏向了男性化,我很不喜歡,瘋狂搖頭表示抗拒。

媽媽似乎也有了改名字的想法,應了下來,可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名字,心裡發誓絕對不要那個名字。

最後,老道士把在我身上燙過得那升大米上的白布,揭開了。原本滿滿當當的一升大米卻少了一大半。

我們都很震驚,可老道士臉色卻有些凝重了看了看手裡的大米,又看了看我。隨即起身,把那大米端到了屋外。

沿著我家院子周圍把大米撒了出去。還用紙包了了一小包,叫我帶在身上。一個星期帶著。撒完米老道士隨即進了屋,告訴我爸媽,短時間裡不會有問題。

“你們這個妹妹,怕是有陰眼。我記得你們村裡那時候有個姑娘死的兇。卓從元的姑娘吧。那時候有個妹妹也在那裡,有陰眼。是不是你?”

說完老道士盯著我,我也記起幾年前春英姐過世的時候,這個老道士當初就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的。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

“你那時候是不是看見了死了的那個姑娘站在路邊的?”

老道士看著我,眼神很深邃。這個白鬍子老爺爺總給我一種窺探人內心的深沉感。

我再一次點了頭。

我爸不耐煩的問要多少錢,不想讓他在繼續神叨叨的問東問西了。

老道士收回盯著我的眼神。緩緩說,這次收黑給一百就行,如果要關陰眼,得明天。關陰眼比較麻煩,得給三百,這一下就要去四百塊,我爸就格外反感了。

我爸翻了個白眼,沒再說什麼,給了一百塊錢給老道長,老道士給了我媽幾張符紙,叫我媽貼在門頂上,外門裡門各自一張。

弄完,老道士就緩緩起身,回去了。我和我媽送道士出去,我爸把我媽叫了進去。我知道,肯定是不願意明天再折騰,我瞭解我爸。

我媽聽到我爸叫,就跟老道士說了感謝的話,送了送就進屋了,老道士臨走看了看我,跟我說了句。

“妹妹。自已要長記性,熟地碰生人,不要理。生地碰熟人,不要理。記住啊。”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看著他上了我家屋後的小坡,坡上停了輛麵包車,應該是有人在等著他的。

車子發出哄哄聲,發動走了。這個時候天也黑了。我轉身準備進屋,看我爸媽商量什麼結果出來。

可一轉身,後背突然發冷。那感覺就很熟悉,我知道有什麼東西一定在我身後的位置盯著我的。

我沒敢回頭,一溜煙兒鑽進屋裡了。

我爸最後還是妥協聽了我媽的,第二天老道士卻沒有來。來的是個年輕人。說是老道士的徒弟。

說是要給我封陰眼。我以為會很複雜,可那人也就是拿了不知道什麼液體。給我衝了眼睛,眼睛刺痛刺痛的,又神神秘秘的寫寫畫畫。手裡比比劃劃。在我眼前一通搗鼓。就算完成了。

還叫我三天內不要哭,三天內不要沾葷腥,三天內不要夜出。

反正我都遵守了。可總感覺這個徒弟沒有那個老師傅靠譜。不過他既然說了全部是他師傅交代安排的,我爸媽也不好說什麼。

關鍵,那個老師傅,去了別的地方幫人辦白事,也沒辦法。

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那個黑裙子女人我沒有再看見。後面也正常生活上學去了。

這期間我姑姑也打電話來問過我,聽我媽說請了人,我姑也明顯放心了。

我媽在老道士來了以後,和我爸說,老道士是有些本事的。算得出我的生辰,算的出我媽生我的時候碰到了東西。

我就好奇追問我媽,當年生我的時候,到底碰到了什麼。

我媽也告訴了我。

當年我媽生下我以後,年紀大了,身體很虛,生下我的當天晚上。她睡著睡著,突然就感覺到有人拉她的腿,還不只一個人,眼睛一睜,卻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已躺在床上。

可身上別人拉扯她的感覺,卻越來越重。她急得大叫。她叫人也沒人理,她就掙扎,可剛生完孩子,她哪裡有什麼勁。

可黑暗裡,那幾個人拉的拉,抬的抬,硬是把她從床上弄到了床下去了,我媽當時說摔得要死。

她因為害怕,求生的本能還是逼著自已爬起來,她摸到床邊,一點點摸到牆上。按理說,醫院得晚上再怎麼說也有些昏暗光線的,可我媽說,就是一點光亮都沒有。周圍就是死黑死黑的一片。

她一邊摸索著病房的門,一邊試著找到燈的開關。邊找還邊大叫著我爸的名字。可四面牆,她圍著轉了幾圈,既沒有摸到門,也沒有摸到牆上燈的開關。

我媽說,當時她就知道。自已是生了孩子太虛弱,碰到什麼了。因為太害怕,她就歇斯底里的哭喊起來。

沒有人理她,這個時候,哇哇的嬰兒哭聲響起來了,是我,是我這個時候哭了起來。

我媽擔心那些東西會害我。聽著我的聲音,就摸到了我床上,摸到了我。準備把我抱著,可摸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媽說,還有一雙手,這個時候也抓在我身上。

我媽當時嚇死了。扒開那雙手,發瘋一樣把我抱起來,慌亂的摸燈,摸門。可我媽就是說,當時無論她怎麼摸索,只有四堵光溜溜牆面。

我媽摸不到門,普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開始哭著叫那些東西放了她,說她命苦,生三個孩子死了兩個去了,四十歲才得個妹妹。

說她從小命苦,被我外公打的要死,結婚了公公又死的早,婆婆又改嫁了。沒得一個人幫她。一輩子沒過幾天好日子,現在得個妹妹,只想多活幾年,把妹妹養大成人,讓他們不要害我媽的命,不然我就是要餓死的下場啊。

說完,我媽就開始叫著我爺爺的名字,一邊喊我爺爺的名字,一邊叫著爸。我爺爺其實過世的也很早。我爸三歲左右的時候,我爺爺就死了。

可我媽就說,她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就想到爺爺了。

喊了我爺爺的名字以後,她就感覺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牽著她站了起來。

我媽嚇得下意識想掙開,可那手輕輕拍了拍我媽的手,像是安慰她不要怕,

我媽跟著走了幾步,那人把我媽媽的手,拉了過去,我媽說,她的手被搭在了門把手上。那個我媽怎麼也摸不到的門把手。

我媽這個時候吐了口煙,告訴我。那一定是我爺爺。

我聽的一愣一愣。我爸這個時候有些煩了。打斷了我媽。

我爸告訴我,我媽生完我,身體太虛弱,經常睡覺做夢,說胡話,半夜突然醒了爬起來說要去插秧。

前面聽我媽說,我還挺緊張,被我爸一插話,我就想笑。

我爸說那晚他從水房回來,就看到我媽抱著我倒在病房門口。我哇哇哭,她也沒醒。醫生說我媽年紀大,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出現了幻覺是很正常的。

我媽聽著我爸給我解釋,也不反駁。只是跟我交代,不管怎麼樣,以後要我自已長記性。別老是去理會陌生沒見過的人。

幾乎所有知道我被一些奇怪的事情纏住的人,都在提醒著我這樣一句話。

“認識的人出現在陌生的地方不要理會,熟悉的地方出現陌生的人也不要理會。”

其實仔細琢磨這句話,我理解的更通透一點就是。覺得不對勁的事,都不要去理會,才能安全。

故事講到這裡,一切似乎塵埃落定了。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看見過奇怪的東西,可新的困擾也出現了,就算看不見,可那種背後發涼,毛骨悚然的感覺,卻一直都存在,這更讓我覺得抓狂。

那種你明明知道有東西在身邊,卻看不見,無法確定感覺,更為恐怖。也經過一些事情對我的影響,讓我做出了新的決定…

下一章,我講,我碰到的那些,明明看不到,卻能真實感受到的事。也會講講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父親的事,我父親的事,也是改變我最大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