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如同尼羅河水怪般的白色錦鯉還在用嘴拱著球形結界前行。
越往深處走，怪異的樹越少。
姜羽看到很多不真切的黑影和白影，他們忙忙碌碌押送透著淡藍色或淡綠色的靈魂。
姜羽看著忘川河畔的人影錯落，無數的黑白影子川流不息，讓他看的有些眼花，感覺並不真切……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黑白無常。”小一指著那一群黑白交疊的影子開口解釋著：“大部分靈魂是由他們押送的。”
“而我們，引渡者，是比他們高階一點的職位。負責押送是否完成夙願會對陽間或陰間有重大影響的鬼魂。我們就像是處理突發情況，不穩定的鬼魂。”
姜羽立刻理解試著舉一反三：“就比如玲，若是她沒見到她弟弟，沒完成夙願，可能那些人魂魄也不會還回來，那就會有一批靈魂無法投胎了！”
“對。”
“那……”
那陽安中學呢？你並未完成她們的夙願啊……
姜羽沒敢問出口，但開口的第一個字小一就心下了然他要問什麼：“陽安中學的人，他們的夙願已經無法產生影響了。母親的孩子已經死了而她到這裡才能見到，好友想要解除誤會，想讓母親受罰……”
姜羽恍然：“這些……地府都可以解決。”
“嗯。”
“那……你也沒打散他們的靈魂是吧？”
“我沒那個權利，在地府，就算是閻王都沒有隨便滅殺靈魂的權利。但陽間的陰陽師可以……”
小一依然保持著微笑，但姜羽卻聽到壓在話底的惆悵。
他豎起三指發誓：“你放心，我們也不會亂無辜，至少我不會。”
“嗯，我相信你……”
只是……
對錯這種事，誰又說的清呢……
姜羽託著腮眉眼含笑看向小一，唇角勾起：“然後呢？”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及關於自己的事情。
再多說一些吧，想要了解你……
姜羽的目光停在小一被黑髮微擋的側臉上移都移不開。
像是賞心悅目的瓷娃娃一樣，她真的好可愛。
沒在意姜羽逐漸大膽目光的小一繼續道：“豐華大陸陽間分東西南北中五個區域，陰間也是一樣分為五個區域。東部臨江區，引渡者是我。中部陽安區是一個叫蓮的傢伙。”姜羽點點頭，正認真聽講等著小一繼續說下去時，小一卻選擇沉默無言。
“嗯……然後嘞？”
姜羽秉著不會提問的廚師不是好司機這一理論發問。
“北部北淮區，南部星海區，西部楓山區……並沒有引渡者。”
姜羽眼角微抽，微笑也變得不自然，他微微偏側著頭挑眉問道：“這麼……草率嗎？”
小一忽然饒有興趣地與他對視：“因為某些原因，地府人手不太夠。你要是缺錢，我可以幫你引薦。”
姜羽嘴角抽搐，下眼瞼跳動。
我說她今天怎麼這麼好心提關於自己的事情，合著在這兒給我挖坑呢？！
姜羽選擇微笑婉拒：“我不缺冥幣。”
現在想想什麼和三途河有緣？那不過都是想拉我入「引渡者」這一夥的騙局！
騙我去別的區打工？還要和小一姜晴分開？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雙倍工資，而且我可以幫你換成你們用的錢。”
姜羽左手手掌蓋在右手豎起的食指上：“打住，你叫我來不會真是想買強賣吧？我可不想幹。”
小一眉梢輕挑：“不是強求，我隨便幫閻王問問。”
那，可，真，隨，便！
之前她也開口說過來地府打工的事，怎麼看怎麼都是目標明確！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魚兒戲珠，結界隨波逐流，沿著三途河緩緩流向山……
在山根處的兩人已能隱約看到山上的古代閣樓高臺般的建築。
這應該就是鬼城吧？
上山的三途河岸邊，都是破舊的木船。
它們或停擺，或擱淺，或毀壞，或沉溺……
姜羽問起它們的來歷，小一隻說是想要非法逃離地府的人留下的。
河上這一片瘡痍，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沒能逃出去。
這些，大多都是還有執念，不想喝那碗孟婆湯投胎的結局。
兩岸的一路風景也換幾幕。
從病樹前頭，到鬼影錯落，從沉舟側畔，到鬼跡罕至。
“每個地區都會有城隍殿，臨江區是唯一一個目前人員配置齊全的城隍殿。其餘的，都是身兼數職……比如現在陽安區的城隍，就是閻王大人。”
結界終於停靠在岸像是泡泡一樣碎掉，姜羽和小一上岸，月牙變成鮫人的樣子慵懶地泡在三途河之中等待他們返航……
姜羽和小一穿梭在鬼城之中，姜羽仰視著這些古老的建築，這些高臺樓闕無順地排列，圍著露臺的黑木欄杆木不菲，但卻隱隱散發著腐朽破敗感，鬼城嗚咽聲四起，窗中卻沒有丁點兒光亮。只有紅色月光試圖驅趕這片漆黑……
姜羽看著林立高臺，好似要把他圍住。
眼中能看到破敗蕭條鬼城之前的輝煌……可究竟是遭遇了什麼變故成了現在這樣？
“這裡發生了什麼？”
姜羽這才低下頭，阡陌交通好似無規則的蛛網，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走向哪裡，身似浮萍，處於迷宮。
好在……眼前那抹紅影一直在等他……
“這裡，什麼都發生過……”
姜羽捕捉到小一話裡的悲涼，便沒再詢問。他大步流星地跟上小一，在路間穿梭。時不時繼續打量著鬼城。
有些建築的木門被補過，高臺的欄杆有幾處也和露臺的顏色也不搭。
明顯是修補過的痕跡，再加上地府人員稀缺……
來不及多想，姜羽已經被小一帶到一個巨大的門前，那是一張如十米高牆的，擁有青面獠牙的三眼夜叉的臉！
似乎是感覺到了來人，夜叉驀地睜開他那比人還大的綠色眼眸，鑲著的滿嘴獠牙緩緩開口：“來者何人？”
突然傳來的巨大低沉聲震得姜羽只好捂住耳朵。
他哪裡見過這麼大的夜叉？腦子只嗡的一聲發懵。
這裡怎麼什麼東西都是活的？！
小一提裙行禮：“臨江區引渡者一。這位是姜羽，姜是「洋姜綻蕊色如金，搖曳風中映日沉」的姜。羽是「自能成羽翼，何必仰雲梯」的羽。”
姜羽訝異地看向小一隨後臉上掛著一絲竊喜，身也略向她傾去：“用這麼長的詩句給我做介紹？”
小一嘴角的弧度未曾變過：“他問的不僅是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