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手。”
“啊？哦！”
姜晴扒在張生肩上的手快速縮回。身體乖乖坐正，臉似火燒一般。
“對了張生，你這麼厲害認不認識陽安區的引渡者啊？”
“認識。”
這兩個字彷彿是勝利的號角落在姜晴耳中，她的語氣中傳來直白的欣喜眼似月牙：“真噠？那太好了！他現在在哪兒？你能聯絡到他嗎？”
陸信的目光還隨著路況蜿蜒前行，但心早就飛向公交車的中後排，他微側斜身豎起耳朵，想聽聽看究竟怎麼個事兒？
“你找他是要超渡剛才那些鬼？”
“對啊對啊！奇怪？你怎麼知道？你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姜晴連連點頭，心上一喜。
這簡直就是知己啊！
他也不算木頭嘛，一點就通！
剛剛還懷疑過兩人不在一個聊天頻道上的姜晴，現在對張生大有改觀。
張生繼續看向窗外，甚至連個白眼都懶得施捨給姜晴：“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
“……”
……泥馬！
“你這人會不會聊天！你怎麼這樣？！弄的我好像很蠢一樣！”
姜晴的心中希望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澆滅，臉上的笑意被惱怒吞沒，她側過身正視著張生，非要和他理論個高下，可這次率先開口的卻是他：“難道不蠢嗎？”
“……”
姜晴緊咬下唇不語，眉間包著怒火，臉更是一陣紅一陣白。
冷靜……
姜晴一遍遍地默唸這兩個字。
“自己沒那個能力卻妄想超渡所有人，你太天真了。”
姜晴默默地攥緊拳頭，指尖輕釦進肉裡。
冷靜……
語氣淡漠，他只是就事論事，陳述事實而已。
姜晴伸出雙手，用力把他的肩膀掰正，迫使他與自己對視：“看著我！”
她表情嚴肅地盯著張生琥珀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著：“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強大！到時候我會超渡所有含冤的鬼！也會殺掉所有作祟駭人的鬼！”
張生不語，平靜的目光在姜晴的臉上快速掃一遍。
她是認真的。
但……
“你這是痴人說夢，有那空閒還是想點實際的。”
張生輕輕抬手，想擋開那雙抓住自己肩膀不放的手臂，可後者並未做出退讓：“我說的是認真的！”
“我知道。”
“……？”
姜晴看向張生的目光從堅毅憤怒變成不解疑惑，一抹茫然湧上心尖，卻像水滴般泛起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少女白皙的手也慢慢松力，最後輕輕放下，語氣也沒剛才強硬，倒像是敗下陣來的小貓：“你……知道？不對，你知道個鬼？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張生的目光再次望向黑暗，薄唇輕啟：“對，我不懂。”
“你！”
冷靜……
冷靜個屁！
“你有病啊！”
姜晴因憤怒攥著衣服的手緊幾分，隨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猛然鬆開。
哎？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才認識幾個小時而已，說白了就是陌生人啊！
自己為什麼要把情緒強加到陌生人身上？
而且他說的也在理。
我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人吧？
原本藏在姜晴心底自責自卑的情緒被剛才的漣漪帶起，最終似噴泉般浮出水面。
我不能再對無辜的人發火了。
本來這幾天自己已經搞砸很多事了。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比較有眼緣的人，想要認識一下卻變成這樣。
全都搞砸了……
我該怎麼辦？
姜晴都眼眶漸漸發紅。
“……實在……抱歉。”她的聲音有著細微的輕顫。剛藏於姜晴眼中的光慢慢黯淡。
她坐正身子把頭扭到張生的另一邊，另一列車座窗外的景象在眼裡逐漸變得模糊絢爛，忍不住的熱淚從臉頰無聲滑落。
張生的目光始終看向窗外，不過身邊突然的安靜的確反常：“你我理念不同而已，不是你的錯。”
……？
姜晴紅著眼圈回頭偷瞄了張生一眼，她沒想到男人此刻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一樣，也會回頭，四目便在空中短暫交匯。
姜晴慌忙低下頭，胡亂把臉上的淚水抹乾。
不過讓姜晴感到奇怪的是，看到自己哭張生好像並不意外？
他是故意的嗎？
還是……
“你過的不開心。”
平靜的語氣尾音沒有上挑的疑惑。
他又在陳述事實……
姜晴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拼命搖頭，但不爭氣的淚如泉湧，嗓子也壓抑不住心底的哽咽。
不開心啊……
一點都不開心……
糟透了！
姜晴捂著臉，雙手卻難掩哀傷，淚水從指尖落下：“就是不開心啊！你滿意了！現在又在這兒假惺惺的裝什麼好人！打個巴掌之後知道給甜棗了是嗎！”
姜晴的情緒衝破她的理智，只顧著一股腦的發洩，大聲失控地指責張生過分的行為。
他就是故意的！
張生這才把壓在她臀下的長袖扯出，可把臉埋在掌心裡的姜晴只感覺到有東西抽離，並未看到他接下來抬起想要幫她擦去眼淚的手。
果然，他終於厭煩我了。
所有人都會離我而去……
這樣才對……
我們本就是陌生人……
不該有交集。
可……
姜晴哭的越來越兇，啜泣聲迴盪在無人說話的車廂，聽得讓人心疼。
目睹事情經過的陸信不知道怎麼勸這位姑奶奶，只好見縫插針替姜晴說了句公道話：“你一大男人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誰知張生那幽沉的目光落在陸信的後背，薄涼的語氣比這夜色還寒：“開你的車。”
陸信打了個哆嗦，不敢反駁小聲嘀咕著：“有錢了不起啊。”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
“我說兄弟，你自己評評理，人家小姑娘和你聊的好好的，你怎麼只往人家痛處戳？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人家心善想幫助我們這些可憐鬼有錯嗎？”
“想普渡眾生卻沒能力，那樣只會害了她。”
陸信的心裡頓時燃起一股無名火，他算是理解姜晴為什麼被他弄哭了。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不兒，哥們兒你是她什麼人啊？你憑什麼說教她啊？她以後就算真栽了，撞南牆撞個頭破血流，那關你屁事啊！你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