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這是陸信司機生涯的第十年,也是最後一年。
風和日麗的明媚夏天。
陽光透過擋風玻璃,道路兩邊熟悉得知道每棵樹有多少樹杈的白楊,撒下陰影。
汽車發動,交替的光影落在陸信神采奕奕的臉上。
某站站停,陸信的視線被一對外國男女吸引。
那個有著一頭金色捲髮,像精靈芭比般的外國女生當時拿著清涼的水槍,她的槍口抵著陸信的頭,用蹩腳的中文說著“劫車”兩字。
陸信覺得好笑,女生嬌小的身材和手上粉色的水槍看上去像是過家家一樣,並不會造成威脅,而且公交車也沒什麼錢可以給她劫。索性按下關門開關繼續沿著路線開車。
耽誤交車時間就不好了。
“小姑娘,要玩回家玩。你再這樣的話,我可以報警以妨礙交通的原由讓你進橘子”
在她身邊,站著個帶著禮帽,穿著花哨禮服的男子。
他打扮的像是魔術師,臉上畫著誇張彩色的油墨又像是小丑。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小聲說著什麼,那女孩便把水槍一橫,對準陸信座後,第一排的乘客。
難道是大逃殺魔術表演?
要不然這種鬧劇怎麼會出現在公共場合?
如果不妨礙公務的話……就不報警了吧。
陸信盯著男子怪異的裝束漸漸肯定自己的想法。
水槍發動的時候並沒有聲音,陸信從後視鏡看到一束輕柔的水花沿著拋物線射出落在一個乘客身上。
“喂!小姑娘要玩回家玩去啊,在這幹什麼呢?大人是她哥哥嗎?也不管管?”
“就是就是,別耽擱大家時間啊!”
“哈哈哈,要找人陪你玩打水仗,你得去泳池而不是公交車。”
“哈哈哈哈就是啊!”
陸信也跟著乘客們笑幾聲,透過後視鏡打探兩人的反應,可他看到那乘客手捂著左胸,心臟迸射出的一道猩紅!血液鮮豔的比車外的夏陽還要刺眼!
“救……救命……”
血濺在旁邊乘客逐漸驚恐的臉上,一聲駭人的驚叫像穿雲箭般響徹整個公交!
前排乘客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如同蝴蝶效應,但後面的乘客卻還不明所以,甚至有的還起身張望,想了解前排發生什麼。
那個女孩轉而又把槍對著陸信的腦袋,以示威脅。
“好了……安靜!”一個爽朗清脆的聲音伴著兩聲拍手響起。
黑色的半掌手套輕抬禮帽帽沿,之後手掌在胸前向外輕轉兩圈鞠躬,那個男人向全車人行了個紳士禮,他的中文明顯比女生流利:“你們,都將是奇蹟的見證者。”
難道,這也是魔術嗎?
這真的是魔術嗎?
就在這時男人好像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兩眼閃光盯著車子的正前方,他拍著女生的肩示意她來看:“Hey,hey,lookatthat.”
那男人的手指落在前面的路人身上,轉頭對陸信說:“撞上去。”
就在陸信猶豫的時候,太陽穴感覺到被一個塑膠質感的東西抵住,是那個可以要人命的水槍。
“殺了她,我們就不會殺你,和車上的乘客。”
陸信只覺得的肩膀被他狠狠捏著動彈不得,好像是他操控的傀儡一般,男人壓聲後音色宛若惡魔低語,語氣富有感情帶有蠱惑的意味。
陸信的餘光掃到他正一副戲謔的樣子,天藍色的眸子饒有興趣地看向窗外還有幾十米的女人。
那個人正是無辜的乖乖姐。
陸信做夢也沒想到電車難題會落在自己身上。
他當然也想活下去,也想讓自己的乘客活下去。出於本能,他心懷著抱歉和內疚,踩下了油門!
毫無預兆地撞死正走在斑馬線的女人。
身邊兩個人的笑聲,以及前方目睹這場“兇殺”的乘客尖叫聲,把他的愧疚悲傷一點點淹沒。
魔術師打扮的男人正一臉愉悅地看著自己「培養出來的傀儡」,他臉上誇張的油彩此刻彷彿是宣告慶典開幕的禮花。
男人低下頭,那猶如惡魔蠱惑般聲音再次從陸信耳邊傳來:“既然都已經撞一個了,那一不做二不休,再撞一個吧?”
話音剛落,下個路口的拐角好似印證他的話,出現了幾個行人。
陸信感覺到那足以要他命的水槍正抵著他的頭……
他的手指扣緊方向盤,嘴唇緊咬,眉頭也皺在一起。
真的還要再撞一個嗎?
騙人,明明說撞一個就不會再殺人的……
這個男人,在說謊……
識破了這一點,陸信眼神一黯,突然向右猛打方向盤。
“我撞你m!”隨著一聲粗口,車子從行人面前偏過,直接撞到了路邊的白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