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禾要出門,映雪緊張兮兮去找兩個護衛。
章平卻還不能利索下地,只好帶阿七一同出門。
街道上熱鬧繁華,暑氣絲毫不影響商販做生意的熱情,叫賣聲此起彼伏。
“小姐,那不是宋大人和二小姐麼!他們怎的在一起?”
宴禾抬眼望去,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
“姐姐,好巧啊,我碰巧遇上了博彥哥哥。”宴寧又恢復了善解人意嬌弱無依模樣。
而宋博彥此刻被宴禾驚豔得睜不開眼,眼前女子櫻桃口兒紅豔豔,一雙眸子似是含了水波,瀲灩不已,身著青蓮紋金絲繡花綢緞裙,髮間珠翠金光照人,比六月的驕陽還要奪目。
身後的阿七瞧見他貪婪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短刀。
相比宴禾毫不遮掩的張揚,宴寧一身素錦便遜色許多。
宴禾勾唇笑了笑,“如此說來便是巧了!正巧我要去前面的茶樓吃茶,妹妹可要一起?”
“孃親還給我交代了其他事情。對了,博彥哥哥,方才你不是說還有同僚在等你嗎?”宴寧表情未變,轉頭柔聲提醒宋博彥。
無半分血緣關係,哥哥妹妹喚的倒是順口。
宋博彥這才回神,假咳兩聲,“宋某再次跟姑娘致歉,賞花那日是我府上照顧不周,才讓姑娘遇險受驚,改日我便和祖母登門道歉,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
“宋大人說的哪裡話,意外之險罷了。”
宴禾笑的明媚。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宴禾才收了目光嗤笑一聲。
“小姐,你為何還要對此人和顏悅色!那日在宋府,你並未得到特殊照顧,我看宋府就是想廣撒網!”映雪不平道。
“你個小丫頭有什麼好氣!走,吃茶去,消消火。”宴禾並不打算多說什麼,並未因為爹爹指定的未來夫婿和堂妹走在一起而動肝火。
未走出幾步,迎面又碰見了熟人,是宴清,正好從繡樓裡走了出來。
“宴清?”宴清雙手空空,不像來繡樓買東西的。
“大姐姐,我,我碰巧路過。”宴清低著頭,雙手攪在一起,低聲道。
“我們去吃茶,可要一起?”宴禾對這個庶出的堂妹沒什麼成見,便邀她一同前去。
只記得小時候她喜歡顛吧顛吧跟在宴寧身後,被打罵了也不影響她當小尾巴,膽小話少得像一隻小鵪鶉。
自分家以後,見面次數少了許多。
“我,我還要去藥堂給姨娘抓藥……”宴清似乎是沒有想到宴禾會邀請她,說話帶了些許緊張。
“苗姨娘病了?可需要楊先生過去瞧瞧?”
“多謝大姐姐,大夫開了方子,吃些時日便好。”宴請婉拒,說完福了福身子便要離開。
寬大的衣袖晃起來,露出她細如麻桿的胳膊,宴禾瞧見她胳膊上大片的青紫色,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麼,卻止住了話頭。
茶樓人多,一進去卻迎面撲來一陣涼意,宴禾發出一聲喟嘆。
“宴姑娘!您許久沒來了,今兒還是老樣子?”小二見一身富貴華麗的宴禾,忙上前招呼。
宴禾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二樓拐角處的廂房。
這是她一貫用的地方,視野好,能清楚地看到樓下的戲臺子。
小二麻利地上了白毫銀針茶,清香醇厚的口感深受宴禾喜愛。
“只見那世子爺手裡銀槍一挑,漠北單于的首級卻是在地上軲轆滾了兩圈,戰鼓震天,大戰告捷,至此,北方安定!再無屠戮!”
身著灰色長袍的說書人一拍醒木,座下樓上之人如夢初醒,爆發出一陣拍手叫好聲。
“北方受漠北紛擾已久,鎮國公府也不算辱沒名聲,五年時間終是解決了這個麻煩!”隔壁廂房傳來交談聲,宴禾豎起耳朵聽個熱鬧。
“大軍班師回朝那日,我在人群裡看見了世子爺,高頭大馬,英武非凡!銀色鬼面卻是讓人遺憾不能見戰神真容。”一人激動之後頗為遺憾說道。
“漠北求和,送來了成千上萬的牛羊和美人呢!真是揚我國威!”
“幸好世子爺在先鎮國公手底下長大,要真是像了他那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爹,那才是損失吶!”
“世子爺今年恍若已經二十有三了,也該談婚論嫁了。”
“誒,這世子爺帶兵打仗出神入化是一把好手,可要說這那女之事,我一個老鄉曾跟著大軍在北邊作戰,說是這世子爺……”說話聲音漸小,直至聽不見。
宴禾正聽的熱鬧,意猶未盡,世子爺對男女之事怎麼了呢……
不死心,便傾了身子,趴了耳朵想要聽清楚一些。
一個不小心,圈椅腿兒一歪,就要倒了,正襟危坐在一旁的阿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
一片火熱,燙的宴禾急急坐好。
阿七神情未變,坐了回去,只不動聲色捻了捻手指。
這人怎的一點都不愛笑,是生性不愛笑還是失了記憶以後不愛笑呢,宴禾腹誹。
時間過得飛快,又聽了一出“美人計”,映雪提醒天色不早了,宴禾這才歇了讓小二繼續添水的心思。
說書人說的惟妙惟肖,好似親眼見過一般。
那世子爺果真心堅如石,便是異域風情的美人也會被無情斬殺麼?
宴禾打了個哆嗦,匆匆回了府。
在茶樓喝了不少茶水,飽腹感七七八八,宴禾便未去飯廳用飯。
只晚間睡前,跟兩個丫鬟交代:“你們在二房若是有相熟的人,幫著打聽打聽宴清和苗姨娘的事,若是有困難,暗中幫襯著些。”
兩個丫鬟雖不解,相視一眼,應了下來。
轉變了想法,日子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宴欽來跟她說宋博彥明日回來府上,她可以去瞧瞧。
宴禾知道爹爹的意思,眼下盲婚啞嫁不在少數,爹爹還是想讓她與宋博彥相處些時日再談婚論嫁,她都懂,想到在家裡,便乖巧點了點頭。
宋博彥不是一個人來的,一同來拜訪的還有宋老夫人,帶的禮倒是不少。
宴禾在後院湖泊旁的涼亭等著,捏起魚食撒到湖裡,聚齊了一堆紅的黑的鯉魚過來搶食,宴禾心想著該挑一條肥美的魚帶給小七打牙祭,想著便笑了起來。
宋博彥一來便見美人半靠欄杆,巧笑嫣然,美目流轉,慵懶又愜意。
若當初接近她是為了做晏家的如意快婿,眼下,他覺得真的娶了她也是樁美事,也不枉下的一番功夫。
握了握拳,提步走了過去。
“宴姑娘好興致!”
宴禾將手裡的一把魚食一股腦扔到湖裡,用錦帕擦拭了手,客氣讓他坐。
兩人相隔三尺遠,禮貌又疏遠。
“宴姑娘近來氣色好了很多,我見著也歡喜。”
如此酸溜溜的話,宴禾聽了卻是無感,只啞然一笑,“許是食慾好了些。”
“祖母對你誇讚有加,今日前來,除了為前幾日的事致歉,還是想跟伯父談一談你我的親事。”
宴禾一愣,似是沒想到他如此開門見山,“爹爹與我說過此事。”
“他贊你進退有度,前途無量。”隨即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