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幫我一把,扶我起來,這裡太亮了。”露娜漸漸適應走廊燈光,對方卻愣在原地不敢動,後撤入沙發上,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耳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無奈,露娜自己重新站立,只聽得到護靴與地面發出的難聽摩擦聲。不知為何,她渾身發抖,一個噴嚏連著一個噴嚏。
“哦,是你啊,你咋還沒上電梯呢?”原來面前這位還是夜騏艾寇。
“不是,你能不能把鬃毛吹乾在出來。嚇死我了。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跑外面淋一身雨也就罷了。不換衣服就坐電梯。這讓別馬瞅見了,以為是撞鬼了。”艾寇沒好氣的喊道,他又掐滅一根菸蒂,反覆在菸灰缸揉搓,直至一點星火沒有才放蹄不管。
露娜透過瓷磚倒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溼透了,伸蹄摸進鬃毛想簡單打理一番,蹄子拿出來湊近鼻子,露娜聞到一股騷味,臭的她馬上往地面蹭。
艾寇又不滿了,“哎哎哎,你往哪摸呢?損壞公共財務要賠錢的啊!你說你咋這麼埋汰呢?”
“我不想跟你吵,你看下電話,現在是幾點?”露娜實在想弄清楚為什麼夢境中引發的事件會對現實同步施加影響,立刻按動電梯 1 層。電梯門不到 1 秒從中間敞開。轎廂之內除了有雨滴下落留下的水痕,底部有水漬,並無其他異樣。
“晚上一點,怎麼了?我還要要打電話,你趕緊該回哪去回哪去!”
“一點?這一覺把自己整進電梯裡?鬃毛怎麼這麼癢? 露娜往鬃毛裡拽試探性,“有東西在蠕動怎麼?什麼啊,黏糊糊的。”一個東西猛地從左側滑落在地,抽出蹄子,棕色液體沾染著食物碎屑覆蓋其上,艾寇看的瞠目結舌,指著她連忙叫喊,“別動!你趕緊去外面把自己清理乾淨在進來!”
一聲喵叫,是那白貓,一大坨溼漉漉的白貓,一身咖啡混雜其他什麼飲品,這一滾動,潔白瓷磚地板立刻留下汙垢。它恢復清醒所做第一件事,就去蹭露娜右蹄,乖巧的喵喵直叫,露娜低頭去摸白貓的額頭,
白貓的一直小腿上,新添一片紅腫。
“哎呦,你看看你。還帶只貓來汙染公共環境。”看白貓還想過來和艾寇親熱,他直接躲到沙發後面,露出尖牙嘶叫示威,“我跟你說啊,別過來。我兇起來嚇死你個倒黴玩意!”
“你為什麼討厭貓?撒起嬌來明明那麼可愛。”
“可愛?那為什麼我上週去水果市場賣芒果,中午小憩一會,它就爬到我身上,明目張膽偷吃?我為追它還差點撞電線杆子上!貓這種東西,一身細菌,調皮搗亂,弄個爛攤子沒法收拾。啊對,它還怕我的芒果攤碰翻了!你說,我能不討厭貓嗎!”夜騏艾寇趴在沙發上說到。
這白貓不怕生,直接跳在沙發,艾寇又一醋溜鑽電梯旁邊,“我服了,別找我!我可謝謝您嘞。”白貓喵嗚一聲,一溜煙跑回露娜身旁,艾寇順勢往沙發上一攤,身體的每片皮肉都鬆弛下來,他急速放鬆。
露娜召喚藍虹劍,用燃燒著的幽冥之火烤乾自己和白貓渾身溼透的身體。艾寇則用一副打量外星生物的樣子皺眉看露娜,“你一口氣飛過15樓?我有事你不會換東邊的電梯上去?”
“電梯,我也不知道我從房間瞬移到電梯,我差點沒被埋葬在洶湧風暴,電梯是透明的,我下來的時候,肢體是否有活動?”
露娜身體發顫,睏意全然從身體上退去,“你在說什麼胡話,什麼風暴?我看你是夢遊了吧?鬃毛遮住你整個臉,你就全身攤到在地,四蹄自然垂放。”電話鈴再次響起,艾寇不耐煩的接起電話,“半夜一點了,工作上的事明天說。掛了。什麼,你說市區停電?”
門口慌張跑進來某匹小馬。額頭也被汗水浸溼,他的呼氣聲顯得起伏不均,懷抱各式巧克力棒和速食盒飯,是糖糖。他跑進來不顧一切先把東西一股腦倒在茶几上,艾寇幸好反應快,把行動電話拿起來才沒被食品淹沒。
“你沒看見我在這辦公嗎?”他右蹄扶著沙發,大口呼吸著,雙眼充滿焦急和歉意。“各位,都沒事吧?住宅區,剛才停電了。”
“我睡著了,十二點醒來沒開燈下來辦事。怎麼了?是突發事件波及到郊區?”艾寇拆開一份巧克力棒,露娜用魔法接過去遞給糖糖,收起藍虹劍。“糖糖,你從哪回來的?你身上怎麼全是汗?”這是面板體液向外滲透所散發的那種體味。
糖糖率先擁抱露娜,很真誠,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朋友,養殖場後沒見著你了,聽說虹廠經理對你出蹄,還好嗎?”露娜嗯嗯點頭,“我沒事,做什麼叫電腦程式設計,是不是和讀書一樣,集中精神 淡忘周圍環境,時間過去三四小時渾然未覺。”
“我就沒睡,我半小時前下去取快遞,結果半路看住宅區一片漆黑,果然琴糖薄荷突然下線。所有電梯停止執行,極速下墜。我擔心出事,網路連不上。幸好,琴糖薄荷不是普通的智慧程式。斷電後會重啟自救,我剛跑回來,住宅又亮起燈光,我心裡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糖糖一邊說,露娜眉毛皺起,剛才萬一賭錯,那種極速龍捲風可會把自己撕碎。
“夢魘之月就在電梯裡,”艾寇喃喃自語道,“她意識不清,沒做自救措施,居然沒受傷。”
這話把糖糖嚇到了,他目瞪口呆,“你的後蹄和膝蓋肯定在突然停止的過程中受到了一定程度衝擊力,我看看你身上受傷了沒,住宅區不可以出現住戶受傷這種事,你別四處走動了。我得馬上對琴絃薄荷設計一套緊急救援系統,”
“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哎呦。”露娜剛伏坐在沙發,右蹄傳來腫脹之痛,艾寇右蹄撓頭,又煩悶續上一口煙,“媽的,虹廠經理現在讓我寫個事故報告,我檢查過感應磁鐵和煙感器兩次,我早該知道質量靠不住鬆動!應該安裝井道編碼器完事了。晚上我是別想睡覺了。”
兩隻下馬都忍不住把哈氣拉長成好幾秒鐘。眼神迷離,露娜注意到這兩位眼眶泛黑,一分鐘內多次眨眼。白貓有竄上茶几,兩隻小爪摸走巧克力棒,窩在茶几地下享受吃獨食。
“我去,糖糖,新增指令,別讓貓半夜進來搗亂行嗎?”
“老兄,給流浪貓最後一點寬容吧。現在貓咪的權益可是受法律保護的。露娜,我看你睡前往住宅管家點了一份麵包和黑巧克力牛奶,你待在屋子裡也就沒事了。艾寇,你要不要喝咖啡,熬夜工作傷元氣,”糖糖靠在露娜所做沙發上方,三隻小馬靠在爐火邊,露娜順走了個毛絨墊子,心裡踹了只兔子慌張不已,“糖糖,艾寇,你們能回憶起夢的具體細節嗎?”
“沒有,完全忘記。我經常晚上一兩點才摸到被窩,身體提醒我得入睡,但白天堆積了不少朋友私信沒時間閱讀,我們說話很容易又扯到程式碼上去。這一折騰,我快中午才起來。一三五還要七點起趕早班車去綠洲。艾寇,我決定睡前吃一顆安眠藥。”
“同感。地底不管早晚作息規律,任何時間都會被安排任務。就像你,夜裡突然被老闆叫起來跑程式碼,我做夢馬上就進芒果園大快朵頤,結果大燈照過來喊我幹什麼,我老被電話聲吵醒。”艾寇說道,“你說咱們悶頭幹活幹幾個小時不說話,我會覺得莫名孤獨,忙起來沒感覺,沒活了就刷影片,不知道乾點啥。”
“我心裡有喜歡的馬,都忙,我每隔三個小時傳送問候簡訊給她,夜裡就會一個嗯,真沒勁,還不如我自己搞個智慧淑女聊天自嗨。”糖糖是前雙蹄靠在沙發椅背上在電話辦公,“露娜,智慧管家說,15 層觸發安全警報,你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海洋世界,章魚,垂直空間,鯨魚海豚,我說了恐怕你不敢相信,龍捲風把我快遞回來。”露娜猛打兩次噴嚏,後背依然發冷。糖糖看艾寇身上披著黑色外套,“艾寇,把你外套借給露娜套上,她可能凍感冒了。”
“她被貓摸過,我會被傳染的,你聞她身上是什麼味?”艾寇一臉不情願,
“行了,703的貓咪生性溫順善良,我把身上的毯子借給你蓋吧。”糖糖來之前裹了層羽絨被保暖,“我這三天坐在屋裡沒挪窩,可能毛巾上有我的味道,別介意。”露娜摸不到餐盒的所謂搭扣,直接用魔法把餐盒從中間劃開,兩顆蛋撻,一代雞肉啪嗒散開,香騰熱氣撲面而來。
白貓聞見味立馬來了精神,竄到露娜懷裡,後腳拱起,嘴邊的哈喇子混合稍微乾涸的巧克力液體,著止不住從嘴中留下,啪嗒滴在糖糖的羽絨毯上。
“奧特利,彆著急,我們給你留。”露娜伸出右蹄,從白貓肚皮一把摟住,從前向後捋順她背部的毛。白貓估計折騰半天也累了,緩緩閉上雙眼,肚皮按節奏版上下起伏。
“露娜,月球上從未出現汪洋大海,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精神疾病更傾向於在夢境中得到釋放?精神錯亂初次出現在夢之中,得到突破,從而得出結論,夢生活處於精神疾病的影響下。
七樓有一位住戶,她被診斷出環遊夜發性精神錯亂,據鄰居們講,她在白天表現正藏,到夜晚時常聽見她在癲狂發作。值得一提的是,她在醫院當心理諮詢師。”
“這種小馬住進來不是擾亂大家正常作息嗎?接待一堆精神有問題的傢伙,時間久了可不精神崩潰嗎?”艾寇翻動電話螢幕,調出某個網頁。
“你說那家大醫院啊?現在大家工作壓力大,心裡一個個都浮躁,老闆要求你會這個你第二天就得掌握,學習本就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現在全都被強行縮短几倍時間。學不會很正常,結果一群傢伙,懷疑自己是不是抑鬱了,都去看心理醫生,期盼得到答覆安慰自己。”
“所以不要太早去賺錢。像咱倆這樣,踏實把技術學紮實,再找靠山,半輩子就穩定了。醫院去年剛設立這個職位,剛開始電話都是找她看病的,逐漸事情不對勁,她夜裡也會接到電話,多數是發洩不滿,說垃圾話。”
“有一個電話,說自己五官端正,著名學府畢業,因為沒有關係,求職四處碰壁,覺得社會在跟自己開了個玩笑,看著身邊的同齡馬能力不如自己的,也拖個關係,去機關單位做公務員了。他覺得自己是性格出問題,就隔三差五,不管晝夜給他打電話。”
“這事見頭條了,明明和心理問題屁關係沒有,諮詢員說他是情緒急躁,不能正確看待挫折,和審視自己。正常馬,講道理反覆幾次得不到答覆也就罷了。那男的真不是東西。”艾寇聲音不由提高,露娜衝她拋冷眼,示意他好好說話,小點聲。
糖糖不由的談起,“是啊,那男的看諮詢員是個女孩子,給他勇的,用髒話挑逗她,侮辱她,甚至恐嚇他,說自己就賴上他了,解決不了問題就來一直給你打電話。你睡著我就去夢裡找你。你必須幫我找到工作,掐著嗓子愛撫的凝視我,鼓勵我,這誰受得了,何況是個 22 歲的女孩子。”
“如頭條報道,諮詢員嚇得不敢出門,精力開始渙散,吃不好睡不好,外出買菜因為心理恐懼忘記了回家的路,警察在小區附近找到她時候,下蹲埋頭叨唸,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做夢夢見對方還拿刀以自殺威脅自己,她一直在哭喊,大叫。”
“你說好好的女孩子,被個打電話的騷鬼搞廢了。很多馬都是假抑鬱,做的太少,想得太多,自己鑽牛角尖從心理找藉口。”艾寇道。
“但是,你在夢中所扮演的角色,的確是把現實裡各種不滿足轉化為分場景,被打亂分散,再重新組合成一個個無聯絡的片場。我的焦慮會在夢中放大。真的,你擔心的事在夢裡發生了,有句話不是叫不出意外,意外就來了。”
“糖糖,你體驗過心愛的小馬和你愉快交談,你隱約覺得愛上了她,懷疑是她是不是你值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熱愛,守護的?你怕匆忙提出要求會讓女孩措蹄不及,更高几率被拒絕。但你不死心,就默默尾隨她,無聲陪伴在身邊,卻有感嘆著我在幹什麼?”
“我倆職位相差太多了,她事多就把我忘了吧,偶爾做夢會夢見她,輕聲道句剛開啟微信看到你的訊息。咱們一起去吃晚餐吧。露娜,天角獸不能找伴侶吧?”糖糖把右蹄搭在露娜背上,艾寇迴歸沉默,皮夾克把雙蹄裹在裡面,菸灰堆積成一道小山。可見寂靜黑夜,襯托孤獨自我。
“我呢,在夢見和她親吻。摟住她的腰,眼睛忘了是睜著還是閉著。她信教,我又是什麼成分呢?我是不是患上精神妄想症,白天不敢表現,把急躁,對愛情的悸動隱藏起來,全部到夢裡再盡情釋放出來。夢是短暫的瘋狂,時間之短,埋怨為什麼不晚點醒過來。”
“對於我,可能延伸到做出行為。長期面對電腦的程式設計師,傾向於長得漂亮,身材修長的美女。這話不是在對映我低階趣味啊,我幹程式在家宅一個月。”
“身體和精神長期遭受雙重痛苦的個體傾向於從夢中獲取現實對他否定的失誤,例如健康和幸福。自以為據有財富和想象的慾望滿足,從受阻到破裂,的確為精神錯亂提供了基礎。”
“我的夢學教師說過,缺乏行動,慾望堆積在意識裡,夢可能會把它作為日常生活中一個偶然記憶編織進去,個體就愈加沉溺在夢施加的幻象裡,重複去說,我一定會變成最有權勢的馬。”
露娜說道,糖糖已經把蛋撻肉塊熱情均分,“我在養殖場守夜的時候,睡不安穩,夢一個片段接一個,上次還是穿盔甲去打仗,下一秒快進到在市政廳申請技術專利。”
“夢缺乏時間感,我有時候在現實對構建程式碼卡坑,可一做夢什麼都會,這個我不像我。有種說法叫,在夢中完成馬格分裂,難道是真的?偶爾能記得自己給自己糾正錯誤,是不是外在有個自我在糾正真正的自我。”
“你倆行了,逐漸離譜。糖糖,話說你有全住戶的資料,搞點小生意賺外快唄?比如,當中間馬談生意,收取中介費唄。”艾寇舒緩一口氣,咀嚼蛋撻,口齒含糊道,
“儲存資料是為了讓資訊透明化,住戶互相監督,起到最佳化住宅環境的作用。你別把你做生意那一套倒給我啊,哥我還是個純潔的馬。”艾寇嘴上不饒馬,“還不是我把你引薦給虹廠經理,你免費入住,花公費研發程式?都是為了金錢利益。能差到哪去?”
“那你的兄弟出事,還收錢堅持修建住宅?為錢,拆了動物墳地造居民樓?”糖糖回懟。
露娜對動物墳場很敏感,“等會,你們知道動物墳場的事?為什麼會有大片流浪動物聚在一堆?幾天可以理解大家顧不上,一週以上都得不到救助?我一個朋友講,流浪動物就活活餓死。”
艾寇給出簡短回應,“因為動物墳地前身是一傢俬營寵物店。店主收留一隻貓狗,隔兩天就有一隻貓狗在她眼皮子底下失蹤。導致店主心灰意冷,停止經營。工程隊知道是大致這麼個情況。”
“所以貓狗們失去庇護,寵物店沒有馬打理,流落街頭。怪不得貓咪去偷拿你的芒果,都是為找一口飯吃。後來呢,寵物店拆毀,在工地上出現貓咪幽靈?這事你是不是也知道?”露娜沒忘記履行調查合同,找到線索就追問起來。
艾寇雙蹄抱起,“這事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嗎,除非,你給我使點好處。”糖糖走到艾寇身邊,輕輕一拍他的腦門反對道,“別逗露娜了,愛說不說。”糖糖來到電梯門嘗試按動按鈕,溫馨提示聲伴隨轎廂門從中敞開的聲音馬上浮現,“電梯現在沒問題了,第一天來,回房間歇息吧,缺什麼你給琴糖薄荷下單就行。”
“我明天去給你搞一箱芒果,虹廠經理剝奪我睡眠時間,要我去調查個靈異案子。我又結果,提供線索的他能不給獎勵?行了,你們慢慢吃,我回房間檢查,總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露娜緩緩起身,用魔法把羽絨被還給糖糖,觀察艾寇的反應。
巧克力棒一頭錫紙包裝欲行撕開,另一半被艾寇叼在嘴中吸允,彷彿濃厚的巧克力包裹了一層花生棒。艾寇的牙口不錯,幾口嘎嘣響,巧克力液融合滴在蛋撻上。
他壓根沒時間理會自己,露娜邁入電梯,心裡正盤算家裡有沒有出事,
“夢魘之月,在海灣邊,他是在大海邊看見幽靈貓的,”艾寇語出驚馬。
“有事直接打電話,露娜!”糖糖的尾音被緊閉的電梯門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