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彌撒死了?!”
好似岩漿般的腥血緩緩流淌著腳下,張樂萱怔怔望著那切口平滑的的斷首,喃喃自語。
只有面板上殘留的鮮血,似乎證明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看著眼前的一幕,僅剩幾人的內院弟子先是驚愕,再是難以置信,最後便是死裡逃生的痛哭。
他們居然活了下來!
“它違背了我定下的規則,自然要以死謝罪。”
不容置疑的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張樂萱下意識循著聲音望去。
第一眼便是迎上那碧綠色的豎瞳。
然後便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的真面目,神秘、威嚴,就如同俯瞰螻蟻的至高神明,顫抖,臣服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似乎察覺到被窺視的目光,神明同樣審視的目光投向她,閃過一絲瞭然。
張樂萱,史萊克內院大師姐。
能認出來無他,武魂為月的特徵太過顯著。
同樣,伴隨著淡漠的聲音,其餘人從劫後餘生中回過神來,不禁抬頭。
第一反應便是,丸辣!
死了一個,又來一個。
瞬間,呼吸都為之停滯,便被潮水般的絕望所吞沒。
如果說面對午夜彌撒,他們尚且還有一戰之力,那麼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單從午夜彌撒那慘烈的死狀,臉上至死都保持著猙獰帶著恐懼的表情。
也就是說,僅僅在看見對方的一瞬,卻反應都來不及,就被殺死了。
更別提如同螻蟻的他們,恐怕輕輕碾死他們,對方都覺得浪費力氣。
然而,張樂萱深吸一口氣,壯起膽子,語氣恭敬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如果對方真的想要對他們下手,那他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沒有任何週轉的餘地,甚至說不出求饒的話來。
更別提先前根本沒必要為他們擋下午夜彌撒那致命一擊。
因此初步得出結論,眼前這頭魂獸應該沒有惡意。
當然,如果忽視那條還在滴血的觸手。
納什男爵微不可查點點頭,除卻童養媳這個毒點外,張樂萱算是史萊克學院為數不多的正常人。
巨蛇般的觸手輕輕一甩,像是有潔癖似的,濺起一道弦月似的血珠。
他不再理會,便將目光對準午夜彌撒的屍體。
幾條長鞭似的觸手不斷揮舞,便響起刺破空氣的尖銳呼嘯聲。
嘶!
堅硬壁壘似的鱗片,以往多少年都不曾被破開過。
然而,在如利刃般鋒利的觸手下,就像是泡沫般脆弱的花瓶擺設,瞬間分崩離析,分割成大大小小數十塊碎肉。
其餘人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靜靜站在原地,靜靜望著觸手取出閃爍著瑰麗光芒的血色晶瑩。
魂骨!
除卻十萬年魂環外,十萬年魂獸必定是產生魂骨的。
一時間,安靜像死了一樣的的氣氛中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彷彿能聽到那急促的呼吸聲,甚至連那輕微的嚥唾沫聲都一清二楚。
但是,卻沒有人敢把覬覦的心思表現在臉上。
直至一團黃色光芒以撕天之速劃破天際,似乎發現了他們所在的位置,片刻便是佝僂身影穩穩落在中央空地上。
待看清楚模樣,不禁有人眼神一亮。
“玄老。”
人都快死光了,救苦救難的玄子終於來了。
落地的一瞬間,玄子便意識到不對勁,環顧一週發現少了三人,連忙收起手中的酒壺。
“發生什麼了,其他人呢。”
然而,他的疑惑並沒有得到回應,其餘人像是屍體一般沉默著。
痛苦悲傷的氣息,濃郁到肉眼可見。
肉眼所及,被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大股岩漿般鮮血匯聚成血泊,以及哀莫大於心死的其餘人。
現在出現的種種跡象,像是驗證了心中那不祥的預感。
“當然是死翹翹了。”而在玄子的背後,響起平靜帶著一絲譏笑的聲音。
聞言,玄子表情一滯,旋即循著聲音回頭,在見到那龐然大物的一瞬間,第一反應對方便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一時間,渾濁的眼神中幾乎難以掩飾的憤怒。
那些犧牲的核心弟子都是史萊克學院的天之驕子,未來註定都是要為史萊克學院奉獻終身的。
但是,卻枉死在這裡。
似乎是察覺出對方的想法,納什男爵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漠道:“如果是我動手的話,他們根本不會活到現在。”
“你同樣不會。”
一字一句就像是在數落垃圾。
也就是這一瞬間,一道氣息將玄子鎖定,內心不自覺湧出強烈的恐懼感。
玄子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胸腔的怒火逐漸被冰窖般的寒冷所覆蓋,擴散到他的面板、心臟,以至全身。
他從面前這頭魂獸,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宛若無數冰刃刺穿了他的內心。
這種感覺他就只在穆老身上體會過,甚至比穆老帶給他的感覺更為恐怖。
這種時候,納什男爵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對付愚蠢到極致的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往往武力震懾才是最管用的。
“或許。”
“你應該來的再晚一些,這樣你將看到的不再是僥倖存活下來的人,而是倒在血泊中冰冷的屍體。”
“我想。”
“就算人都死光了,史萊克學院並不會怪罪於你,畢竟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從你這個都活到狗身上的年齡看來,你應該是元老級別的人物,或許連象徵性的懲罰都不會有。”
一陣陰陽怪氣讓玄子的表情變得難看至極。
放在平時,借一百個膽子,都沒有人敢和他這麼說話,可偏偏遇到一頭強大到幾乎不講道理的存在。
星斗大森林混合區怎麼會出現這種魂獸,難不成這片詭異區域都是對方一手造成的。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張樂萱站出來解釋,打破這令人難受的死寂氣氛。
“玄老,剛剛是這位前輩將我們從午夜彌撒手中救了下來。”
旋即,便將發生的一切都講的一清二楚,知曉前因後果的玄子逐漸皺緊眉頭。
自古以來,每到魂力瓶頸,魂師必須要獵殺魂獸獲取魂環,才可以繼續修煉,因此互相殘殺是常有的事。
至於魂師與魂獸和平共處,那是隻存在於童話故事中,就算眼前這頭魂獸救了他們,他也不相信是出於好心。
可現在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犧牲的三名內院弟子。
在這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他絕不會.....
直到最後,玄子臉上難掩悲傷情緒,眼眶泛紅,重新面向眾人,痛苦的閉上雙眼,悲憷呢喃。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
“這件事情的責任完全在我,是我沒有盡到帶隊老師的責任,擅離職守,回去之後我會退出海神閣,辭去監察團團長職位一職。”
經典一幕!!
然而,在寧曦的眼神中,倒映著這幅惺惺作態的面目,無聲的怒火不知如何發洩。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能早點來。”
“明明只要盡好老師的責任,就可以避免這一切。”
“你到底把學員的生命當做什麼了。”
玄子欲言又止,微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納什男爵滿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語氣中多了一抹譏諷。
“你的道歉,讓我感到噁心,你身上那股碳烤燒肉的香氣,我就算隔著幾百米都能聞到。”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而這突如其來的答案讓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寧願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也不願相信一頓烤肉失去了三名內院弟子的性命。
可這偏偏就是事實,玄子重新抬頭看向那些質疑憤恨的目光,深深的懺悔在心中蔓延,沒有辯解。
因為自身武魂弊端的緣故,需要經常性進食,他從來不加以剋制,養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的習慣。
而此次因為他的一時貪嘴,卻犧牲了三名內院弟子,這也的確是事實。
“回去後,我會稟告七寶琉璃宗,求宗門討回一個公道。”說完,寧曦就抱起名為“楠竹”的屍體,她頭也不回快步離去,不願意停下等等身後的人。
“寧曦。”
身後有人喊道,快步跟了上去。
“玄老,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不知為何,張樂萱忽然感到精神有種疲倦感,玄子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點頭附和。
無論怎樣,此地不宜久留,首要是將這些學員安全帶回,不能再有傷亡。
然而,就在此時,不悅的聲音徘徊眾人的耳邊。
“不經過我的同意,說走就走,說來就來。”
“我很不喜歡你們這群沒有禮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