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人少，只有趕集的時候才能窺見幾分熱鬧，縣城中就更熱鬧一些了，哪怕他們天矇矇亮到的時候，外面都不少人等著排隊。

顧明德開始還以為是進去的人排隊，後面發現是一些人正在排隊領粥，頓時奇怪了：

“今年的收成不是不錯麼？怎麼現在還開倉接濟百姓了？”

難道是其他地方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現在時局並不十分穩定，百姓們都豎著耳朵聽到處的指令，生怕有什麼地方發生災害會殃及他們。

簡清嶸卻搖搖頭，指向一個方向：“每年縣城都會固定放一段時間的糧食，一般交給地方辦理。”

顧明德這才明白了，原來不是哪裡出了問題，正是因為沒什麼問題，所以才能每年都這麼固定放糧食。

有免費的糧食吃，眾人不可能不要，這才一大早就開倉接濟，倒也還算不錯。

正好他們一行人都餓了，這麼早估計裡面的店也沒開門，本著節約的原則，顧明德將驢車朝著施粥的地方趕。

他本想著吃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誰知道剛剛過去，就有一個家僕模樣的人不客氣的揮手：

“去去去，現在排隊的人已經夠多了，我們員外發善心給大家施粥，但是粥的數量也是有限的，現在已經沒多少了，別再過來了。”

他的語氣和態度都極為不耐煩，瞪著這些百姓的眼神極為兇狠，不少人都被他推了一把。

顧明德等人幸好是在驢車上，所以家僕推不到。

他擔心惹了麻煩，畢竟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所以準備離開。

顧明珍在裡面也聽到了全程，甚至還聽到了其他人抱怨的聲音。

聽見“員外”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裡就一顫。所以讓顧明德將驢車駕到後面。

顧明德雖然不明白妹子為什麼這樣喊，但是還是按照妹子的吩咐做了。

顧明珍撩開車廂的簾子，朝著外面看。當看見一個大娘走過來的時候，連忙叫住了她：

“大娘，你們這裡是不是在施粥啊？我看好多人都在排隊，聽說是一個員外在施粥，是誰啊？”

大娘剛剛被家僕推了一把，正是滿腹怨言的時候，聽見顧明珍問，頓時罵道：

“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個殺千刀的王員外！我呸！明明是朝廷下發給百姓的糧食，好意思朝著自己臉上貼金，說是要給我們施粥，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大的臉！”

大娘雖然生氣，但是好歹還有理智。罵人的時候語氣壓的很低，像是害怕別人聽見。

顧明珍眼神微微一閃，朝廷下發的糧食？

這種東西不應該全權交給朝廷官員下發嗎？怎麼現在落在了王員外手裡？他可不是朝廷的官員啊！

她當即心下一動，不著痕跡的試探道：

“不瞞您說，我也是從外地來這裡探親的，早年就聽我那姑母說這裡的百姓日子過得好，沒想到員外是這個德性，居然糧食還有接濟時間的！”

“可不是嗎？”大娘歲數不小了，換作在後世那就是大媽。

哪有大媽不喜歡聊天的？此刻聽見顧明珍這麼說，她就覺得好像自己遇見了知音，頓時也開啟了話匣子：

“這個王員外，忒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的姐姐嫁給了縣老爺做二房，就整天耀武揚威招搖過市，還將施粥的活計搶到手裡，這明明是朝廷下發給百姓的糧食，他不知道私吞了多少，才每天施捨這麼一些，而且天數也還是一樣的！沒皮沒臉的東西，咋不被雷劈死！”

大娘罵著罵著，又道：“而且底下的幾個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強搶民女的事情也沒少幹，聽說還害死了不少人，只是全被那縣老爺壓下來了，可憐我們這些百姓，什麼東西都被這些畜牲給拿完了！”

強搶民女、招搖過市、私吞糧食？

每聽見大娘說一個，顧明珍的眼神就更亮幾分。

這些罪名豈是一個小小的員外能承擔得起的？要是被揭穿，恐怕就連縣老爺自己也要吃不小的掛落！

顧明珍心裡在沉思，面上卻絲毫看不出來，還在和大娘繼續說話。

又說了幾句之後才找藉口要離開，顧明德才開始駕車。

顧明德沒想那麼多，單純覺得王員外實在是太壞了，怪不得底下的兒子也沒什麼好東西。

他的主要任務是照顧大妹，所以駕車的時候專心看著周圍有沒有飯店。

簡清嶸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車廂的方向，腦子裡想著這個聰慧的姑娘。

她懂得以卵擊石的道理，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沒辦法撼動王員外這個背靠縣老爺的大樹，所以先掌握對方不好的地方，然後再曲線救國，找有身份的。

這樣聰慧的女子可不多見，她總是在一次又一次重新整理自己的認知。

……

三人找到飯店落腳，吃完飯稍作休息，就打算去青山書院拜訪山長。

青山書院坐落在一座山上，山不算陡峭，但是驢車上不去，於是顧明德就在底下守著驢車，顧明珍和簡清嶸一起上去。

山長和簡清嶸的爹頗有幾分交情，他有著他爹的身份牌子，拿出來給守門的大爺一看，大爺揮揮手就放行了。

不過破天荒的叮囑了一句：

“最近山長有些忙，不知道在不在房間裡，要是不在，勞煩各位擇日再來。”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叮囑了，看來最近山長比較忙，不少來找他的人都撲了個空。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擔心，要是山長不在，意味著他們在這裡待著的時間會更長。

事實證明這些擔心是正確的。

他們一路詢問到了山長素日裡的房間，敲門沒人回應，引路的書童見此歉意道：

“可能山長不在，要不兩位下次再來？”

簡清嶸溫聲道：“今日山長有可能回來嗎？我們如果再次等候，能否有機會等到山長？”

書童認真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最近山長早出晚歸，一般今天不在，明天這個時候他就在，兩位還是莫要空等了。”

兩人沒有辦法，只得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