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可不想欺瞞這一位老人,自穿越以來,一直想找一個合適時機,和秦公闡述清楚自己是身份是假的,只是佔據他兒子肉身,精神靈魂卻屬於另外一個人,並不完全算是他的兒子。
當然,秦凡心中始終沒有譜。
秦公若是不曾懷疑,秦凡不打自招,秦公多半認為兒子是得了失心瘋。
於是秦凡也不好主動將善意的謊言戳破,一直拖至今日。
……
秦凡、許喁喁回到了翼國公府邸,喜訊早已有人通傳。
老總管領著一大班兒家丁、侍女出迎。
平日裡,秦凡對待下人們極好,但凡有幾位殿下以及宮中賞賜的布帛美食等,秦凡均會大方地分賞眾人,並不曾有半分盛氣凌人的樣子,一直將他們擺放在心中蠻高的位置。
大家清楚公子安然無家,發自內心的歡喜是藏捺不住了,臉上笑容真誠又熱情。
老總管端詳著秦凡,道:“公子回得正好,老爺和我們不知道有多麼想念你,喔唷,你都曬黑了,肩膀也變得寬厚了,模樣兒更成熟了……”
秦凡苦笑道:“管家,我現在戶外奔走,壯碩魁梧,再也用不著喝那劉大亮的苦藥湯了,還有滋補的雞湯了吧?”
老總管笑道:“公子,你也別開玩笑了,那些藥湯可以棄置,但雞湯還是要喝的。”
此時一名懂事的僕從立馬道:“我這便去通知庖廚,今晚給公子和喁喁熬烏鴉湯。”
老總管道:“還有喁……不對,喁喁呢,跟隨公子身邊的姑娘,是你朋友嗎,我們該怎麼稱呼她?”
老總管以及周邊的家丁、侍女,才將注意力,漸漸地從秦凡的身上轉移到了許喁喁。
他們都覺得,這一位年輕的姑娘陌生,但又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秦凡笑道:“諸位,她是我的劍侍喁喁啊……”
眾人聞言無不一愕,本來以為秦凡開玩笑耍弄他們,卻發現不是玩笑。
“形貌氣質相似,但身高、聲音是一樣,喁喁身穿女裝,蠻嫵媚的。”
“嫵媚個鬼啊,不男不女,我翼國公府邸可不能出這樣的妖孽。”
“……”
不少人的腦瓜子依然轉不過彎來,以為許喁喁一直都是男子,也許是故意穿著女裝來取悅公子罷了!
秦凡忍不住道:“諸位靜一靜,我想糾正一點,我家喁喁是姑娘,並非漢子,你們不要誤會了。”
許喁喁向著眾人,行禮道:“感念前一些日子大家的照顧,深受恩情,初時出於特殊的原因,我不得已以男裝留在公子身邊,而時至今日,我展現本來的原來的面貌,讓大家重新地認識我,接受我。”
人群中先是沉默,緊接著炸開了鍋,大夥們都在議論了起來:
“我家公子太厲害了,即便身在飛雲樓,也能有姑娘主動上門來保護他。”
“說一句實在話,我一直覺得喁喁她的聲音尖細,當時只是覺得她是一名年紀稚嫩的小童,並沒有聯想太多。”
“什麼叫沒有聯想太多,思想最為骯髒的便是你了,當時你明明就說了,公子和喁喁太親密了,似乎有龍陽之癖,天天待在飛雲樓裡……”
“喂,我承認自己是提及過,你們何嘗不是贊同我的說法?”
“……”
秦凡、許喁喁面面相覷,想不到他們不知不覺間會給予眾人,導向不良訊息。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說!”
老總管發現他們越說越是顯得露骨,急忙喝停了,他大聲揮斥道:“好了,關於秦凡、許喁喁的關係,你們今後不許再提,知道嗎?”
的確,他們終歸是僕從,一再胡說八道,可是僭越了。
老總管道:“還有,公子平安歸來,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忙活去,不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老總管揮斥下,眾人都紛紛地離場。
“老爺朝思暮想都希望盼得公子、喁喁平安歸來,請你們跟隨我來。”
秦凡、許喁喁點了點頭,馬不停蹄地去見秦瓊。
秦瓊小睡了片刻,神清氣爽,忽聞窗外喜鵲兒聒噪,心中詫異,心道:莫非有好事近了?
早有僕從一路小跑報喜。
秦瓊知道自己的兒子平安歸來,從廂房裡奔跑出來,小徑前正好相迎。
“父親,孩兒不孝,遲了回來!”
秦凡想給秦公行跪叩禮,但秦瓊一把挽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凡兒,你何罪之有?我聽處弼說了,你為了掩護大部隊的安危,隻身將敵人給引走,忠肝義膽,現如今安然無恙而回,足顯我兒有勇有謀,雄才大略。”
秦凡苦笑道:“父親,您過譽了。”
“你沒有過譽,當受此譽。”
“這位是……”
秦瓊終於發現了秦凡身邊身材惹火,曼妙窈窕的少女。
許喁喁盈盈上前作拜:“徒兒見過師傅。”
秦凡劍眉一蹙,他從來不曾收過女徒,正要澄清,仔細端詳對方面貌,立馬一顫,那還真的是許喁喁啊!
“我老早前就判斷喁喁是姑娘身了,只是覺得自己病重,導致腦子不清晰而判斷失準。”
老總管苦笑道:“老爺,我也判斷錯了,相處日久,並不知道喁喁是女郎。”
秦凡、許喁喁相視一笑,心中倒是不約而同道:您是正兒八經的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和秦公病態龍鍾的狀況不盡相同。
老總管知道兩父子師徒,那麼久沒有見面,必然有千言萬語要傾訴,作為外人,也識趣地不作打擾,親自泡了一壺茶之後便離開。
在屋中,秦公很想知道秦凡、許喁喁等人在吐谷渾的經歷,秦凡毫不保留一一地闡述,許喁喁時不時新增好幾句,讓一直纏綿病榻上的秦公心情起伏跌宕。
秦公嘆息道:“吐谷渾人目光短淺,視天朝王化禮教無物,而吐蕃人也敢如此相欺,看來戰事將起,就在目前。”
秦凡點了點了點頭,同意秦公的觀點,他心道:戰火一起,兵連禍結,按照史載,他們大唐李靖等名將率精銳,可是狠狠地摁住了吐谷渾的軍馬來打,只是苦了那一些胼手胝足的牧民……
秦凡笑道:“對了,父親還有一件大喜事,您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秦瓊聽了,暗暗稱奇:“怎麼了?”
秦凡將鄯州刺史李玄運收許喁喁為義女之事,闡述給秦瓊知道。
秦瓊笑道:“喁喁的福緣深厚!”
畢竟能夠得到一名封疆大吏的青睞,而且李刺史還親口保證,待她如己出,那是多少姑娘也羨慕不來。
許喁喁倒也懂事,並不忘本,搖頭道:“這都是託付了公子,以及燒妹的福氣,我又豈敢擅美?”
秦家父子都覺得,這一份福氣,雖有貴人提攜,但純粹是許喁喁所應得。
秦凡小聲翼翼地詢問:“父親,關於我的有一些風言風語,你不會聽過吧……”
秦瓊身體不好,秦凡擔心他老人家會為了自己的事情而傷腦筋,害得他浮躁,難以歇息,反倒加重病情。
秦瓊擺手一笑:“我孩兒的性子,我當父親的難道還不清楚麼,你是被冤枉的。”
許喁喁越聽越是糊塗了,心道:咋麼回事,難道公子被人欺負了?
“造謠我私相授受一事,我會和向太子澄清的,請父親勿憂。”
秦瓊點了點頭:“如果需要我出馬時,我也不介意動動身骨。”
縱然秦瓊是傷病纏身,但虎威還在,他也不容許別人欺負他孩子。
秦凡心中一暖。
此時有一僕從一直在門外巡行,時不時探頭往裡屋,顯然有話要說。
秦瓊招呼他入來。
“回稟老爺,門外有一位自稱位周元凱的漢子求見,說是想見秦少爺。”
周元凱?
秦凡聽到了這個名字,立馬醒悟了過來了,那是幾個月前認識的漁夫朋友。
當時周元凱被侯長方等一幫惡少欺負,秦凡仗義為他出頭,贏得了對方的友誼。
一想到侯長方吉凶未卜,李闊陰陽相隔,秦凡便覺得命運無常。
秦凡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漁人朋友,我想他捕撈到河鮮,聽見我回來了,特意來見我。”
秦瓊年輕時候,也喜歡結交五湖四海的好漢,越發覺得秦凡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揮一揮手。
於是秦凡父子結束了這一次的談話。
秦凡、許喁喁來到了花廳。
周元凱一見秦凡,心中大喜,上前拜倒在地:“天可見憐,秦公子你西行歸來,平安無事,實在太好了。”
秦凡一把將他扶起來,笑道:“這都是歸根於我運氣好,老天也不想收我太早……”
他有幾分黯然,此行唐營出使隊中,像是龍志等一些成員是回不了來。
秦凡趕緊不去想這一些不愉快的經歷,笑道:“周大哥,你來一定是有新鮮的河鮮給我吧?”
周元凱沒有捎上籮筐,兩手空空而來,苦笑道:“我先前到春風如意樓,賣給了老闆一筆河鮮,若知秦公子今日抵達長安,也可以早作準備,令公子失望了……”
“沒關係,這買賣可以留待下一次。”
周元凱遠遠便見著了許喁喁,可不敢怠慢,笑道:“這位姑娘一定是公子的心上人了,我下次當設法帶幾尾大鯢、鱉魚而來,這一些河鮮均有滋陰養顏之功……”
他生怕被見怪,雖說著話,可不敢直視許喁喁。
許喁喁臉色一紅。
秦凡笑道:“周兄,你以前和她有一面之緣。”
噢?
周元凱聞言仔細端詳,揉了揉眼睛,隨即醒悟:“他不正是公子身邊那一位喚喁喁的劍侍?“
昔日在長安城外的鼓旗道軍營,周元凱的確是和許喁喁有過一面之緣。
許喁喁笑道:”周大哥,你也就別討論我了,你有事找秦公子,你們聊吧……”
她剛要轉身,回飛雲樓。
周元凱苦笑道:“喁喁姑娘,請你留步。”
“事情是這樣,我去了春風如意樓時,發現程三少爺、楊夕小姐、孔家兄妹,對了,還有一名喚作王曉東的金吾衛,俱在貴賓房中敘舊,當時聽得秦公子你回來後,他們欣喜若狂,也許是因為屢屢有人,對秦公子的下落造謠,他們將信將疑,但又放心不下,讓我來此一趟,探個虛實,謝天謝地,不想真的見到了你們……”
秦凡道:“嗯,孔家兄妹也在春風如意樓?那實在太好了,我正想見這一對兄妹,現在就去見他們來。”
許喁喁一陣忸怩,道:“那我就不同去了。”
秦凡要見的都是好朋友,安全得很,她這一位劍侍沒有必要追隨身邊。
但周元凱道:“不,聽說身邊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大夥們都十分好奇她的身份,程三少爺說了,如若遇上,一定也要將她請來相見。”
“這……”
許喁喁還是不太自然:“我換過了衣服再去……”
雖不明說,許喁喁的換衣服,顯然就是換男裝。
這麼艱難才可以糾正許喁喁的思想觀念,讓她穿回女裝,現在怎麼可能再讓她重新走上“歧途”呢?
秦凡笑道:“喁喁,你沒有聽說嗎,處弼他們是好奇我身邊的女伴是誰,大家是想見女裝的你……”
許喁喁還想說什麼時候,秦凡牽著她上街了,周元凱緊隨其後。
在金影映目的豪華幽雅的廂間。
程處弼等人均在用筵席喝酒敘舊。
楊夕憑窗,倩眸眺望著遠方。
她所挑揀的這個雅間,只要靠近窗臺,從翼國公府邸而來的人,俱可收於眼底,秦凡若是親來,自然是無所遁形了。
她不足地抱怨:“誒,這一天天的,關於秦公子下落的謠言,就是滿天亂飛。”
程處弼嘆息道:“我就十分納悶了,這一次的謠言更是離譜,說秦凡身邊帶著一名年輕漂亮的姑娘,要知道出使以來,他就是一條光棍,怎麼可能一回程就不是單身了?”
說著,他喝乾淨了杯中酒,酒水盈滿口腔,卻發現當中醇香與滋味,怎麼也及不上秦凡的青花古釀,心神一晃間還是吞嚥了下來。
王曉東道:“豈有此理,如果再讓我見著這一些惡意散播謠言者,先逮住他們掌嘴。”
孔心月笑道:“但長安城有那麼多的人,他們明面上不張揚,卻是暗地裡說,你又能怎樣樣。再說,秦公子下落去向,已成大家飯後閒時的談資,足見大家對於公子的關心,你沒有必要為這一些小事費力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