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盯著蛋糕發了很久的呆。”
對方的語氣隨意，卻把楊燁從讓人喘不上氣的猜想中拽了出來。楊燁有些不自然地把最後幾口蛋糕快速叉進嘴裡清空了，放下盤子，“在想你。”
這三個字是脫口而出的真心話，但說出口的一瞬間楊燁還是被自已狠狠惡心到了。之前他或多或少談過幾段很短的戀愛，對方總愛時不時地給他發一句訊息問他在幹什麼。他覺得煩，但又不想真說出這種話讓人家傷心，就敷衍地發一句在想你。
所以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可能做出的當下沒什麼感覺，但在日後的某個不經意瞬間就會跳出來突然抹你一臉的屎。
果不其然，對方也是冷冷地哼笑了一下。兩個垃圾湊在一起，沒少使相同的伎倆，一下子就聽出了這種話外之音。
楊燁覺得這就有點冤枉了，他有必要給自已辯解找補幾句，“沒騙你，我……”
他又停住了。
不能和梁欲白說，我一直在想你是因為在分析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句話如果真的說出來，那對方只會變本加厲地給自已套上一層更厚的外殼。
這回不是為了保護自已，而是為了讓楊燁能花更多的心思在他的身上。讓楊燁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都在記掛著自已。
操。
楊燁被自已的想法氣笑了。他把手中裝蛋糕的餐盤丟進保溫袋裡，“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小白，我討厭陸御錦。”
梁欲白挑眉，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提及這個人。
楊燁停頓了一下，還是說下去了，“這種討厭來源於方方面面，我甚至能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我覺得你今天這副樣子，他多少得擔點責任。”
梁欲白沒動，就是沒什麼表情地又哼笑了一下。
等著楊燁繼續說下去。
“我呢，的確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就憑我這點淺薄的認知吧，也看得出來，你舔陸御錦就像是我在舔你。可能吧，他沒能給你什麼你想要的反饋，所以你難受，你難受就想發洩在我身上。”
楊燁像在說一件和自已完全無關的事情，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有些閒適，“當然，你完全可以這麼做，這是你的權力，而且你也有吊著我的那個資本。我說過了，我就是喜歡你，沒辦法，上頭嘛，現在不也還在追著麼。”
他笑了笑，但笑容又馬上收住了，“只是，最讓我難受的是，你好像在模仿陸御錦，你身上那些吸引我的特質，我仔細思來想去以後，發覺全是陸御錦的東西。誒，小白，你這讓我怎麼辦，你是想讓我承認說，我實際上喜歡的是那個姓陸的？我這大半年以來，一直在對這人又愛又恨的？”
“這就有點噁心人了吧？”楊燁說，“為什麼要這樣呢。這又是你的什麼新玩法啊？繼綠帽文學後，又開闢一條新的道路，喜歡上給自已找情敵了？何必呢，就人家陸御錦那條件，你喜歡他，那競爭者也不少吧？幹嘛啊寶貝，我想不明白啊，這是大婆思維嗎，你覺得你最特殊，人家不管找幾個你都是那個最牛的。你管不了人家自已找的，那你就乾脆自已來開闢下線，建立一隊由你領導的‘陸御錦後宮小分隊’麼。”
最後那句話楊燁好久都沒能說出來。但他還是沒忍住，就是很想笑，隨即看見梁欲白那明顯鐵青了的神色，
於是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直以來壓在心裡的那句話說出來了。
“梁欲白，你說你賤不賤啊。”
哈。
真的很暢快。尤其是說出來的那一瞬間。
但根本沒能堅持住多久，話音還沒完全落下，楊燁就已經後悔了。
以為自已有長進了，在梁欲白麵前再也不唯唯諾諾，敢壓他一頭了。可實際上還是緊張得要死，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
怕他？梁欲白好像也這麼問過他，就是那天璐璐也在的晚上。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就是怕你……生氣吧。我不想看見你生氣。】
當時是脫口而出，沒有經過過多考慮的。現在再想起來，才驚覺，媽的，這就是在意啊，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他就是在意梁欲白在意得要命，壓根就捨不得這人真受到什麼傷害嘛。
他是這種怕。
他甚至聖母病又開始發作，那一瞬間能憐憫蒼生願意度化世間一切苦難，想，有什麼事折磨我就好了，如果梁欲白能透過折磨我讓他自已活得更開心一點的話，那就折磨吧，反正我這人皮糙肉厚的，什麼都能受的住的。相比之下樑欲白就不行了，這人多脆弱啊，都把自已折騰出神經病了，還能要求他幹嘛呢，好好活著不就好了嗎。
好好活著不就好了嗎。
“操。”楊燁捂住了自已的臉，手掌下掩蓋著的表情是又哭又笑。人在絕望的時候是真的會反倒一個勁地想笑，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字一頓。
“梁欲白，我好愛你啊。”
“……”梁欲白遲疑地歪了點頭，“謝謝？不過你這是怎麼得出這結論的。罵我把你自已罵爽了？”
“……”
楊燁搓了搓自已的臉，吸氣，別過頭尷尬看向別處，裝作無事發生。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真心像塊臭石頭“撲通”丟入水中，好歹濺起了一點水花。這麼矯揉造作也太不像他了，感情這玩意真是危險品碰不得，好好的一個人，都能給整得面目全非難堪至極，在陰溝裡扭曲爬行。
梁欲白盯著他看了一會，“算了，我也愛你。”
“別了，小白。”楊燁伸手去摸梁欲白的臉，扯著對方的唇角硬生生地上揚起一點弧度，配合上那雙淡然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滑稽，“看在我對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給我也留點體面？答應我，下次再說愛我的時候，是真心的好麼？”
梁欲白笑了一下，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