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麻雀,一隻劫後餘生,一隻劫後又劫,才餘生。
前廳的夥計跑來,朝秋洄和阿括各一揖。
“門口來了個頭戴帷帽,後背長簍的人,指名道姓地要見少爺,小的把他請進來,眼下正坐著喝茶呢,少爺是去見上一見,還是……”
還是請了家主來?
秋洄明白他的意思。
但後背長簍這一特徵,著實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可沒忘記,先前託了安和堂的邱掌櫃幫忙尋啤酒花的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有結果了。
可若真是安和堂的人,做什麼戴著帷帽呢?
秋洄很是想不通。
“他可有說打哪來啊?”
打哪來?
夥計愣了一下,那人好像說了一嘴,但聲音嘟嘟囔囔,光“請問您找誰”這話,他就問了三遍才算聽清,誰還有工夫再問三遍“您打哪來”啊?
關鍵那聲音活像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聽得人心底發怵,他請了人進來,就趕緊跑來通報了,沒仔細問,更沒仔細看。
秋洄見他這般形容,哪有不明白的,徑直跟阿括去了前廳。
酸棗木凳子上端坐著的人,一襲粗褐色薄衫,後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膝處,顯得很是侷促不安。
他右腳邊放著長長的揹簍,蒙了塊布,看不清裝的什麼。
秋洄在他對面坐下,或許是因為帷帽的緣故,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猛地起身。
一開口滋啦滋啦的,驀地,又行了個禮。
秋洄嚇得往後避了避,終於知道方才那夥計為啥講不清楚了。
就這,還能聽出人是來找她的,她也算佩服了。
來人也察覺到了不妥,乾脆閉了嘴,搬過長簍,掀開上面的布,遞到秋洄跟前。
秋洄低頭一看,心下了然。
這長簍裡放的都是些藥草,打眼一看,正是她託邱掌櫃尋的啤酒花。
那麼來人是?
秋洄又打量起來。
看這身量打扮不像是邱掌櫃,難道是當日趕她走的夥計?
別說,還真讓她猜著了。
夥計見這秋少爺老往自己身上瞅,一時有些慌了。
想當初,那個自稱秋少爺小廝的乞丐也出言提醒過,若是尋見蛇麻花定要圍上面巾,帶上手套,才能採摘。
偏他不信這個邪,藥草剛摘下來時他還得瑟了一會兒,誰道還沒下山,臉就開始瘙癢發燙,很快腫成了豬頭,手上因為衣袖長,遮掩許多,才沒什麼大礙。
然而,禍不單行。
邱掌櫃雖說因為謹慎,避免了花粉與面板接觸,但下山時,他太多興奮,不小心被石頭絆倒,直接從山頂滾了下來。
老人家家的,不禁摔,有幸被樹擋了一下,卻還是閃到了腰,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他無法,只得頂著豬頭,把他駝到背上。
就這樣,他揹著邱掌櫃,邱掌櫃揹著藥簍,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等下了山,天都快黑了。
但好在沒留在山裡喂狼。
再等回到安和堂,邱掌櫃直接臥床不起了,他的臉也腫得越發厲害了,到如今竟是連話也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