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木狐疑的看他，眼神像看白痴一樣。
“最正義的不就是你們田家人了嗎，你爸還在任期，你也不敢做壞事吧。”
田堯舜揚起嘴角笑開了，眼裡滿是清澈的打趣。
“之前你不是還說，我們田家人也有私心嗎？”
沈沉木注視著田柾國壓迫感與少年氣糅雜的眼睛，淺笑著微微較量。
“兩者又不衝突，況且不管你們田家和金家怎麼爭，都影響不了沈家。”
這話無疑是有底氣的，無論下屆最終是哪家登臺，都少不了和壟斷軍火的沈家合作。
田堯舜不再看沈沉木，轉身在草地邊的長椅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
沈沉木也有意試探這位一向不參與名利場的田家獨子，於是順從的坐下。
“小柿子其實是從貧民窟來的，她爸爸算得上貧民窟的半個話事人。”
昨天剛聽吳伯勳說金侯兩家要一起負責貧民窟的專案，今天就發現田家和貧民窟所謂的話事人交往密切。
沈沉木沒有貿然接話，雖然聽到小柿子是貧民窟的小孩確實有些驚訝.....等著田堯舜繼續說。
“你應該已經聽說E區開發的事情了吧？”
“E區要開發了？我不知道啊，我都退出繼承人半年多了，財閥圈的訊息遠不如以前靈通了。”
沈沉木假裝驚訝，田堯舜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在意，繼續說。
“我爸一直想阻止E區開發，但是這個議案已經透過了，而且金家已經聯絡好了侯家，聽說沈家主也同意了？”
“.....我沒聽沈輝說過，但貧民窟開發也不一定是壞事吧，不管他們打算把E區建成什麼，對貧民窟的安置或者補償總是少不了的。”
“那如果他們的根本目的，不是開發E區，是為了讓貧民窟那群人消失呢？”
田堯舜抬眼，雙目凌冷的直看向沈沉木。
沈沉木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回眸直視他。
“證據呢？”
“你我心知肚明，在名流精英眼裡，貧民窟的那群人就是帝國的恥辱、是社會的蛀蟲、是根本沒有必要浪費資源的螻蟻。
E區如果真的開發了，其他區的人能允許貧民窟的人安置在他們的城市嗎？金家真的會費時費力費心的安置或者彌補貧民窟裡的人嗎？
誰都知道最簡單最省力的方式，所以E區開發也被稱為'清理計劃'。沈沉木，我需要你的幫助。”
田堯舜將單臂虛撐在沈沉木的背後的長椅上，充滿熱烈而少年氣的健碩身軀籠罩著她，目光灼灼。
沈沉木心裡微妙的感嘆羨慕，明明自己比田堯舜年紀更小，心態上卻已經是淡漠世俗的看客了。
“......抱歉，我無能為力。”
田堯舜失望的拉開距離， 黑髮掩住眼睛沉默著倚靠在長椅上，渾身散發低氣壓。
他這個人倒比想象的要簡單些。
“但我們可以談一個合作。”
沈沉木牽起田堯舜垂放在大腿側的拳頭，拉到雙手之中，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開。
“正如你所說，這個議案已經透過了，那E區的開發就是板上釘釘。
不管你說的'清理計劃'是真是假，起碼明面上透過的議案絕不可能包含這一部分，那麼我們就沒有阻止的理由，這也是你父親阻止不了的原因。”
沈沉木說著順著他攤開的手心，對比著吳伯勛的，摸了摸他堅硬的指骨。
像細小的蟲咬一口似的發癢，田堯舜暗了暗眼神抽回手，皺眉微皺。
“所以呢？”
沈沉木伸手想撫平他的眉頭，卻被一把抓住手腕，也不尷尬或者氣惱，狐狸眼笑吟吟的和他對視。
“你如果真想救貧民窟那群人，又不在乎帝國的名聲，可以試試利用國際輿論的力量。
雖然帝國內的利益鏈不是你一個熱血正義的想法就可以撼動的，但大家都得維持帝國的表面上的正義和體面。
二十多年前美夢會所裡政客sex招待的國際醜聞，你應該有所耳聞吧，只不過後來被世家聯手給壓下來了。”
講到這裡她收回手，表情變得冷淡，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田堯舜不自覺的朝前伸了伸手，又快速收回，不在意心間怪異的感覺將手插進口袋。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不能保證會不會又被聯手壓下。”
“利來熙熙利往攘攘，世家也不是堅不可摧的，只要田伯父願意當這個突破口，不在意他任期中的醜聞和所要擔負的責任......”
沈沉木看向田堯舜坦坦蕩蕩的眼睛，希望他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那你說的合作是什麼？”
“在恰當的時候，我需要你......”
......
“...合作愉快。”
田堯舜的眼神帶著深意和不解。
“合作愉快。”
沈沉木篤信的站起身來，大咧咧的拍了拍衣背屁股上的灰塵，摘下脖子上的格拉夫寶石項鍊，想到小柿子好奇又喜愛的眼神，眉眼柔和的遞給田堯舜。
“送給小柿子吧。”
田堯舜掌心接過項鍊，奇怪的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你對貧民窟裡的人究竟瞭解有多少，但好心提醒，不是所有在貧民窟裡的人都是可憐人，有些人的配得上他們的苦難。”
沈沉木走出幾步，又轉頭，難得露出猶豫的表情，一雙狐狸眼似慈悲似冷漠又似感嘆，高高在上的說完轉身走遠。
......
“姐姐怎麼走啦？”
小柿子舉抱著泡泡機，跑到田堯舜身邊，玩鬧後的粉肉肉的小臉透著不捨。
“什麼姐姐，她是世界上最惡毒、最會算計、最捉摸不透的女人。”
田堯舜一本正經的看著小柿子，兩雙相似的圓圓亮亮的眼睛對視。
“你撒謊，你騙人，你沒有眼睛。”小柿子不服氣的回嗆，眼睛裡寫滿不可理喻。
“我沒有眼睛？！我這麼大一雙眼睛你沒看見嗎？”
田堯舜被氣笑，抓著小柿子的腦袋就是一陣又搖又揉。
“啊啊啊，我的漂亮的頭髮，別弄亂了，姐姐給我綁的頭髮。”
田堯舜這停下手，仔細看了看小柿子的髮型，確實和印象裡不一樣了，搖了搖她的小辮子。
“所以你喜歡那個姐姐？”
“姐姐好看啊，像童話書裡的公主一樣，雖然姐姐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心軟軟的。小柿子都知道。”
小柿子露出一個得意又純粹的傻笑。
田堯舜也露出一個笑容。
“諾，公主送給你的項鍊。”
“哇，亮晶晶！姐姐為什麼送給我，要好幾百塊吧？”
“......好幾百萬。”
田堯舜想不通的微皺眉，嘎嘎掰響自己的指骨，來消去縈繞著溫冷而柔軟的指骨觸感。
“什麼是'萬'？”
小柿子好奇的看著田堯舜。
“'萬'就是夠平民窟過好幾個冬天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