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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 章 梔子花落

坐著馬車穿過沈宅花園裡的大片大片的梔子樹,南方溫暖的春初下梔子花已經打朵,混著雨後的青泥散發著清香。

沈沉木想起她的母親魏枝,那個永遠溫雅純潔、美麗而柔弱的女人。

這些梔子樹曾是其生前和沈輝一起,一棵棵栽下的。

三月是母親魏枝的生日也是忌日,今天一大早沈沉木就接到了沈輝的電話,要求她回沈家用餐,之後再一起前往後山的墓地。

此刻沈沉木只是表面平靜,內心思緒萬千。

“這個月你就回沈家住吧,一會兒你給你媽上第一炷香,和她講講你這大半年的近況,她一定很想你。”

沈輝在餐桌上露出緬懷的神色,一邊用傭人遞過的溼毛巾擦手,一邊看了看沈沉木。

“和風跟沈木一起去,上山路上照顧點你姐姐。”

“是父親。”沈和風溫順的點頭,對著沈沉木開心的一笑。

沈沉木對著和風也是一笑,放下餐具的手卻頓了頓。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沈輝毫不掩飾的對沈沉木的偏心,小時候沈沉木以為是因為她是第一繼承人,又事事優秀要強。

後來知道了些事,便以為是因為她是父親母親唯一的女兒,沈和風只是私生女。

直到一年前,母親在病房逝世,周姨轉交給她的那本日記,她才知道原來沈家真正的私生女是自己。

在母親魏枝前言不搭後語,潦草又痛苦的日記本中,沈沉木拼湊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上一代的故事。

沈母原名叫魏枝,是李氏旗下的演員訓練生,家裡薄有資產,一入娛樂圈就憑藉著脫俗的外貌和清雅的氣質一炮而紅,後被沈輝所相中,寡言多情的財閥少爺和楚楚動人的小演員,兩人很快相識相知相愛。

故事到這,本該是又一場灰姑娘與王子之間的童話愛情。但壞就壞在,當時的沈輝本無意爭奪繼承人,而在沈家在經過一輪內部廝殺後竟然死的死、殘的殘,只剩下沈輝這麼一個有能力的兒子。

於是沈輝的父親,當時的沈家家主出手干預了兩人的感情,兩人分手後沈父娶了門當戶對的侯家小姐,而魏枝也被報道和李恆達在一起了,且在娛樂圈裡越來越紅。

背道而馳的兩人在兩年後重新相見於一場金家舉行的“國際招待酒宴”,當時的任期政權金氏與走私毒品的樸家和壟斷娛樂業的李家來往密切。

當晚的酒宴成了魏枝命運的又一個轉折點,她先是和沈輝舊情復燃在陰暗的通道里纏綿愛轉,又在得到會離婚的承諾後,在幸福的無知的狀態下被李恆達勸下一杯酒。

作為“禮物”被送進某國的不能說的來賓的房間,而她只是這場“國際招待酒宴”裡眾多“禮物”之一。

這件事情後來被外國記者報道,國際社會也真真假假的猜測,為了挽回D國的國際形象,這件事情最後被六大財閥三大世家聯手壓下來了。

這也是最近二十年任期大選獲勝的都是田家,而金家這些年積極拉攏壟斷機械軍火沈家的原因了。

而魏枝呢,她保守下了那晚的秘密。除了李恆達知情,也沒人會想到她會被牽扯其中。她很快就懷孕了,抱著僥倖的心理,僥倖這個孩子會是沈輝的......沈沉木就這樣誕生了。

之後,當上沈家主的沈輝和侯家小姐協議離婚,和魏枝重新在一起。大概是為了彌補你在兩人婚前出生的汙點,沈父對沈沉木極盡寵愛,認定她第一繼承人的地位。

這也讓魏枝心理充滿著折磨,於是,她設計沈輝和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這才有了沈和風。

魏枝將沈和風接進家中一起教養,沈輝對沈沉木有多好,魏枝就要在這基礎上對沈和風更好一分。

小時候沈沉木就很羨慕沈和風,雖然父親對她總是冷冰冰的,但也不是全無關愛。

母親更是不同於對她的忽冷忽熱,對沈和風極盡寵愛,彷彿沈和風才是母親真正的女兒、小公主。

在母親溫柔的關懷和教育下,沈和風生長成另一朵芬芳馥白的梔子花,沈沉木常覺得,比起自己來,沈和風更像母親。

......

“你怎麼就死在三月了,都還沒到梔子花開的季節呢。”

沈沉木將一捧打朵的梔子花放在墓碑前,語氣淡淡的擦去母親照片上的雨水。

“我挺好的,你也知道我最是爭強好勝,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委屈的......雖然知道你不會擔心,但是我還是要和你說聲,你別擔心。”

沈沉木半跪在墓前,眼神彷彿要透過照片勾勒出無數個曾經相處的片段。

沈宅的書房裡魏枝淡淡瞥過被父親訓斥的她,繁盛的花園裡魏枝溫柔的笑戛然而止只因為看見匆匆趕來的她,病床前魏枝充滿哀痛和複雜的眼神.....

沈沉木以為,母親是因為她是未來的繼承人,才對她與妹妹截然不同,她以為......

細雨飄落在沈沉木彎曲的脊背上。

“姐姐又下雨了,我去車裡給你拿傘!”

沈和風急匆匆跑回車裡,又急匆匆跑回墓碑前,將一把黑傘撐在沈沉木頭頂,半跪在她身後,心疼又不安。

“和風,讓我一個人和母親說會兒話吧,你先回去。”

“可是......這雨馬上要下大了。”

沈和風朝沈沉木伸手輕拽了拽手臂,試圖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別碰我!我說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沈和風被一把甩開的動作嚇到。

“......那我給姐姐回去煮薑湯。”

躊躇試探著將傘遞到沈沉木手裡,沈沉木最終接過。

人走後,沈沉木將傘放在母親的墓碑上,又伸手抹去照片上的雨水。

雨越下越大,而沈沉木只是跪著,母親逝世的一年以來,熟悉的飄若浮萍之感湧上她的心頭,這個世間還有她的家嗎?

久違的沈沉木想大哭一場。

“......”

良久後,突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一把傘撐在沈沉木的頭頂。

“吳伯勳?怎麼是你。”

恍惚間沈沉木想到16歲時,吳伯勛也是突然出現,把迷路的她帶出密林,之後才漸漸走入她的心裡.....

沈沉木抬頭淚水混著雨水沾溼了長睫,往日的張揚與漫不經心渾然不見。只餘狼狽。

“......別哭了,我的心肝大小姐。”

吳伯勳輕輕擦去沈沉木眼角的淚痕,一把將溼透的她摟在懷裡,一下一下安撫拍打著她的後背。

沈沉木強壓著的哭腔,終於在他笨拙的動作中失控,開始像找不到家的小女孩一樣幼稚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