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嘗試將那一根鞭子抽回來,但鞭梢被那清瘦的灰衣者給扯住,無論怎麼用力,就是拉扯不回。
男人可是八尺鬚眉大漢,膂力竟然不及馬下的灰衣清瘦者?
他可不信這一個邪了,雙足踏穩馬鐙借力,豁出全力,額頭位置青筋迸起,臉兒脹得通紅。
灰黑者的膂力十分可怖,無論那男子在馬上怎麼用力,雙足如同生了根,嶽峙淵渟,紋絲不動。
皮鞭也崩得直巴巴的,即將要斷裂開了。
忽然,灰衣者背囊處,鑽出來了一個圓咕嚕,毛絨絨的貓頭。
喵嗚——
它清澈眼眸中透光發亮,粼粼流轉,並嗲嗲地叫了一聲。
“噢,寶貝嚇著你了嗎?”
灰衣者的眼睛滿是憐恤之色。
噌的一聲!
銀光一閃!
男人竟是迅速掣出了腰間的彎刀。
秦凡驚道:“兄臺,小心!”
男人的彎刀,並沒有劈向那灰衣者,而是一刀將馬鞭劈為兩段。
灰衣者心性謹慎,刀揮時側身躲避,動作幅度過大,一個古色古香的木匝子從包袱中抖出,跌落地下。
“少爺,這裡是長安城,小懲大誡就好,不要動刀傷人性命。”
“對,鬧出人命,我們難以善後,不要忘記,我們有緊要事情。”
“……”
男人身後騎眾,紛紛出言提醒。
“我自有分寸了。”
男人冷哼一聲,回刀入鞘,滾鞍下馬,奪過一根長槊。
顯然,他也不想以彎刀收割人命,只想用長槊教訓灰衣者。
秦凡道:“喂,你欺負手無寸鐵的人,算什麼英雄?”
男人道:“你別急,等我收拾了這廝,下一個輪到你。”
灰衣者深知,今夜不打上一架,事情難以了斷。
“兄臺,幫我照顧一下寶貝!”
灰衣者連貓帶著背囊,拋擲給了秦凡,這樣沒有束縛,更利於大展拳腳。
灰衣者因為自己而受到連累,照顧灰衣者的愛寵,秦凡那是責無旁貸。
秦凡將背囊接過,仔細打量。
貓咪圓鼓鼓的臉面非常討喜,優雅舉止憨笑可掬,皮毛觸手蓬鬆舒適,身上皮毛呈橘、白兩色塊狀分佈而不均勻……
橘白貓,是極其常見的田園貓,也是華夏貓界古老的品種之一。
古人對這一類品相的貓咪,有一雅稱,名叫:雪地金縷。
而待在秦凡懷裡的貓咪,性子非常乖巧親人,首次和陌生人接觸也不掙扎。
秦凡心道:這樣的小精靈,居然陪著我們祖上一起生活有上千年了。
隔世為人,秦凡再一次見到這樣的可愛精靈,心都快要融化了。
他擼了貓咪一把:“你也太笨重了吧,可見你平日吃得多,運動少,太懶了。”
橘白貓圓滾滾的軀體,怕不得有個十來斤。
古時候生產力低下,人們艱難才能填飽肚子,而這一隻貓咪居然能這麼肥胖,足見平日裡主人對它十分地關愛。
與此同時,前方打鬥依然繼續。
男人身形轉寰,雙臂掄動杯口粗細的長槊,劈、挑、橫掃等招數層見迭出,氣流加劇,導致飛沙走石。
他的一幫兒從人,無不齊聲喊好。
秦凡搖了搖頭,這又不是街口賣藝,玩雜耍,這漢子需要有那麼大的動作嗎?
灰衣者姿態瀟灑,冷眼蔑視,戰術性後退。
男人卻自以為佔據了上風,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倆大唐民乖乖跪下,給爺我叩個響頭,今晚的事情都可以翻篇了!”
灰衣者冷然拒絕:“士可殺不可辱!我天朝子民,臣服你這等番邦漢子,那絕對不可能!”
秦凡也傲然地點頭。
“那我用真功夫折服你!”
灰衣者被一再相逼,兀自鎮定,覷準對手破綻,欺身逼近!
男人槊長丈餘,可謂鞭長莫及,哪裡能有效回防?
灰衣者一抖手腕,銀光閃現,腰帶軟劍彈射伸展,劍尖抵在了男人的喉嚨處。
好快啊!
不但身快,劍也快!
秦凡揉了揉眼睛,大讚道:“真是奇技!沒有花裡花哨,也沒有嘻嘻哈哈,一劍奪魂!”
灰衣者威脅道:“你敢再亂動,我就捅死你,我已做好了一命抵上一命的準備了!”
男子身後的從人一湧而上。
灰衣者叱道:“你們都統統地站著別動!”
從人無不肅立。
年長一人,急忙拱手道,“少俠,我家小少爺先前多有冒犯,萬分抱歉,小小意思,請你收下,權且當我們賠罪之禮。”
他從行囊裡摸出了一大把瑪瑙珠鏈子,遞送上來,希望破財免災。
先前那男人耀武揚威,此刻被劍鋒堵住了咽喉,生死一線之際,大氣也不敢喘了,小聲讚道:“閣下好本事啊,是我大意了。”
秦凡哈哈大笑,道:“你別為自己臉面貼金,你即便沒有大意,也奈何不了人家石破天驚的一劍,不是嗎?”
漢子為之一窒。
的確!
男人自忖再比試一場,還是敵不過對手。
他下意識地再看了一眼那一個灰衣者,此人身形瘦不拉幾的,怎麼學得到一身精妙的劍術?
灰衣者道:“我不要戰利品,更不想與你們為敵。”
“這樣,你們所有的人先撤到前方街口菜市場,你們撤了後,我會放過你家小少爺,如有遲疑,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灰衣者頭腦清晰,如果先撤劍,這一些外族漢子毀諾,群起而攻之,自己和秦凡離死也不遠了。
無論如何,自身生死不能交給別人來決定。
當前之計,就是讓這些外族人離開一定的距離,在他們實行反撲之前抽身而退。
灰衣者下最後通牒:“我說到三,你們必須作出行動!”
“一!”
“二!”
“……”
一幫兒騎眾紛紛上馬,依言而行,驚起一路塵囂。
騎者孤身一人,也沒有慌張求饒,反而挺胸道:“我叫慕容伏許,是你們大唐帝王的貴賓,我大哥是吐谷渾王慕容伏允,你們敢得罪我,小心命喪九泉。”
秦凡一愣,本來以為這一幫騎者就是塞外胡人,不習皇化,夜晚擅自騎馬在京城風馳電掣,不想他們的來頭不小的啊!
秦凡苦笑道:“慕容伏允沒有幾年活了,你還那麼囂張。”
“胡說八道!”
慕容伏許一愕:“你為何咒我哥哥,難道你嫉妒我們吐谷渾人,比你們中原人更加優秀嗎?”
秦凡不禁莞爾:這玩意兒也太自傲自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