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秦凡還擔心走在大街上,有惡賊會暗箭傷人,現在有李淳風鐵口判命,自己將會南行,既是如此,目前是安全的。
他回到了翼國公府,並不曾歇息,手書一封,託人送到孔家,讓孔家兄妹大大方方開鋪做生意,假如有潑皮無賴膽敢聚眾鬧事,讓孔丙丁將其擒下,狠狠地懲治那些廝……
秦凡的生活又重新地回到了正軌上,上午回珍饈署公幹,準時回家吃飯,少與朋友聚會。
老總管似乎也擔心秦凡安危,特意委派了兩名家丁,護送來回。
時間過得很快,莊新招呼秦凡退衙,笑道:“今天很奇怪,據說皇城開元西門喧鬧非常,很多百姓都趕去那裡,似乎發生大事。”
秦凡笑道:“也許今天有良辰吉時,許多人爭想婚娶呢!”
“庚申日平平無奇,我看了老黃曆,今日不算什麼大事……”
庚申日?
秦凡聽見了這個日子,心中一顫,前幾天李淳風推斷我,過了今天,我會出一趟遠門,走到祖國南端盡頭。
如果不是李淳風享譽天下,古今有名,我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不學無術、妖言惑眾的神棍之流,一笑了之,但此時此刻,心中無底。
莊新笑道:“秦典薄,我們難得相聚,去附近酒寮喝上一杯?”
秦凡一陣無言:他本想回府休憩,瞧瞧李淳風是否算錯了我運程……”
此時,門口有宮人風塵僕僕,問道:“敢問秦典薄人何在?”
秦凡一愕,倒是覺得他很是陌生,問道:“我便是!”
宮人向他行禮,道:“我是陛下侍從,特意通傳一聲,召你入宮。”
皇上的侍從?
秦凡、莊新相互對覷了一眼。
秦凡心道:皇上不是在離宮度假麼,居然要求見我?
內侍欠身笑道:“陛下的龍攆早就從九成宮歸來,訊息對外隱瞞,今早已抵達長安城,現下在太極宮設宴,秦典薄和其他人出使吐谷渾歸來,立有功績,當贈予表彰,殿下著我引你進宮。”
秦凡、莊新心中明白,難怪說開元門喧鬧無比,原來是陛下回京了。
這一場宴席,又是一場無聊飯局。
秦凡擠出了一點笑容道:“煩請閣下相引。”
別瞧秦凡覺得飯局無聊,莊新那是豔羨至極。
秦凡能夠得睹天顏的存在,試問年輕一輩中,何人能享此等殊榮?
莊新苦笑不已:“秦典薄,我本想與你相聚,去喝上一杯……”
秦凡也沒有管他,徑直跟著侍從而行,兀自留他自言自語。
莊新悔得腸子也給青了,早知道侯長方這般地不濟事,就不該和他一起玩,應緊抱著秦凡大腿才是。
現在秦凡飛黃騰達,他莊新的討好,又怎麼能濟事,就好像蒼蠅那樣,在對方耳畔嗡嗡作響,招惹人生煩了吧……
秦凡並不是不想搭理莊新,而是將心思都落在了宮廷中去,一時間疏忽了他。
畢竟此行他是去見一國之君,心情怎麼也會緊張的。
也許宮中人早前便知悉,太宗皇帝歸來,於是張燈結綵,宮廷喧鬧,一派喜慶樂象。
內宮中許多臣子,俱坐於殿中筵上,交頭接耳,低聲言語著什麼,在西首末席上,秦凡卻見一錦服少年,彎著腰,半坐半力,笑眯眯地向他揮手。
那正是程處弼,若是往常,程處弼一定大聲笑著招呼秦哥兒。
縱然他天性大大咧咧,但也明白此時在太極宮內,君臣相會的場合,像在菜市場那樣大呼小叫,那便有失身份。
程處弼的旁邊坐著齊契苾何力、文禮斌等七八人,他們都屬於西行出使隊的成員。
路上,聽同行宮人說過,凡在京含五品,以及五品上的官員,可以赴宴。
西行使團成員們特殊,一路西行,因為立有功勣,身份高下參差,像契苾何力是鐵勒一族之長,程處弼是軍中校尉,文禮斌也在兵部衙門任職,研判機要事件,但像劉大亮、姜家兄弟等人,俱是白身,明顯不算在邀之列。
他們年輕,在殿上俱是五品上的官員,再加上都是西行出使隊的成員,所以集中被安排坐到一方。
秦凡和同伴相聚,心中一樂,畢竟都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秦凡本來認為,使團歸來,程處弼面臨著兩個選擇,一是回濟州,賑救家鄉水災的災民;另一是到瀘州他父親領地去。
只是眼見程處弼依然留在了留在長安,那麼證明濟州災情問題不大,當地的官兵百姓可以應付。
程氏家大業大,即便不到瀘州,程處弼也餓不死。
程處弼道:“秦哥兒,幾天不見,你在珍饈署裡忙壞了吧?”
秦凡笑道:“還行吧,大家呢?”
程處弼笑道:“大夥們都各有各忙,難得皇上召請大夥們吃筵,那自然要來了。”
“……”
他們幾個人小聲私語,也不算影響旁人。
秦凡見到東邊席位上坐有李恪、李泰等皇子,除卻李治天真無邪,捧著雪梨大口品嚐外,其餘人都是面無表情,很是拘謹。
“對了,秦哥兒,你知道麼,自從鄯州一別之後,我對沈燒妹念念不忘,花了三天時間,洋洋灑灑地寫了一份近萬字的長信,託驛站信使傳送去。”
秦凡笑道:“這是好事啊……”
他心道:與其寫情書,還不如直接準備三書六禮,送至李玄運之處,說不準這位老父親,眼見你是認真的,還真的將女兒嫁給你呢……
“對哦,你家的喁喁,近來怎麼樣了,不得了咯,連鄯州刺史的義女都成了你的侍從,真的威風凜然……”
事實上,許喁喁讓李玄運收為義女一事,漸漸傳來,天下皆知,秦凡身邊的女侍的身份,那是非同凡響。
這可更讓長安的男子,越發地羨慕起秦凡,而未婚的小娘子,對他更是趨之如騖。
秦凡可是國公之後,文質彬彬,深得陛下與殿下的器重,有程處弼、契苾何力等一幫兒知心好友,外加孔丙丁、司馬德鈡等商賈為輔助,算是排除皇族之外,青年一輩中的巔峰一列,現下好了,連一州刺史的義女都是他的侍從……
契苾何力笑道:“好樣的啊,秦典薄,我一直都很納悶,為何當初許喁喁就一定要待在我們隊伍之後,原來許喁喁是一名姑娘啊!”
一名校尉插入話題,道:“對啊,你也瞞得我們好苦啊!”
“……”
秦凡只是苦笑,其實此事也不能怪得自己,許喁喁可是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子,要知道這麼多血氣方剛的漢子,和一個女孩子一起,那麼得發生多少的事情?
當然了,秦凡也堅信大夥們不會恃強凌弱,欺凌弱女,但終究不想考驗人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將許喁喁的性別隱瞞到底。“好了,你們不要整天就想著我兄弟的老婆。”
程處弼似乎站出來,為自己兄弟解圍,“不過話又說話回來了,喁喁的女裝模樣是怎生樣子的,據說是一位英姿颯爽、身長玉立的美貌佳人……”
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大夥們都咦地一聲鬨笑了。
這個傢伙好一個惺惺作態!
程處弼的口頭上說,不要提及人間愛娘子,他居然就開始想入非非。
契苾何力急道:“噓噓,低聲一點!”
雖然太極殿地方寬敞,但並不代表他們說話不會吵到別人,這不,周邊不少的臣子都目視過來。
秦凡等人都有所收斂,嘆息:“喁喁,他回鄉了!”。
多情自古傷離別,離別黯然,自古亦然。
眾人無不體諒秦凡心中的不愉快。
程處弼趕緊換過了話題,笑吟吟道:“你說等等,皇上還會給我們什麼樣的封賞?”
文禮斌笑道:“如果能再在原先承乾殿下交付的基礎上,封賞多上一倍,甚至更多,那就更好了。”
秦凡笑了笑:雖然早前,殿下給了我錢有千貫,綾帛百匹,許喁喁也有封賞。但這一個世上,誰會嫌棄錢多的?
契苾何力笑道:“也許陛下在未來,有更為重大的任務,交託我等,等著我們處理……”
契苾何力的話,那不是沒有道理。
程處弼拍了拍胸脯,笑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們年輕力壯,有的是精力,正欲為國出力。”
眾人點頭同意。
秦凡淡淡一笑,心道:這一些小夥子血氣方剛,都尋思為國效忠,對未來可是充滿了憧憬。
大殿之上,大夥們討論紛紛時,不知道有哪一位宮人高聲通傳,皇上已經到來了,眾人心頭可是為之一震,目光看向內殿方向,只見太宗皇帝龍行虎步,步入殿堂,幾名侍從跟隨他而行。
李承乾默默地追跟在李世民身後。
秦凡喃喃道:這一對父子器宇軒昂,和後世天皇巨星的風采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讓。
殿堂上,眾人和秦凡這個現代人心裡所想的,那可是一個樣兒。
貞觀初期,百廢待舉,大唐內部團結異常,就拿唐太宗、李承乾,以及魏徵等臣下關係而言,真可以說是父慈子孝,君臣團結一心,如此局面,無論對內對外,均是有力。
如果大唐的國運,可以一直可以這樣持續下去,說不定國力日趨鼎盛的大唐,還真有可能將西方羅馬等國收納為版圖,只是好景不長罷了。
眾人均從席位上站起來,向太宗施禮。
李世民揮了揮手,笑道:“諸位免禮!”
他爽朗地靠坐在榻上,也揮手讓李承乾,坐在他階下的位置。
緊接著,李世民向眾臣闡明這一段時間,在九成宮時的所見所聞,著重褒獎李承乾殿下監國得力,畢竟他自個兒出去度假,留下繁瑣的朝廷政務,讓兒子處理。
事實上,李世民是正兒八經,將李承乾培養成為接班人,無論李承乾這活兒幹得怎麼樣,只要肯用心去做,不將擔子給撩掉,作為老父親,必然會大力嘉賞。
李承乾也在謙虛說,依賴眾多臣工之力云云,臣子們也是謙讓一番,滿滿人情世故。
畢竟李二鳳和眾多臣子,不曾見面,場上很自然開展了一通朝議,著重講述河南一帶的水災云云,期間由李承乾、李恪等帶頭,讚揚秦凡一通,畢竟之前,秦凡之前可是大力地倡議,由官方力量入手,從關內大力收購糧食,當時秦凡表現,可是讓朝廷中不少人的猜疑,緊接著是河南道城鄉水災氾濫,京師的小地動……公廄積存的糧米得以及時地送將出去,避免無糧可籌運,贏得了充分的時間,救助了不少的災民。
直到這一刻,眾多臣子才深深地明白,之前對秦凡的誤會那是有多麼深。
那麼好的一個年青人在籌糧之後,還得被人誣衊用心斂財,那一些惡賊的用心是多麼地歹毒……
程處弼小聲地讚道:“秦哥兒,你簡直就是諸葛在世,鬼谷復生,你當時是怎麼知悉得到我們亟需那麼多的糧食?”
文禮斌也點頭道:“我發現很多時候,我們秦典薄就好像能洞悉天機那樣,知道了我們很多都不知道的知識。”
譬如說,大夥們此行吐谷渾,雖然秦凡此前不曾親往過,但簡直就像得到了一張最精確的地圖,對當地的地理環境,成竹在胸,即便有沾罕東等潑皮從中阻撓,意欲帶錯路,秦凡就是明明白白打他們的臉,而且清楚當地有反常的高原氣候,教導大夥們怎麼應對這等難受的症狀,一路上,他能辨別出各種各樣的野果等,給大夥們做各種各樣的美食,知識量那也太過豐富了……
“秦凡何在,難道他的人沒有來嗎?”
此時,李世民左顧右盼,在榻上蠻是想念這一位小哥兒。
程處弼低聲提醒道:“陛下喚你,秦哥兒!”
秦凡本打算到皇宮之後,和大夥們享用午膳,如果能撈到一筆來自陛下的封賞,那自然是歡喜了,即便一無所得,也沒有所謂,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留在飛雲樓前,沒有必要生火烹調,那多浪費柴火,中午湊的熱鬧,不想讓李世民給單獨地喊出來通話。
“陛下,臣在這裡。”
秦凡從位上站起來,上至天子,下至臣下,都齊刷刷地向他投向了欣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