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不足的是，李治太寵溺了武媚娘，江山被武周所覬覦。

秦凡此刻心中又在琢磨，究竟武媚娘又是何等地姿色，據說李世民、李治都先後曾寵幸過她。

稱心發現秦凡沒有怎麼吭聲，一直以為他是擔心自己處境，兀自心煩，所以也沒有吭聲，權且讓他可以靜上一靜，但哪裡能想到，秦凡這是想入非非，想起人家的武媚娘來了……

二人來到了永春門。

“謝謝你，稱心伶官辛苦了，你且請回吧！”

李承乾要求稱心，送秦凡出宮，行至此處，稱心的任務已算完成，總不能讓稱心相送，回到國公府吧，那便顯得強人所難了。

“秦典薄，你無需客氣，我們可是好朋友，誒呀——”

稱心花容慘淡，秦凡詫異，她為何如此。

稱心苦笑道：“先前秦典薄不是親自下廚，為我烹調美食，那一些黃色藥粉，極有可能是催洩之物，我還怎麼吃啊，那不得白白地浪費了典薄的一番好心思嗎？”

秦凡心中一安，笑道：“我道是何事，我日後再有機會時，再下廚給你做好吃。”

稱心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秦凡說的俱是客套話，心中補充：這個機會渺茫，我今兒烹調的食物，間接地讓李承乾拉肚子，估摸殿下日後再想讓我烹調美食，心中也將存有陰影。

畢竟他進宮，必然有要事在身，尋找殿下商議，只給稱心一人烹調美食，那也顯得不像話。

除非稱心出宮。

然而讓稱心出宮，又談何容易。

不過今日結局，秦凡一經琢磨，也蠻不錯。

首先有殿下出面斡旋，汙衊他貪汙的弊案，自是不足為慮，假以時日，一切煙消雲散。

其次，伴君如伴虎，皇家一族可不比尋常人，稍有疏虞，秦凡若是逞能，立馬便有性命之憂，平凡一點，不裝逼，只藏拙，才是明哲保身之不二法門。

……

稱心秀眉一蹙，又道：“好了，秦典薄我就送你至此，還有以後，還請秦典薄帶幾個衛士，切切以自己安全為重。”

稱心似乎也為秦凡的處境，而感到憂慮。

秦凡從來信奉一則教條——病出口入。

但凡餐食，能夠條件允許，那便自己親手烹調，除卻能保證衛生之外，也能拿保證口味，畢竟一般廚師烹調出來的食物，味道太柴了。

換而言之，賊人能像李承乾那樣，給自己下藥，機會可謂是微乎其微。

許喁喁環護在側，秦凡還真不怎麼懼怕有人敢對自己不利，此刻他赤手空拳，普通便裝，身邊無人追隨，還真擔心街口出現有惡賊，對他不利。

十月雖是秋時，但暑熱天，依然令人難以承受，他今天不曾騎馬，一路步行走來，浹背汗溼。

回想起先前城心的囑咐，便是讓他可以多聘護衛，注意自身的安全。

或因為關心則亂，心生恐懼，風一吹，背脊竟驟然生出了寒意，秦凡清楚，此刻自己杯弓蛇影，如同驚弓之鳥。

秦凡加緊步速，看看即將到了府邸，前方街口一處露天茶竂，竂有人喊道：“秦小友，何不過來咱們閒聊幾句？”

秦凡定睛一看，那人並非是誰，而是李淳風，盛世高士，心中一安。

“在下見過先生。”

秦凡上前叉手作禮。

李淳風既喚秦凡作小友，顯然就是想拋棄朝堂上的官銜，大家可以平常心地作交流。

李淳風顯然在等人，這個茶寮偏僻又處於街上的開闊之地，除非歇腳的客人，否則少有人靠近，實是人們閒聊的好去處。

當然了，也許李淳風是早已推算得出來，秦凡本人會經過此地，故意來此等候他。

秦凡心道：不得不說，他和袁天罡都是有兩下子，墈破世情，推算出我這一個穿越者看了人生劇本，屬於變數。

既是變數，無法掌控，不可不制御。

袁天罡喊話，讓太宗皇帝殺了他，相較之下，李淳風的手段則懷柔多了，讓他出使吐谷渾，似是為借刀殺人，又或建功立業，若死而後已，也可留名青使書帛。

現在秦凡功成平安歸來，也許李淳風也可以推算得到了。

秦凡笑道：“昔日先生的贈言，關於我身邊侍從，已有應驗，神機妙算，讓我拜服。”

當時李淳風批命，許喁喁大機率會死，秦凡希望許喁喁可以趨吉避凶，李淳風當時寫有一闕短詞，與青海湖鳥島一帶的景物相仿，後來他們被噶爾茹追殺，情勢艱險的無可復加，但最後大家都不放棄，遇到了海心往叱幹崽，從而逢凶化吉。

李淳風笑道：“對了，你身邊的那一位那小姑娘已經回澮州了吧？”

那小姑娘顯然指的便是許喁喁。

秦凡苦笑地點了點頭：“一切皆瞞不過先生的法眼。”

他手上拿著的像是大唐國運劇本，但李淳風拿著的似乎是的秦凡個人的人生劇本，他的一舉一動，李淳風都能知悉，秦凡就像是渾身不穿衣服了，頭皮發麻了。

秦凡苦笑道：“大師，此行她還會順利吧？”

李淳風笑道：“小友，你為人寬和良善，沒有先問自身前程，反而關心起人家小姑娘來了。”

秦凡道：“先生見笑了，作為朋友，我真的很想知悉她的狀況。”

“小友放心，那一個小姑娘脫胎換骨，壽元至少可再增三級！”

秦凡心裡一樂，古時一紀是十二年，許喁喁還能多活三十六歲。

按照今日的年紀而言，許喁喁只有四五十歲命，那就是短命種，但話又說回來，自唐來因為衛生的條件極差，人生七十古來稀。

聽李淳風說了，許喁喁的壽元，至少再添三紀，換而言之，許喁喁四五十歲的命，那是保下來了，說不定正兒八經的長命百歲。

此時，茶寮夥計給秦凡遞上來了一碗蒙頂石花茶，外加一隻高粱饅頭。

李淳風的跟前的食物，也是和秦凡一個樣，先生既是先至，但茶水、饅頭均是未動。

秦凡笑著捧起了茶碗，喝了一口，笑道：“淳風先生，請自便。”

他為李承乾烹調了午餐，但他心急要離開東宮，所以不曾享用，現在難得有茶水點心，自然品嚐果腹。

秦凡一口氣喝了半碗茶水，吃了半個饅頭，笑道：“先生，你怎麼不吃，是食物不合你的胃口麼？”

李淳風笑道：“貧道不餓。”

秦凡笑了笑，只是陪伴李淳風一味兒閒坐。

二人都沒有急著說話，氣氛顯得有點兒沉悶了。

不過秦凡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在他回到翼國公府邸還不是一個人。

李淳風和李承乾不同，君臣有別，在後者的面前，他言行舉止得有所收斂，可不敢太僭越，相反在李淳風面前，表露出真我即可。

也許是覺得氣氛不怎麼對勁，秦凡還是主動地挑起了話題：“先生，除卻我之外，你還在等誰？”

李淳風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午休，心中無聊，出來喝茶吃包，純粹消遣。”

秦凡心道：嗯，和我一樣……

李淳風笑道：“對了，饅頭據說是三國時候，諸葛亮南征孟獲，為了破解南蠻邪術，有人提議殺人，用人頭為神明饗之，但武侯心善，不忍如此，於是用牲畜的肉雜以和麵，仿製成了人頭。”

秦凡聽過此事，肅然起敬道：“諸葛先生宅心仁厚，真是神人也!”

“小友，你似乎很是欣賞孔明啊！”

秦凡點了點頭：“先生之風，山高水長，諸葛先生一生為光復漢室社稷，鞠躬盡瘁，設計火燒赤壁，火攻孟獲等戰役雖有損生靈，但功絕對大於過，《出師表》名顯於世，千載念讀，感人至深。”

李淳風笑著道：“小友不錯啊，本以為你只是精通廚藝，對於古人推崇，受你父親叔寶影響，多也是欣賞衛青、霍去病等武將，不想竟對諸葛先生如斯推崇。”

秦凡道：“無論是衛青、霍去病、諸葛先生等，都是無雙國士，值得我們每一個男兒學習的榜樣。”

李淳風笑著點了點頭，雖不發一言，但眼睛可是溢滿了寬慰的笑意。

李淳風道：“小友人品貴重，操行端正，我和天罡老弟總擔心你是心機陰沉、擅長偽裝的紈絝之流，人畜無害的外表下暴戾血腥，現在看來之前，純粹是我多想了。”

秦凡微笑不語，心道：你們真的不要將猜忌的心思，給落在我身上來，不過也沒有所謂，吹盡狂沙始到金，時間總會證明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淳風問道：“我和天罡老弟對你之前一再使絆兒，我來此處，想向小友致歉。”

秦凡急道：“先生，你和袁先生也是小心為上，縱是風聲鶴唳，也是情有可原，再說了，此行吐谷渾我也不是沒有收穫，畢竟我認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此行為國事計，名字縱然不能留史，但也是無愧於心。”

李淳風點了點頭，笑道：“小友寬宏大量，實是難得。”

“李先生也肯紆尊降貴，來尋我致歉，心胸何嘗不闊？”

說一句實在話，之前秦凡還是有幾分埋怨李淳風、袁天罡的意思，但身有壓力，動力也隨之而來，透過動力，他得以大殺四方，從吐谷渾而回。

就在秦凡心中舒了一口氣時，李淳風卻道：“小友，在未來也許有許多的事情，你也身不由己，依我看，你又得出一趟遠門了……”

秦凡不以為意，心道：莫非是程處弼，邀請我到他的家鄉或是他爹的領地去玩吧？

當然，也許是許喁喁回到了澮州，站穩了腳跟，於是寫信，邀請我上她家玩耍。

……

如果是這樣，那固然是好，但觀察李淳風的臉色嚴峻，顯然狀況不是如此。

秦凡問道：“莫非，我大唐對吐谷渾動兵了，我作為是識途老馬，還得當嚮導，親去一趟？”

畢竟他隨著大隊出使人馬，之前穿越過從庫庫諾爾嶺，對於吐谷渾的山川河流，守兵駐防情況等，俱能一清二楚，如果能讓他成為嚮導，那儼然是不二人選。

李淳風笑道：“小友莫非不想去？”

秦凡道：“怎麼說呢？我剛從吐谷渾回來，明知打仗千辛萬苦，歷盡險阻，流血流淚，自然不想再去，但皇命難違，如果唐皇陛下真的需要我，我也願意再獻一次綿薄之力。”

秦凡清楚，他們唐人以李靖為主帥，率侯君集等名將進攻吐谷渾，兵勢摧枯拉朽，打得吐谷渾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

所以說，秦凡也深知，只要自己願意出發，那麼第二次入吐谷渾遠比第一次要輕鬆得多，因為唐軍佔據直接優勢，而且滅國之戰中，他可是能夠佔到功勞的。

但李淳風搖頭道：“小友，在未來你也不會去吐谷渾。”

秦凡苦笑不已，心道：這不是欺負人嗎，說一句實在話，只要他去吐谷渾，小心行事，那這一份功勞絕對有自己的一份兒。再說了，瞧那一個慕容伏允，行事那麼乖張疏狂，難得有天兵過去收拾他，我倒是樂見如此。

“那我將欲往何處？”

“南邊，遙遠的南邊……”

“多遠啊？”

“非常遠！”

秦凡喃喃道：“我大唐的最南邊莫過於嶺南崖州、振州等，西南便是交趾……”

李淳風點了點頭，算是預設秦凡，將來要前往今日的廣東、海南。

唐時交通條件不如今日發達，長安距離瓊、粵，真可以說是十萬八千里形容。

而且嶺南山嶺森林瘴毒橫行，有野蠻的南越、俚等族人未習皇化，文明未開，對北面而來的漢人那是抱有敵對的態度……

秦凡貿然前往，哪裡能嘗得到甜美的好果子吃？

秦凡問道：“先生，你神算天下罕有匹敵，但你不會推斷錯了啊？”

畢竟無緣無故，他幹嘛要溜到外地去，大不了，我一回到飛雲樓，就託病不出，終日留在樓上看書，烹調美食度日得了，誰人能奈何得了我呢？

李淳風搖頭道：“本月的庚申日便可知悉，我的推斷是否有錯。”

秦凡微笑地點了點頭。

他也很好奇，李淳風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二人告辭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