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門睦父女二人贈刀,一番好意,盛意拳拳,秦凡如果再有推拒的意思,那就顯得太過矯揉造作了。
秦凡原本就是一個戰五渣,護身之物,除卻穿越之前帶來的那一罐胡椒噴霧,以及父親秦公的那一領金甲墨氅,再無其它。
現在多了一柄芝麻雪花的大馬革士短刀,在秦凡的眼中,那價值上,遠超同等量的金銀……
論武力,之前的秦凡還抵不過張兆嫋、艾伯書中的任何一人,但今日短刀在手,那兩個二流子一起上,又有何懼?
秦凡此刻得到了短刀,自我形象,覺得高大了起來。
孔丙丁自詡自身武藝高強,對於寶刀一類不感興趣,在他看來,草木竹石均可為克敵制勝的武器,無需拘泥於寶刀利劍,所以兀自在一旁品嚐烤鴨。
司馬德鍾憑著商人的嗅覺,可以判斷,即便秦凡的短刀尚沒有出鞘,也知道那是好刀,但他的個性無論再怎麼貪婪,也不好問秦凡要,否則和虎口奪食,沒有太大區別。
司馬德鍾道:“咱們再回到先前伏龍靈穴的問題!我跟你們說一件事情,你們可知道挖掘寶藏的途中,曲家為何中途要離開嗎?”
孔丙丁冷笑道:“那還用得著說嗎,都怪你這個老賊,欺詐太過,曲家憤怒,不和咱們玩了。”
司馬德鍾氣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強自壓下滔天的怒火,道:“曾經有一個月圓夜,曲靈消他說了,巡行伏龍寶穴深處,竟是意外地覷見了一道白色身影在眼前掠過,他起初時以為是眼花,但後來發現,這樣的白色身影不僅僅一道,陵墓、林間尚有許多,不住地向他揮手,翩翩起舞。曲靈消回去之後,大病一場,耳邊聽到了狗吠貓叫,日夜不停,躺在病榻上足足有半旬……”
秦凡心道:那一個叫曲靈消的傢伙,顯然是曲家的管事者,而聽司馬德鍾所言,曲老闆所見到的白色身影,莫不是阿飄?
孔丙丁笑道:“司馬,你的如意算盤敲得很響,不是等曲老闆大力投資之後,故意裝神弄鬼,然後把曲老闆嚇跑了,這樣你就能夠獨佔伏龍寶穴下的寶貝了?譬如那一批陰沉木,記得分我和秦典薄一份,可不要耍賴。”
司馬德鍾此時卻沒有生氣,道:“你以為僅僅是曲靈消一人受害嗎?他們曲家上下不少人,都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孔丙丁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司馬德鍾又道:“你們孔家先祖在上古時期,說自己曾經見過龍,但是千年以來,我們哪裡見過龍,這和鬼神傳說,同樣虛無縹緲,你能接受不曾現身的龍,怎麼接受不了神明鬼怪之說?”
孔丙丁有點懵了。
司馬德鍾目視秦凡,秦凡只是微笑!
秦凡一個唯物主義者,並不相信這一些鬼怪傳說,在他眼中,龍也許是因為氣候環境變化,自身適應不了而被滅絕,又或者說是大氣空間的一種生物,隱介藏形,至於鬼怪之說,更多見於好事者的杜撰,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也許那姓曲的老闆,不想尋寶,和手下們合夥,找一個見到阿飄的藉口好抽身而退。
烏門睦並不希望讓女兒聽見這一些虛無之說,免得嚇著了她,而且他本人也不想打擾秦凡等各人,涉及商業秘密,外人少聽為妙,他知進退,懂禮節,抱著女兒離開了。
司馬德鍾又道:“我請高人大師指點,據說每月的月圓之夜,伏龍靈穴陰氣極重,不宜動工,丙丁閣下,你若想分一杯羹也沒有問題,你可敢在月圓之夜,和我一同進入寶地,挖掘真相?如果你首鼠兩端、瞻前顧後,卻要坐享其成,我還真不服氣!”
這似乎是激將法,無非想和孔丙丁說,你想要陰沉木等好處,也不是不可以,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孔丙丁擺了擺手,當機立斷:“當然沒有問題了,我隨時奉陪呀!我早就想常駐伏龍地穴監工,不是你中途搗蛋,我也不會為了討回公道而和你們糾纏,早就出發前往潼關外的慶龍莊園,現在也應該走到半途了。”
孔丙丁說完後,目光落在了秦凡的身上。
秦凡看著這個傢伙的眼中冒出了精光,內心暗叫不妙。
孔丙丁問道:“秦大少,我和你一見如故,想邀請你到慶龍山莊一聚作客。”
秦凡一愕:這不關我的事情吧,畢竟這是你們兩家人的買賣,我一個外人又何必摻和在其中呢?
孔丙丁笑道:“秦大少,我們可是生意上的拍檔,你總不能看著我親身犯險,而無動於衷?”
秦凡苦笑不已:無論是他,還是心月妹子,我都已經拉了一把,現在還妄圖想我做這做那的?
也許孔丙丁經歷了今天的事情,深深地覺得,司馬德鍾心機深沉,自忖如果沒有秦凡在,那麼他今天就是肉在砧板上,隨著司馬德鍾肆意地拿捏了。
所以孔丙丁亟需秦凡這等得力之人,可以繼續當他的顧問、保鏢,藉以震懾司馬德鍾邪心。
但秦凡也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剛要婉拒,但孔丙丁又道:“只要秦典薄肯予以助力,我願意將升龍米行的倉庫中三百石上好的黍米,無條件奉送給大人!”
秦凡心道:丙丁這廝良心發現了,對我這麼好了?
石,是古時候的重量制單位。
三十斤為一鈞,一石四鈞,而孔丙丁提出以黍三百石,贈給秦凡,那可是三萬六千斤的糧食啊!
秦凡只要陪伴孔丙丁溜達那麼一轉,就有幾萬斤糧食收入,這可是優差一項。
此時司馬德鍾道:“丙丁手頭上積存的不就是一大堆的糧食而已,秦典薄大可以上我府邸一轉,我有的是精美的布匹,珠寶器皿,對了,我還有幾本古籍,想請秦典薄一觀……”
司馬德鍾認為,秦凡之所以為孔丙丁出力,皆因孔丙丁的賄賂。
然而孔丙丁手上能有什麼寶貝,不就是稻、黍、稷、麥、菽等糧食,比一般人多而已,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出奇的?
相反司馬德鍾手頭上有的刀劍犬馬,綾羅綢緞,以及來自蠻貊之邦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他自忖如果願意丟擲橄欖枝,自身吸引力,自然是要比孔丙丁更大了。
秦凡笑道:“不,司馬老闆的意思,我瞭解,我和丙丁只不過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而已,大家沒有謀取不正當利益,司馬閣下不要想得太多。”
但司馬德鍾哪裡肯相信呢?
秦凡心中補充:我和孔丙丁是情敵關係!也許孔丙丁也不希望我留在京城裡頭,這樣他所喜歡的楊夕姑娘,也用不著和我湊到一塊兒吧?
秦凡心道:今日初八,俗語說十五月亮十六圓,月滿之夜,距離現在時間僅有七八天了,錯過的話,又得等到下一個月了。
他道:“二位,京師距離你們所說的地方,少說兩百多里,一來一去,還得在在伏龍寶地耽擱,怕不得要待個十天半月,我得和家裡人說一聲,也和署衙裡告個假。”
他話是這麼說,署裡也沒有太重要的事情待幹,他可以向光祿寺卿闡明情況,工作都可以交給莊新,以及一幫兒手下負責。
但司馬德鍾、孔丙丁卻想到了許多!
秦凡也不是無業遊民,他可是皇族所信賴的人,前程無可限量,每天很忙,哪裡是他們這一些商賈可以幫襯得起的?
尤其是孔丙丁,自忖今天,秦凡肯來幫他,純粹就是義氣深重。
孔丙丁雖把秦凡視為情敵,但想到這一份情誼,也想珍惜……
孔丙丁又道:“秦典薄,你能答應再助我一次,除卻升龍米行倉庫中的三百石上好的黍米,我再送稷、麥各一百石!”
秦凡苦笑道:“孔老闆,你給我的好處,那也忒多了,如果我選擇推拒,那便顯得太不懂事了,我明天試一試請假,如果能成,我便出發,無論行與不行,我會派人上門通知。”
孔丙丁拊掌大笑:“那便是最好了,我不會來催促。”
孔丙丁的妹子孔心月,因為中了吳志達的毒,吳志達明確地表示了,只要時間一過,毒效便會消失,但孔丙丁始終是放心不下,特意陪伴妹子多兩天。
孔丙丁越發覺得,自己及時結識了秦凡,那實在是非常幸運的事情,這不早,也不晚,時間銜接剛剛好,否則孔心月便會落在了司馬德鍾之手,他也就投鼠忌器了……
雖然有秦凡當和事佬,但孔丙丁越發地憎恨司馬德鍾。
孔丙丁又目視司馬德鍾:“我決意後天出發,你不會告訴我,打退堂鼓了吧?”
司馬德鍾笑道:“放心吧,我明天一早便走,如果秦典薄住慶龍山莊不習慣,那麼可以在我的飛馬仙閣小住。”
事實上,孔家在郊區大興土木,建了一座慶龍莊園,而司馬德鍾也不遠之處,建了一座規模不在慶龍莊園之下的飛馬仙閣,這什麼都要和孔丙丁爭,孔丙丁有幾分牙齒癢癢的。
秦凡見到孔、司馬二人對自己殷勤備至,真的可謂是被寵若驚,不住地言謝。
一行人既已約定,也無需多言,拱手離席,分道揚鑣。
孔丙丁走出寮屋,遠遠便見到吳志達在樹下吃哈密瓜,忍不住小聲嘀咕嘀咕:“我的很想上前,將那一個傢伙的頭給擰掉!”
如果不是吳志達,憑著司馬德鐘的本事,能讓他孔丙丁今天那麼地狼狽?
秦凡笑著勸慰道:“算了,他輕功了得,你未必追得上他,再說了,先前彼此各為其主,你總不能和一個打下手的人過不去吧?”
孔丙丁看了看司馬德鍾,有看著吳志達,隨即搖了頭,暫時放棄了復仇。
秦凡說的沒有錯,吳志達就好像司馬德鍾豢養的鷹犬,即便孔丙丁心中不憤,也該讓司馬德鍾和自己對標!
小烏門可是戀戀不捨地和秦凡揮手道別,心裡怪捨不得這一位俊美的大哥哥。
“日後,你們遇上難解之事,可以上翼國公府找我!”
烏門父女雖然是無條件奉送寶刀,但秦凡還是願意給出承諾。
烏門父女千言萬謝。
王曉東緊隨秦凡身邊,又是一通馬屁:“真不愧是秦典薄,一出馬,便讓孔、司馬兩家人不再起爭執,和好如初,舌綻梨花,雄辯滔滔,在下心甚佩服。”
秦凡笑了,心道:什麼叫舌綻梨花,雄辯滔滔,瞧他說的,此行,我只是充當一個食客,又不是說客。
秦凡發現,王曉東直到這一刻,手中的棗木棍依然緊握在手,顯然不敢瀆職,笑道:“兄弟,辛苦你了。”
王曉東一副目瞪口呆,顯然因為得到了秦凡的稱讚而大喜過望,他又道:“不,能為秦典薄赴湯蹈火,這是在下的福份啊!”
“……”
秦凡仗義出手,也不是沒有收穫的,至起碼得到了一柄削鐵如泥的烏茲鋼寶刀。
他一回到了秦府,見到許喁喁悶悶不樂的,心中歉然。
的確,這一段時日,他大白天都在署衙公幹,也有自己應酬,像今天那樣,忙到黃昏,整天把許喁喁留在家裡,許喁喁怎麼快可能會高興?
他摸出了這一柄寶刀,給許喁喁觀賞。
許喁喁英眉一蹙:“這是楊夕姑娘送你的麼?”
秦凡一陣頭大,許喁喁想必然以為自己之前和楊夕一起,寶刀是美人送給自己的。
也許許喁喁吃乾醋了吧?
秦凡解釋道:“不是,我和兩名商賈到義寧坊辦事,中途得到了這一柄寶刀,特意帶給你一看,怎麼樣,漂亮嗎?”
許喁喁心中一定,接過大馬士革刀,上下大量,蹙眉道:“它雪花紋路很好看,白花花的亮銀色非常璨目,但貌似中看不中用……”
秦凡心道:嗯,喁喁鑑因條件所限,未曾見識過烏茲鋼鑄造的寶刀,這並不出奇。
他笑道:“你切割一些東西,瞧瞧情況吧!”
許喁喁笑道:“少爺,這一把刀賣相這麼好看,萬一真弄壞了,那豈不是可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