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搖了搖頭,道:“你以為喁喁姑娘,不追隨在你的身邊,你們沒有交集,她就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了嗎?”
他又補充:“未必的!喁喁離開了你,也會因為其它的人或事而身死。”
秦凡一愕,越發覺得命運一途,虛無縹緲,無法把握。
秦凡上前一揖作拜:“我求大師指點迷津,為喁喁延長陽壽,待我回程,定有厚報。”
李淳風上前扶住了秦凡,嘆道:“不,秦小友,金銀財帛,但凡世俗之物,貧道已無用處,知運而無法改運,貧道無能為力。”
無可否認,好比遇到了地震、海嘯、洪澇等天災,人力回天乏術。
一個人,如果真到了倒黴時,喝上一口涼水會被嗆壞,走到街上說不準還會被雷電給劈中……
李淳風苦笑道:“生老病死,無可避免,但我們可以用豁達的心境去面對,天無絕人之路,喁喁會有生機呢?”
李靖笑道:“這個我贊同,昔日我和一班兒郎攻打東突厥,我們孤軍深入北地,當時寒冷之極,糧草後繼無力,繼續深進,萬一剿不盡賊人,我們也會凍死餓死,但大家抱著馬革裹屍向死而生,最後闖出了生天。所以,秦凡賢侄,你萬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棄。”
秦凡點了點頭。
李淳風又道:“我有一行真言,我寫予給你。”
他目視李靖:“藥師兄,請借文房四寶一用。”
李靖二話不說,讓過席位。
李淳風湊到案几上,手持狼毫,飽蘸濃墨,在麻紙上寫有:朔風落盡花千樹,青原悽漫湖水翻覆天色惡,尋處可棲,一甕清雪煮甘露,絕處可逢生。
李淳風寫罷,置筆於硯臺邊緣,又回到了原來位置。
秦凡看了李淳風所寫的一行話,心道:這一段真言像是一闕詞。
秦凡將這一副紙放入懷裡,湊了過去,問道:“大師,你的真言暗含了何種玄機?”
李淳風笑道:“秦凡,天機不可洩露,你久後便可驗證。”
秦凡直想罵人。
李淳風有意地換過了另外一個新話題,道:“藥師兄,假如地動災來,你當出力一二。”
李靖笑道,“淳風老弟,我既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賑災安民,這是我責無旁貸之事,災變忽如其來之日,我李某自當與兵部司上下,協助工部,災後重建。”
他建議道:“找個時間,我們一同拜訪工部尚書,知會一聲。”
李淳風笑著點了點頭。
秦凡心道:有猛將李靖和李淳風出面,誰會不給他們面子,我大唐能人薈萃一堂,上下協力,縱有小災,不足為慮。
秦凡出發的時候,喝吃了不少清水,而且嚐了冰鎮的水果消暑解饞,後來又是喝了一大盅滁菊蜜茶,人有三急,提議出去解手。
秦凡也擔心,許喁喁離開了茅屋,一個人會不會太悶了?
李靖笑道:“淳風老弟,你先前奮筆疾書時,我看到了你幾句真言,瞧那字面,什麼朔風草原山川啊,無非是想騙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夥子,到吐谷渾去當苦力吧?”
李淳風笑道:“噓,藥師老兄,我沒有撒謊,人生苦短,命如蜉蝣,我這麼一說,秦家那小子豈不得更珍惜時光,以及眼前之人?”
李靖聳了聳胳膊,笑道:“老弟,你言之有理,人日久生情,你說秦賢侄和那個叫喁喁的姑娘,會不會共諧連理?”
李靖心裡覺得好笑,秦凡堂堂的功勛後裔,如果和民間一普通女子成婚,淳風老弟,你我這麼一通亂來,等於間接地促成秦凡這一段孽欲。
當然,這樣也有好處,讓老秦家趕緊開枝散葉。
李淳風搖了搖頭,肅容對李靖道,“慚愧,對於秦凡的狀況,我推算不到。”
李靖奇了:“淳風老弟通古今之變,居然推算不到秦賢侄的狀況,這個傢伙是何方神聖?”
李淳風道:“我好友天罡見到他時,也是非常驚訝,他如此奇相,從來未曾得見,秦小友彷彿是……”
李靖問道:“彷彿什麼?”
“秦小友彷彿,不像世間的人……”
李靖笑道:“不是人,秦賢侄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不成?”
李淳風聳了聳胳膊,笑道:“說秦凡不是人,那毋寧太過了,天罡憂慮他是禍國殃民的妖孽之流,才懇請皇上為了安全計,索性殺了,一了百了。”
李靖道:“皇上是明君,不可能無緣無故將秦賢侄斬殺,更何況他還是翼國公後裔。但你也擔心我大唐國運被秦賢侄影響,索性推他上位,出使吐谷渾?”
李淳風點頭笑道:“正是如此,藥師高見!”
李靖:“這不是借刀殺人嗎,借戎狄之手,將秦凡除掉?”
李淳風笑道:“不,老哥不要那麼想,經過先前我們的攀談,可以確定秦凡小友秉性良善,並不是壞人。”
秦凡待人真誠,為了給小劍侍要延長壽命之法,可以低三下氣求李淳風,別的膏粱子弟為了自身臉面,哪裡管得手下人的死活?
李淳風又道:“大唐男兒為國付出,此乃份所應為之事,馬革裹屍,是男兒最佳歸宿。”
“當然了,吉人自有天相,如果秦凡是禎祺吉祥之人,此行未必會死,回程之後,甚至可以因禍得福,加宮進爵。”
李靖沉吟一陣,嘆息:“先生算得精細!”
“……”
此時,秦凡解手之後,屋前菜園子前沒有看見許喁喁的身影,急問星星,她人去了哪裡。
但星星只是說,他將滁菊蜜茶交給許喁喁之後,便一直在菜園裡幹活,許喁喁人去了哪裡,實是未知。
大熱天時,陽光甚為猛烈,心道:這小妮子究竟去了哪裡,四處亂跑,不怕中暑嗎?
也許是關心則亂,在此之前,聽李淳風言及許喁喁,是夭殤短壽之人,誤認為她是千金大小姐弱質纖纖的,但他渾然記不起許喁喁武力超凡,不弱男兒,而且闖蕩江湖的經驗,說不定比兩世為人的他還要豐富得多,他的擔心,純粹多餘。
秦凡很快便想到一個地方,匆忙往屋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