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耀立即伸手握住了傅婉瑜那雙保養的白皙柔軟的手,呵呵傻笑著。
傅婉瑜抽回手,面色微紅,有些羞惱地道:“我是讓你把肩膀上的袋子分點給我。”
林光耀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道:“不用,這個不重的,我自己就能夠拿完,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了,我是怕你把東西弄壞了。”傅婉瑜說著,轉身去了慕暖的身邊幫她推著一個箱子,留下林光耀在後面笑的跟個傻子一樣。
進到別墅之後將行李安置到林夫人暫住的房間,林光耀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環境,想著自己的妻子應該會喜歡,稍稍放下心來。
“傻站著做什麼,坐下。”傅婉瑜看著他從見面起就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忍不住道,就連語氣都是一副半命令式的口吻。
這在近十年已經是很少出現的情況,嫁給林光耀之後,她逐漸的收起鋒芒,就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更是在有了孩子之後輕易不敢任性,為了家庭和諧從不與自己的婆婆對抗,險些都要成為林家的一個傀儡。
可是現在,她卻感覺到了身心無比的自由。
林光耀自然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竟是忍不住的愧疚,他一直以為妻子是因為有了孩子變得沉穩起來,然而事實上卻是林家禁錮了她的真實。
如果他早知道,知道妻子這麼多年一直過的不開心,或許,他會更早的選擇讓老太太回到鄉下。
妻子嫁給他是來享福的,不是來為了他受氣的。
這麼想著,林光耀搓著手坐下,慕暖很快就端著茶水進來,遞了一杯給他,林光耀朝著她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慕暖正打算離開,不影響這對夫妻說私密話,就聽到林光耀開口道:“婉瑜,我昨天已經讓媽回鄉下了。”
傅婉瑜聞言眉心動了動,似乎是有些意外,沒有想到一直都是孝子的丈夫會做這樣的決定。
“她能同意?”傅婉瑜不經意地道。
林光耀滿臉嚴肅地道:“我已經想清楚了,老太太現在在帝都住的夠久了,身體也算硬朗,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她願意當老封君就讓她去鄉下當吧,免得整天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的,以前確實是我太縱容她了。”
傅婉瑜心尖一軟,知道林光耀這是變相的跟他示好,想要讓老夫人離開林家讓她回去。
傅婉瑜還沒說話,林光耀便有些愧疚地道:“這段時間你就先在這裡住著吧,老太太昨天得知訊息之後氣怒攻心病了,等到過些日子病好之後我就將她送走,所以,就只能暫時委屈你了。”
林光耀並沒有想著老太太如今病重就讓傅婉瑜回去伺疾,他不用多想都知道老太太會用多麼惡毒的語言攻擊她,就連他身為男人都受不了,更可況是妻子。
傅婉瑜聽到林光耀這樣說,嘴角勾勒出一抹諷刺的笑容:“病了?她是真的病嗎?”
林光耀聽到這話有些不喜:“老人家年紀大了,被氣到生病很正常,這還有真假的嗎?”
傅婉瑜卻是冷笑道:“那我問你,如果她一直都好不了呢?你還會忍心將她送走嗎?時間一長之後你還會記得這件事嗎?“
林光耀被傅婉瑜這句話問的一陣語塞,可是內心中卻不願意去這樣臆想自己的母親,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她是如何拉扯他們幾個兄弟姐妹的,年紀輕輕便沒有了丈夫更是吃盡了苦頭。
“婉瑜,雖然她性格是不好,但是,她畢竟是我媽,你……”林光耀正欲說話,卻被傅婉瑜給打斷。
“對,因為她是你媽,所以她永遠不會犯錯,錯的都是我,我是不該嫁給你,不敢玷汙你林家的門庭,更不該還抱著那樣惡毒的想法以為你真的會為了我將她送走,既然這樣,你今天又何必過來同我說這些?”傅婉瑜滿心失望地看著林光耀。
她能夠理解他一片孝心,可她哪裡知道,他孝順的,根本不是一個帶著慈悲之心的母親,而是一頭永遠喂不飽的豺狼。
想到當年的往事,一股寒意襲來。
傅婉瑜的表情也跟著冷了下去:“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林光耀騰地一下站起來:“傅婉瑜,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我已經如你所願要將她送回鄉下,就這麼一點時間你都等不及嗎?你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硬?”
“我心硬?那你知道你媽媽當年對我做過什麼嗎?我不是生來就是這樣鐵石心腸的,這一切都是你母親逼的!”傅婉瑜大聲道。
慕暖原本離開的腳步早就已經頓住,正不知道如何勸阻,就瞧見傅婉瑜的面容早已經被淚水沾滿,看上去悽楚又可憐。
慕暖連忙拿著紙巾上前為林夫人擦拭:“您別難過了,當心哭壞了眼睛,林老師畢竟是一個男人,他根本不用這些事情的彎彎繞繞,就不要與他多計較了。”
慕暖一看就知道林政委是一個正直的人,跟慕建國一樣,而那老夫人明顯就跟陳雪芬一樣的胡攪蠻纏,所以對於林夫人之前受過的苦吃過的虧慕暖都是能夠想象得到的。
林光耀在看到傅婉瑜突然崩潰大哭的面容有些呆滯。
他從未看到過她哭的這麼傷心失態。
她是帝都名媛,一舉一動都堪稱典範,哪怕是哭也都是隱忍唯美的,從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狼狽,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是,他的母親,就算是平時胡作非為了些,對她比較苛刻,說話難聽,又還能壞到哪裡去。
林光耀的眼中帶著錯愕和不解,就那麼硬邦邦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結髮妻子趴在女孩的肩膀上顫抖的流著淚。
慕暖看著二人這樣的狀況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上輩子的時候,她只看到了這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帝都裡面也都是人人稱道,從沒想過,這些可能都是隻是表面的假象。
這讓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跟陸北川。
那時候,他心裡藏著委屈不願意說,她根本猜不懂他的心意,兩個人就這麼誤會了多年,直到她死,都不知道陸北川是真的愛她,而不是將她當做一件玩物。
現在看著林光耀跟傅婉瑜,她哪裡忍心讓二人以後真的就這樣分道揚鑣,她能感覺得到林夫人心中的不捨,林光耀對林夫人的深愛。
慕暖輕輕地拍打著傅婉瑜的肩膀:“伯母,如果你的心裡真的有委屈,那你就說出來,你這樣不說,誰能知道你心裡的哭,就算你們真的要離婚,也該讓林政委知道您心中真正介意的是什麼,對不對?”
傅婉瑜只是搖著頭,什麼都不願意提。
慕暖耐著心勸道:“您想想看,就算是囚犯都能夠在法官面前有一次自辯減刑的機會,我不相信您只是因為老太太的幾句話就做出要離婚這樣衝動的事情,您肯定是心裡還有更深的苦痛沒有說出來對不對?”
傅婉瑜聞言,身子顫了顫,微微站直了身子,望著慕暖。
女孩純澈的眼眸中帶著對她的鼓勵還有信任,這讓傅婉瑜的內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安慰和勇氣。
她又看向林光耀,看著男人那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模樣,竟是認同了慕暖的話。
是啊,憑什麼她就得揹負罵名,憑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就要遭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對待,對待那樣的人,需要存著什麼信義。
她傅婉瑜就算要離婚也要離的清清白白。
這麼想著,傅婉瑜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開口道:“林光耀,原本,你是應該有四個孩子的。”
林光耀聞言愣住,盯著傅婉瑜,卻覺得明明是一句很好理解的話,可是他卻好像有些聽不明白。
哪來的四個孩子,明明他就只有三個孩子,林若涵便是他最小的孩子,之後因為生那個孩子自己傅婉瑜的身體徹底傷到了,再也不能懷孕,可他並不介意,因為他不忍心妻子再懷孕吃苦。
見林光耀果然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傅婉瑜冷冷地笑道:“原本,這件事我是打算死死地守住的,只要我不說,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你母親做了什麼。可是暖暖說的對,我為什麼要幫一個隨意侮辱我的人保守秘密,明明,我才是那個受害者,她怎麼還能那麼心安理得的誹謗我,甚至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林光耀看著傅婉瑜嘴角的諷刺笑容,竟覺得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就知道,接下來,他可能會聽到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情,甚至會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就聽到傅婉瑜用一副回憶的語氣幽幽地開口道:“我到現在還記得,就在你出差去法國的那一年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你剛剛離開不久我就發現我懷孕了,因為是第一個孩子,我格外的小心,想要等到你回來之後再告訴你這個驚喜,可是,我根本就沒來得及等你回來。”
“孩子,怎麼了?”林光耀有些明知故問地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腦海中下意識就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個孩子出事了,跟他的母親脫不了關係。
可是他不願意相信,分明,老太太是很喜歡孩子的。
雖然她一直對他的妻子不怎麼熱絡,可是她對她的幾個孩子都還不錯,甚至親自抱林若涵到身邊來撫養。
然而,傅婉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墮冰窖。
“我清楚的記得,那時是十月底,天氣很冷,我整夜整夜的手腳冰涼睡不著,可是因為這個突然帶來的孩子,我的整顆心都是火熱的。可就是你那位好母親看我不順眼,說我整日就這麼躺著孩子會不健康,強行讓我每日早起去向她請安,說自己病了讓我去給她伺疾。寒冬臘月,我就懷著孩子躺在她房間的腳踏上,她一晚上要醒來七八次,讓我給她端茶倒水,甚至上廁所都是我親自服侍,就這樣,在半個月之後,我流產了,我到現在我還能夠記得,肚子一陣刺痛,有什麼東西流出來的感覺。”
傅婉瑜想到那時候的自己,面上的表情都帶著灰白之色。
林光耀也萬萬沒有想到,他離開的時候,他的妻子竟然懷孕了。
那時候老太太剛剛從農村來,龍精虎猛,一口氣背一百斤的大米都沒有事,怎麼可能會生病,唯一的可能便是想要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調教這個兒媳婦。
很多農村的老太太都會玩這招,只要你表現的稍微有一點不順她的意,那麼不孝的大帽子就會直接給你扣下來。
林光耀沒有想到老太太既然這麼心狠,明知道婉瑜懷孕還如此折騰。
婉瑜的身子本就瘦弱,連續半個月白天黑夜的伺疾,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
林光耀顫著聲道:“那,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
聲音中帶著潰敗和不安。
傅婉瑜帶著諷刺的笑容看向林光耀:“得知孩子沒了之後我躺在床上鬱鬱寡歡,甚至動過想死的念頭。”
“可你的母親她竟然要給我下跪,哭著求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想讓你傷心難過,怕你們母子因此隔閡。我到底還是心軟了,畢竟再怨恨孩子也不可能回來,可就在我妥協之後她做了什麼?”
“她的膽子越來越大,變得更加的無恥,藉著我小產坐月子的時候換掉了林家的不少傭人,將財政大權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甚至越加不把我放在眼中。你以為,你那天聽到她罵的話就算是難聽的嗎?不,我聽過比這難聽十倍,百倍的,我的忍讓讓她感恩了嗎?沒有!她早就已經忘記了我那個還沒有來得及出現在世上的孩子,忘記了她發出的誓言,現在還要倒打一耙說我偷人?這樣的婆婆,這樣的家,我還能夠呆的下去嗎?“
“林光耀,你告訴我,現在你還相信,她現在是真的病了,而不是為了防止你讓她離開林家的計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