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我的逆生?”
左若童並沒有去斥責玄一的異想天開,以他對左玄一的瞭解,這孩子不是那種口出狂言的人,但他畢竟為三一門長,世人敬仰的大盈仙人,這世上能跟他過招的人倒還有幾個,可要說能破他逆生的人確是難找。
此刻他也有些好奇自己這個不過十幾歲的養子要拿什麼破開他的逆生三重。
“對,其實叫‘破’也不太準確,這更像是……‘融’進您的逆生之中。”
左玄一思索片刻後,給出了一個他認為最貼切的描述。他抬起右手,進入逆生狀態,手掌中間凝出一縷炁。
“這炁,虛渺的過頭了。”左若童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這縷炁極為不同,他之前就發覺左玄一的炁十分虛無縹緲,尋常異人很難透過他炁的走向來預測他的動作。
而這縷剛剛被凝練出來的炁則更加奇異,近乎無形。也就是他眼力極佳,再加上左玄一有意維持,這才能分辨出來,否則恐怕連發現這炁的存在都很困難。
“從外形看倒有點像唐門丹噬,都是以類似氣氛的形式懸浮在空中,但又不是炁毒。”
先天之炁在體內運轉,活潑自然,這份自然帶來無限生機,也即氣氛。
“沒錯,這是剛剛與師父你交手時產生的變化,以我現在的修為,也只能控制這一縷。”左玄一控制著這縷炁向左若童飄去,左門長也並未閃躲,此炁接觸到其身體的瞬間馬上消散,猶如水滴落入汪洋。
左若童閉眼感悟,自己身體並未出現什麼變化,但確實有一股外來之炁無法阻攔的穿過了他的皮肉,深入臟腑。
片刻後,左若童似有所感,停掉小臂上常年運轉的逆生三重,露出蒼老的面板。
“師父?”左玄一出聲阻攔,左門長年輕時練功出了岔子,只能一直運轉逆生三重的狀態續命,這也是他堅持親自教導弟子的原因。自己走過的歪路,不能讓後輩再走。
左若童不答,他靜靜看著自己的手臂,先前那絲由玄一凝練出的虛炁,竟然不催自動,彷彿有了自主意識一般向左若童臂膀飛去,而那片蒼老的面板在接收到炁裡蘊含的生機後生出一片白皙的皮肉。雖然只有黃豆大小,但確實是生出一塊佈滿生機的肌膚。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左玄一驚奇於眼前發生的事情。
左若童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
良久後,他蹲下身子,平視起這個不過到他腰間的幼子,“我先前也並未見到過這種特殊的炁,不知該如何稱呼它。但是它的功效我卻是知曉了,它能逆轉逆生三重的狀態。”
“逆轉?”
“對,我年輕時衝二重出了問題,身體臟器有了缺,只能開著逆生不斷修補此缺。你剛才所見的並非是返老還童,而是你體內的這炁修補了我身體的部分經脈血管,上游洪開,下肢自通,氣血通順下才逼出這再生肌膚。
換而言之,雖然只有一絲,但你逆轉了我年輕時因逆生衝關而得的損傷。”
左玄一聽聞此言心中也是暗喜,姑且稱呼這種特殊的炁為虛炁,虛炁雖然也能破了逆生三重,但原理卻和自己前世瞭解的無根生不同。
神明靈是破解所有異人手段,逆生三重畢竟也是一門術法,所以可被破解。
而虛炁無形無色,猶如空氣一般進人身體,近乎本源。逆生三重以身化炁,因逆生出岔得的傷缺,竟然可以被虛炁逆轉,這對三一門來說絕對是個驚喜。
“玄一,此炁還有許多未被弄清的門道,你切記不要對外聲張。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往後修行時多注意感受這種炁行。”
待左玄一走後,左若童看著偌大的三一門上院,只覺有些恍惚。別人不知虛炁的意義,他這個三一門長怎麼可能不清楚。
“師尊,您看到了嗎?這逆生三重,有退路了。”
而在距離三一門極遠的北方,寂寥的無盡雪山中,一具枯骨身披破爛道袍,維持著生前打坐的模樣。
凜風吹過,枯骨無聲。
……
山上的日子過得倒是快,自左玄一帶陸瑾和李慕玄築基感炁那日起,已過了半個月。
陸瑾花了不到兩日便感炁成功,算是剛剛入了門。
而李慕玄這小子在放下心中執念後也不愧天才之名,與陸瑾同日有了炁感,但他非說自己基礎不牢,算不得入門,硬是再紮了兩天馬步才去碰那化炁的邊。
左玄一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正日常修行的李慕玄,“你這靜脈順通,已感炁行,分明是早就入了門,怎麼非得拖到現在才去嘗試化炁?”
李慕玄保持著練功的姿勢,“還能有啥,自罰。感炁時我入了心妄,想著要早點入門,超過師兄你。結果這執念害得我白費半天功夫,現在想通了,乾脆晚入兩天門,權當教訓了。”
“還挺上道,可惜了,你要是在水雲師兄面前也露點好,他也不至於這麼煩你。”想起這倆日跑他這來訴苦的水雲,左玄一也是頗為無奈。
自從那日左若童帶李慕玄見過傷殘的前輩們後,李慕玄就有事沒事的老往那跑,憑藉一股子機靈勁和他們混的很熟,尤其是那位失了雙臂的劉師兄,都快和他混成忘年交了。
但是,到底是一些失了道法的中年人,哪有精力一直陪李慕玄鬧。負責照顧他們的水雲也是怕長此以往打擾到他們休息,所以老得演一副趕客的黑臉形象。
李慕玄就在一邊笑,他不鬧,但也沒打算改。他這惡童,大錯不犯,但是小錯也別想斷了。
“左師兄,師父叫你過去。”陸瑾抱著一桶水小跑過來,“各位師兄都已經到了。”
李慕玄看著那桶用來給自己加練的水,剛升起的一點得意勁兒,瞬間又被耗沒了。
左玄一也是略感奇怪,“現在正是例行的練功時候,師父這時候找我何事?”
陸瑾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師父就說‘有貴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