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在城郊，瞧著外面荒廢裡，正門雪地上有不少腳印，我還瞧見院子裡面好像有石獅子，大石頭上歪歪扭扭的畫著什麼鬼畫符，還有什麼瓶瓶罐罐，瞧著都很舊了。”
“同志！同志我真的沒說謊，你就饒了我吧，我上有老母親要養，下面還有三個孩子。”
“要是我進笆籬子，我老媽和孩子們該怎麼辦啊！！！”
她張著嘴哭嚎，顧南枝一低頭就能看見三姑的扁桃體。
她有些嫌惡地扭過頭，“先打一張欠條，我會派人過去查，如果你說的沒錯，這欠條就作廢，如果你騙我，我就去公安局報警。”
聽見還要打欠條，三姑心中不太樂意，又不敢拒絕顧南枝，只能訕訕在上面摁上自己的手印。
“同志，我真的沒說假話，你可千萬不要找我麻煩啊。”
“我知道了，”顧南枝收起欠條，“這件事不要對別人說，不然你蹲了笆籬子，以後還會影響你的小孩。”
三姑經歷過嚴查人成分的年代，對這件事十分忌諱，顧南枝算是恐嚇到點子上了。
她忙不迭地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當白家人都走了，衛城才敢鬼鬼祟祟進來，和做賊一樣。
一進車間就對顧南枝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大嫂，直接就把這群人給解決了，厲害厲害！”
“少貧嘴，這件事還不是你惹起來的，”劉畏在後面刺了他一句，“不然大過年的，咱們廠子也不至於被人圍住。”
如果不是顧南枝反應快，轉危為安，不然他們廠子的名聲一旦壞了，就沒辦法挽回了，對他們而言是一筆巨大的，無法承受的損失。
現在人心思活絡了一些，還有人仿照他們，開始賣滷下水。
但味道不如他們的好，好在沒對他們的生意造成什麼影響。
衛城嘆了一口氣，“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兩人正鬥嘴，發現顧南枝一直沉默著，劉畏疑惑，“大嫂，事情已經解決了，您還擔心什麼？”
顧南枝搖搖頭，“還沒解決，白家人是有人攛掇，所以過來鬧事。”
“是楊建國？”劉畏問。
顧南枝沒回答，將手中欠條遞給兩人，前面是三姑的簽字畫押，反面是一張簡陋的地圖。
“這是……”
衛城平日沒事就在周圍跑，對安縣周圍的地形有些熟悉，瞧著簡陋的線條，立刻聯想到了位置。
“這裡是老鋼鐵廠，後來荒廢了，位置有些偏，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就到勝利村了，這邊已經荒廢很久了，基本沒人去，嫂子，你問這個做什麼？”
“三姑跟蹤那個男人，發現他進這個廠子裡去了，還看見墓碑和石獅子什麼的……”
顧南枝猜測三姑說大石頭上歪歪扭扭的鬼畫符應該就是墓碑，她靈光一閃，“他們該不會一夥盜墓賊吧。”
“盜墓賊？”
九十年代初，普通人對這個詞十分陌生，他們從沒想過，墓有什麼好盜的，也不知道那些陪葬品價值有多高。
“開車到附近去看看，不要打草驚蛇，弄一輛眼生的車，不，找一輛牛車。”
兩人雖然疑惑，還是按照顧南枝說的，在附近弄來了一輛牛車。
他們三個換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瞧著和鄉下進城來趕集的一樣。
顧南枝身上蓋著大棉被，風依舊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吹的人臉生疼。
她將圍巾向上拉了拉，遮住臉。
衛城也冷，又不好意思和顧南枝鑽一個棉被裡，只能一頭紮在劉畏的後背上。
“大嫂，那些人盜墓就盜墓唄，咱們非過去看幹啥，咱也不是公安，再說公安也不管啊。”
顧南枝想開口解釋可能和楊建國有關係，一張嘴灌進去一口風，從門牙到胃都是涼的。
劉畏微微低頭，拉了拉驢皮帽子，“嫂子讓你做啥你就做啥，跟著嫂子幹，你吃過虧嗎？”
“那倒也是。”
白毛風掛著，人說話都要靠吼。
顧南枝不經意地抬頭，瞧見幾個小時之前才見到的白可從一輛小汽車上走下來，單薄的紅色呢子大衣外面披了一層軍大衣。
“你媳婦。”
顧南枝懟了懟衛城，衛城還以為顧南枝和他開玩笑，傻樂了幾聲，“你媳婦。”
“真是你媳婦。”
顧南枝湊到衛城耳邊吼了一聲，衛城腦袋這才從劉畏後背探出來。
“啥？”
顧南枝揚了揚下巴，衛城正看見白可扭著屁股消失在衚衕裡。
“那叫前妻！”他立刻轉頭，彷彿白可什麼髒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
“她和楊建國搞上了，楊建國不是什麼好人。”
說白了楊建國就是一個皮條客，之前做二道販子的時候，就利用漂亮的姑娘開啟市場，讓小姑娘去配那些大老闆。
當初白柔也是被楊建國騙了，一步錯步步錯，從未來的董事長夫人，變成一個拍花子，還要在監獄裡蹲幾十年。
“到時候再說，我偷偷告訴她，別破壞了大嫂你的計劃。”
衛城一直呲在外面的大板牙收回去，蔫噠噠的，一直到老鋼鐵廠附近才跳下了車。
擔心有人發現他們的行蹤，牛車就停在附近的林子了，三人靠著一雙腿，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
遠遠瞧見廢棄鋼鐵廠，果然門前如三姑所說，都是腳印，雪都被踩實了。
“那邊還真有人住著，還冒煙呢。”劉畏抬頭看了一眼天，小聲。
“噓，裡面出來人了。”
顧南枝今日本來是過來探探風的，沒預料到真的瞧見人了。
四五個男人穿著破舊的棉襖，隨便用袖子蹭了蹭鼻涕。
他們以為周邊沒人，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些。
“你說大老闆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非要咱們去找墓。”
“你說在墓裡吸粉，他也算是頭一份了。”
“就是，說什麼擔心條子查，鎮長不是都被他拿下了嗎？還有誰能越到鎮長腦袋上，我看他就折騰咱。”
“行了，別廢話了，上次咱藏起來不少好東西，”一個男人壓低聲音，“就咱們兄弟分，可千萬別叫旁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