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把剩下小半盒煙都塞到門衛口袋裡，門衛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真摯。
“我是過來買下水的，不知道今天有沒有。”
門衛訊息最靈通，什麼八卦都清楚。
他開口：“每天都有，你想要儘管來就是。”
“豬下水賣都賣不出去，基本上都是給廠子裡的工人當福利，工人也不太愛要這些東西。”
“就是說廠子裡的下水沒人要，基本都是扔的意思嗎？”
“當然了，這麼長時間，有人找關係賣豬肉的，賣排骨的，還是第一次遇見主動過來買豬下水的，我就對你有印象。”
顧南枝琢磨琢磨，“大爺，我能再找一下鄭主任嗎？”
“行啊，我去和鄭主任說一聲，看他同不同意。”
看在煙的份兒上，門衛和同事交代了幾句，就進廠找人。
“嫂子，找主任幹啥？”
衛城疑惑問道。
顧南枝站在葉瑾影子裡，免得被毒辣的太陽曬黑。
“當然是壟斷貨源，就算之後有人想要買豬下水，也讓他沒有貨源。”
顧南枝唯一的優勢是比其他人多活了一輩子，她從不覺得這個時代的人愚蠢，時代飛速發展，總有人頭腦靈活。
她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多賺一些錢。
很快門衛出來，“鄭主任讓您進去呢。”
顧南枝對著身後幾個人開口：“你們在門口等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葉瑾皺眉不贊同。
“你去是談事情還是打架，看著就兇，在門口等我。”
葉瑾眉眼帶著戾色，總有一股子兇狠勁兒，在沒磨鍊的圓滑之前，他其實不太適合談生意。
她轉身進了工廠，不放心轉頭看了一眼。
高大的男人蹲在路邊，流裡流氣的動作被那張帥臉映襯的卻有幾分英俊。
帥哥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
她按照門衛說的尋到了鄭志強的辦公室門口，敲門。
“鄭主任您在嗎？”
聽見顧南枝敲門聲，鄭志強心裡是有些不高興的，之前來過一次，這次在他工作時間還來佔便宜。
他和馬範萍有些關係，食品廠和肉聯廠有合作，不能得罪的太死。
他壓下心中不快，對顧南枝笑笑。
“小顧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辦公室內不只是他一個主任，還有其他人在辦公。
見辦公室大門開合，走進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其他人調侃了幾句。
“喲，怎麼有這麼漂亮的女同志來找老鄭啊，老鄭你可不要犯原則性錯誤。”
不得不說顧南枝那張臉長得太好看，即便鄭志強心中厭煩，看著那張臉，煩躁的心也壓了下去。
“亂說，這位是顧同志，食品廠馬主任的朋友。”
顧南枝笑呵呵，“我這次又來給鄭主任添麻煩了。”
鄭志強笑容一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咱們出去說。”
“我想和肉聯廠合作，還是在這說吧。”
“合作？”
這倒是出乎鄭志強的預料，“你想怎麼和我們合作？我們是國營單位，只和國營的廠子對接。”
“我聽說肉聯廠豬下水每次都是給廠子員工，要不就是扔了，有些可惜，所以我想以我們公社的名頭來收購貴廠的豬下水，給國家經濟做貢獻。”
“豬下水？”
這回不只是鄭志強驚訝，辦公室其他人也忍不住出聲。
“小同志啊，你可能不知道，豬下水那東西不好吃，味道大，沒人願意要的。”
“謝謝同志你的提醒，我主要是想提高廠子經濟，最近廠子不是效益大比拼嗎？鄭主任是馬姐的朋友，我也想幫幫鄭主任。”
鄭志強微微瞪大眼睛，“同志啊，你可確定要買豬下水。”
“是的，有多少要多少，鄭主任可以先和領導報告，咱們都聽領導的意思。”
“好好好。”
鄭主任正愁做不出成績，顧南枝就送上門來。
他激動站起身，向廠長辦公室走去。
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他滿面春光的走出來。
“顧同志，廠長同意了，如果你訂購的數量多，還是四毛錢一副，但是豬心也給你包括在其中。”
這個結果已經算不錯的，顧南枝滿意。
“鄭主任，合作愉快，我們什麼時候籤合同？”
“現在。”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
顧南枝忽然嚴肅，鄭志強心中咯噔一聲，他已經和廠長說了，要是顧南枝變卦，他不好交代。
“有什麼話顧同志儘管說。”
見鄭志強一臉嚴肅，顧南枝噗嗤笑出聲。
“我希望貴廠的豬下水只能承包給我一個人，不能賣給其他人。”
鄭志強鬆了一口氣，“這都不是事，我讓人把這條加上。”
怕顧南枝反悔，畢竟這樣的冤大頭不好找。
顧南枝也怕肉聯廠生疑反悔，畢竟這樣的冤大頭不好找。
兩人快步到了辦公室，簽訂了一份合同，蓋上肉聯廠的紅戳子，這個合作就算是達成了。
肉聯廠門口，一行人等了半晌顧南枝都沒出來，不免有些著急。
趙向東上前了幾句，結結巴巴。
“瑾哥，嫂、嫂子該不會出事了吧。”
“出什麼事，”劉畏給他使了個眼色，才繼續開口，“這是肉聯廠，也不是什麼虎狼窩，能出什麼事，再說公安局就在旁邊，沒人敢在公安局眼皮子地下搞事。”
正說著，葉瑾瞧見顧南枝走出來。
“來了。”他出聲。
一行人伸長脖頸向外張望，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衛城問：“哥，人在哪兒呢？”
葉瑾手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眾人終於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看見一道酷似顧南枝的小點向這邊走過來。
眾人眯眼看了半天，才瞧見那是顧南枝。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一起向門口走過來。
“謝謝你了小王。”顧南枝對送她出來的小王笑著開口。
小王推了板車，車上都是腥臭的豬下水。
見顧南枝對他笑，他臉漲紅。
“不、不用謝，以後你來肉聯廠就去後門找我，每天這個時候，我把豬下水收拾出來，你直接過來取就行。”
車上的豬下水也不算太多，四五副。
安縣人的生活水平還沒好到一天吃十多隻豬的程度，每天四五隻，好在持續性強，不會某天斷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