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收音機，腳踏車。
玻璃大門，整潔的櫃檯，光潔的地面……
百貨公司剛開業沒幾天，裡面人來人往，人擠人擠人。
多數都是來看看的，百貨公司裡面的東西有些貴。
一件羊絨外衣四十八塊，新款裙子二十五，襯衫十八。
更不要說那些收音機，手錶，北方都沒怎麼見過的新奇電器，上面的數字讓人望而卻步，但是磨滅不了人來看熱鬧的熱情。
葉瑾牽著顧南枝的手走在人群裡，“我瞧那裙子配你可好看了，正好你現在懷孕，腿都腫了，穿裙子舒服一點。”
顧南枝看了一眼價格，小聲。
“太貴了吧。”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之前幾十幾十的給白柔和陸澤，顧南枝都沒心疼，看見葉瑾賺錢把手泡的發白，她便開始心疼葉瑾賺的辛苦錢。
“不貴。”
葉瑾拉著顧南枝擠進去，“同志，牆上的裙子拿下來給我們看看。”
售貨員態度倒是比供銷社那邊好一點，臉上帶著笑。
“同志，我們這裡不講價，有票才能買。”
“行，拿下來。”
票擺在櫃檯上，售貨員臉上的笑容真摯了兩分，把葉瑾要的裙子叉下來。
裙子在顧南枝身上比量，顧南枝本就長得好看，素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有種別樣的好看。
葉瑾利落付了錢。
裙子在安縣還是個稀罕的，沒幾個人穿，大部分人都是穿著軍綠色的褲子，白色襯衫。
“同志，能找個地方讓我媳婦換衣服嗎？”
葉瑾掏錢太大方，售貨員也痛快。
“可以到裡面的房間換衣服。”
幾分鐘之後，一席淺色裙子的顧南枝從裡面走出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裙子按照後來的眼光看保守，只露出雪白的小臂和一截小腿，衣領做的和襯衫一樣，釦子包裹住纖細的脖頸。
“我媳婦真好看。”
葉瑾說著，目光又落在牆上。
“同志，幫忙把上面一排都給我叉下來。”
顧南枝趕忙捂住他的嘴，對售貨員歉意笑笑。
“一件就夠了，別聽他瞎說。”
怕葉瑾真給她買一排的衣服，顧南枝拉著葉瑾趕忙走了。
售貨員有些羨慕看了顧南枝一眼。
“她物件長得帥，出手還那麼大方，要是我也能找到這麼好的物件就好了。”
幾個售貨員聚在一起感慨了兩句，看著顧南枝和葉瑾離開的方向。
“以後不許亂花錢！”
顧南枝捏著葉瑾胳膊上的軟肉叮囑。
“給你花錢怎麼算亂花錢。”
葉瑾不贊同反駁。
他葉瑾的媳婦就要擁有世界上最好的。
“不行就是不行，還要留著養孩子。”
顧南枝撐著腰，可能是周圍人太多，空氣稀薄，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汗水順著額頭流下，葉瑾拉著顧南枝到了角落。
“不買不買，”他一邊說，眼神已經看見前面的錄音機。
他記得當時賣教材給他的學生還給了他兩盤英語磁帶，只是家裡沒有錄音機，沒法播放磁帶。
“你現在這等我一會兒，我看見個熟人，過去說說話。”
顧南枝點頭，揮揮手示意葉瑾快走。
她自己尋了個椅子坐了下去，解開裙子最上面一顆釦子，大口喘氣。
最近她的心臟有些不太舒服。
顧南枝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能是懷孕導致的，孩子擠壓腹腔內其他器官，有的嬸子懷孕也喘不上氣。
“哎呀，怎麼了這是！”
人群中忽然爆發一陣騷亂。
顧南枝探頭看過去，人都圍著在一起，有人大聲呼救。
“孩子咋地了這是，快送醫院啊！”
人群最中心，一個小孩面色發紫地躺在一個女人懷裡，女人害怕的癱坐在地上，沒了力氣。
聞言她回過神來，撐著膝蓋站起身。
“大柱！媽的兒子！你挺住！”
顧南枝眼尖地看見小孩手裡死死攥著一張糖紙，面色發紫，嘴大張著，好像是吃糖卡住了。
“讓一讓，讓一讓。”
顧南枝衝進去，拉著小孩，手握拳抵在小孩肚臍上三寸左右位置。
“這位同志你幹啥啊！”
同行的一個女人衝過去，拉著顧南枝的胳膊就大聲喊。
“來人啊！搶孩子啊！”
“閉嘴！”
顧南枝右手握拳，左手抵在右手上，不斷向上用力。
“去醫院來不及了，孩子卡住喉嚨了！我在救他！”
“這位同志，你不要亂說，我是第一醫院的護士，我怎麼看不出你在救人！你趕緊鬆手，不然大柱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要你負責！”
顧南枝剛抱住孩子，女人便衝過來拉扯顧南枝的胳膊，還不忘和孩子的母親大聲。
“馬姐，她看那樣也不像是醫生，可被害了咱們孩子啊。”
馬範萍本來就六神無主，聽見白可的話覺得也有道理，畢竟她可是第一醫院的護士。
“同志你鬆手，隔壁不遠就是醫院，你先鬆手。”
顧南枝後退兩步，開始用力。
她向上用力，孩子就難受的抽搐一下，看的馬範萍心一疼。
“同志，你快鬆手，別耽誤孩子。”
周圍人不明真相也跟著勸，白可想要巴結馬範萍，第一個衝到前面拉扯顧南枝。
“鬆手聽見沒有！你是不是拍花子！來人啊！這裡有人搶孩子了！”
她嗓門大，一嗓門把百貨公司閒逛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葉瑾不是湊熱鬧的人，只懶散向後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見被人群包圍著是的自家媳婦。
他放下收音機就向人群跑去。
售貨員伸出手，“哎同志，你看了半天到底還要不要了？”
葉瑾沒心思回覆售貨員的話，撥開人群，一把拽住白可的手腕，把人甩開。
“你幹啥的？”
猛地跑過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更作證了白可的話。
顧南枝額頭已經滲出汗水，動作沒停。
“來人啊！快去找公安局的同志！這裡有兩個拍花子！”
東北人最恨拍花子，不少人不明所以向顧南枝和葉瑾圍過來。
馬範萍哭出聲來，“我給你跪下了，快把我兒子還給我，我還要送他去醫院，完了就來不及了。”
白可握著手腕看了葉瑾一眼，心中驚豔了一瞬，還是開口。
“馬姐，別害怕，這麼多人看著呢，她不敢對大柱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