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地，我自己一會兒就能弄完，謝謝村長了。”
“我謝謝你。”
村長咂摸了一口茶，吐出茶梗子。
這話真的不是陰陽怪氣，是實打實地感謝葉瑾。
如果不是葉瑾，那些糧食只能扔掉。
葉瑾打了個哆嗦，指著門口站著的顧南枝。
“您別磕磣我了，這糧食是我媳婦要買的，您要是想感謝，就感謝她。”
說完大步走出公社，拎著鐮刀下了地。
村裡不少人看著葉瑾奇怪的舉動，以為是村長讓葉瑾收割地裡最後的糧食，也沒人在意。
不過小半天的功夫，地裡那些糧食都被葉瑾收割完，堆在他們院子裡。
忙完了葉瑾就跟著去送貨。
劉畏找了一批人送貨，這是第一天，葉瑾不放心，始終要跟幾次。
院子裡只剩下顧南枝，她掃了一眼麥穗，上面青色的嫩芽長出來了很長，約莫四五厘米，正是做麥芽糖最好的時候。
把麥芽剝離出來，單獨放在一個大盆裡。
顧南枝五個月了，久坐一會兒腰都疼。
麥芽糖也不著急做，她慢悠悠，洗一會兒苗，休息一會兒，看一會兒高中的輔導材料，學累了再繼續幹活。
葉瑾回來了，顧南枝剛將那些苗清洗乾淨。
勞動力回來了，顧南枝也不為難自己，“把苗切碎。”
葉瑾沒問為什麼，吭哧吭哧的低頭幹活。
他這邊忙乎著，那邊顧南枝已經開始燒火蒸糯米飯。
沒一會兒香噴噴的糯米味蔓延出來。
還惦記著葉瑾沒吃飯，顧南枝給葉瑾盛了一碗糯米飯。
“先吃飯，休息一會兒。”
葉瑾甩了甩髮麻的手，“這麼心疼我。”
“怕把你累趴下沒人幫我幹活。”
葉瑾捏了捏顧南枝的臉，“你這個沒良心的。”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打趣，時間過得很快，四五鍋糯米飯已經蒸出來。
切碎的麥子芽和糯米混合在一起攪拌均勻，放在大盆子裡，上面蓋了一層布。
葉瑾沒見過做麥芽糖的過程，有些好奇。
“這樣能行嗎？”
“我也是第一次做，先看看能不能成。”
外面白糖有票的情況下都八九毛錢一斤，純度還不太高，要是顧南枝能弄出麥芽糖，可就厲害了。
葉瑾去燒水，打了一盆洗腳水放在炕邊上。
“媳婦，你說我今天去黑市看見誰了。”
雙腳浸泡在水裡，顧南枝眉眼都舒展開了。
她故意踩住葉瑾的手掌，“誰。”
“白柔和一個男人。”
說起八卦，顧南枝來了興致，“是不是一個大熱天穿著皮夾克，頭髮順的和牛舔過的一樣的一個男人。”
“對。”
白柔還和楊建國勾搭在一起，不過白柔也是個有本事的，給楊建國找了這麼多麻煩，楊建國都依舊和她在一起。
是白柔身上有什麼魅力嗎？
還是她身上有什麼價值？
顧南枝還沒想明白，葉瑾繼續，“兩人很快分開了，那個男的和一個女人進了食品廠家屬院。”
葉瑾一邊說一邊把玩著顧南枝的腳，時不時按摩兩下。
她兩隻腳已經開始浮腫，輕輕一摁就是一個小坑。
“她沒開始賣黃鱔？”
顧南枝覺得癢，左右閃躲，水盆就那麼大的空間，怎麼都閃不出葉瑾的手掌。
“和我交好的幾個採購說了，有個女人過來推銷黃鱔，一斤比我便宜一毛錢。”
一毛錢在七十年代可不是個小數目，加上每日供給的黃鱔斤數多，別說那些採購，就算是顧南枝都有些心動。
“然後呢？”
“那是正式的工廠，一般人的貨他們不敢收，當初我是用的西山公社的名頭才打進去的，又給了採購好處，那個女人輕易撬不動。”
“咱們兄弟跟著她，她找了兩個知青，只在黑市周圍賣黃鱔。”
顧南枝垂下眸子和葉瑾對視，“你沒幫幫她？”
葉瑾勾唇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當然了，我這麼心善，當然把他們的黃鱔都買走了。”
那些人想的可不是跟著葉瑾賺錢這麼簡單，是攢著力氣想把葉瑾的生意頂黃。
葉瑾賣三毛五，他們就賣二兩毛五，兩毛，怎麼價格都比葉瑾低。
就算是兩毛錢，買的人也寥寥幾個，眼看著黑市散場他們的黃鱔都沒賣出去，頓時幾個人都著急了。
眼看著黑市上每幾個人，一個穿著中山裝的面生男人走過來。
“黃鱔多少錢？”
幾個人立刻迎上來，“二毛錢一斤，您看看這黃鱔，個頭大，您，您就買了吧，真的合適。”
幾個人笨嘴笨舌，想推銷又害怕，時不時左右看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鬼鬼祟祟的不像是賣貨，倒像是偷東西。
男人低頭向桶裡看了一眼。
“嚯，個頭確實大。”
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高興。
“是，都是頂好的黃鱔才拿出來賣，大哥你看要多少。”
男人嘖嘖，挑剔。
“這黃鱔弄回去也不好殺，燒也不好燒，看你們賣的辛苦，不如就一毛錢一斤，這些我都包圓了。”
男人報價比他們心中預期差了太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男人倒也不勉強，“不賣我就走了。”
他作勢要走，趙麗一狠心。
“同志您等等，一毛錢就一毛錢，不過這些你都要買走。”
“成，沒問題。”
男人一口答應下來啊，一共五十斤黃鱔，五塊錢。
“點好了，沒問題我就走了。”
趙麗高興，翻來覆去看著五張一塊錢，原來做生意這麼賺錢，一上午的功夫就賺了五塊錢，比她在村裡賺小半個月工分都多。
男人找了兩個把黃鱔搬走，在幾個趙麗視覺盲區的衚衕裡，他一改剛才的高高在上。
“哥，都按照您說的做了，他們不是和您搶生意嗎？您怎麼還主動給他們送錢啊？”
“少廢話。”
葉瑾給了男人五毛錢。
“剩下的送到廣場那邊的麵攤，我和那的攤主說好了。”
葉瑾態度不好，但出手大方，也沒人敢和他計較，都賠著笑臉幫忙。
黃鱔一毛錢賣，兩毛七賣，轉手就賺了八塊五。
沒有本錢的買賣，除去給那些混混的五毛錢，還賺了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