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的話讓葉瑾心中妥帖，一口答應了下來。
顧南枝又勾住葉瑾的脖子，討好地笑。
看見那笑容，葉瑾便心生警惕，“做什麼？”
這段時間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平日裡對他吆五喝六，每次這麼溫柔，肯定是有事叫他做。
“明天你去安縣的時候，能不能去郵局看看有沒有我的信？”
“看信做什麼？”
嘴上說著不在意，葉瑾還是心漏跳了一拍，生怕顧南枝想離開他。
知道葉瑾又鑽牛角尖，顧南枝不輕不重地一巴掌扇在他胸口。
“顧家還欠我一千塊呢，信郵走了這麼久，還沒動靜，錢可不少，我當然惦記著。”
知道顧南枝不想離開，葉瑾才應下。
第二天一早，雨勢小了不少，毛毛雨稀稀拉拉的下，葉瑾頂著雨去了安縣。
快要走出村子的時候，他總覺得有雙眼睛落在他身上。
葉瑾對其他人窺探的目光十分敏感，扭頭看去，雨幕遮擋了他的視線。
村口小路上空無一人，彷彿剛才都是他的錯覺。
“瑾哥，走啊，再不快點天黑之前回不來了。”
“知道了。”
他應了一聲，轉身消失在大雨裡。
他沒注意身後大樹後面多了個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背影。
折騰一晚上，身上都是冰涼的，葉瑾回到家中，發現往日冷清的家裡熱熱鬧鬧，不少嬸子坐在他家屋裡，和顧南枝有說有笑。
一群人正在縫製什麼。
有人瞧見葉瑾回來了，熱情打了個招呼。
“葉家小子回來了，今天晚了，我們就先走了。”
這種熱情是葉瑾從來沒感受過的。
之前有人挑事，他下手狠辣了一些，不知道誰傳他殺了人，從此西山村的人害怕他，恨不得離他八百丈遠，還從未見過有人對他這麼熱情。
他不太適應的點點頭，側身讓出大門。
“哎呦，之前怎麼沒發現葉家小子長得這麼俊俏，和葉家那幾個長的一點都不一樣。”
“咋？你這個老太婆相中人家了？也不看看人家媳婦多好看，能看得上你。”
嬸子打趣起來葷素不忌，葉瑾咳嗽一聲，不知道怎麼應對。
顧南枝上前站在葉瑾面前，“我們家葉瑾純真的很，嬸子們可不要欺負他。”
“喲喲喲，這就護上了。”
他們心中感慨同樣是葉家人，他們兩個感情這麼好，葉嬌嬌和陸澤三天兩頭打架，有時候天黑了，忽然嗷地一聲響，嚇得人心臟難受。
好不容易把那些嬸子送走，顧南枝額頭上都累出一層汗。
她回頭和葉瑾對視一樣，低低笑出聲。
“俊俏的葉家小子，去換一身衣服，飯在鍋裡溫著呢，直接就能吃。”
顧南枝學著嬸子們的話調侃葉瑾。
葉瑾脫了溼衣服，“聚在一起做啥呢。”
“學做衣服啊。”
顧南枝展開自己的成果，那是一件小孩的背心，只縫製出大致的輪廓。
陣腳細密，版型規整，瞧著比給葉瑾做的衣服進步了不少。
衣服還沒葉瑾小臂長，他小心接過，彷彿看見自己小孩穿背心的樣子。
“好小。”
“小孩剛出生都是這麼大，我都和嬸子們打聽了。”
顧南枝撫摸隆起的肚子，動作輕緩溫柔。
上輩子她和這個孩子沒緣分，現在他們兩個幾個月之後就能見面了。
蠟燭的光落在顧南枝臉上，襯的她十分溫柔。
葉瑾也貼到她的肚子上，過了半晌抬起頭，一臉嚴肅。
“孩子怎麼不動？”
兩人都是第一次當父母，顧南枝和嬸子們打聽懷孕生孩子的事，知道的比葉瑾多，才沒那麼緊張。
“孩子也是要睡覺的，再說現在才五個月，你想讓他動成什麼樣。”
她推開葉瑾毛茸茸的腦袋，“我的布呢？”
給孩子做背心的布還是上次給葉瑾做衣服剩下的，除了背心之外，沒法做別的。
“帶回來了，你吩咐的我可不能忘。”
顧南枝‘哼’了一聲，展開葉瑾帶回來的布匹。
一匹素色的，一匹帶著花紋的。
還有一些針線，頂針。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我手殘。”
“手咋殘疾了？”
顧南枝剛感慨一句，葉瑾便湊過來，捧著她的手上下左右仔細看，十根手指白皙纖長，因為懷孕微微有些水腫，沒瞧見殘疾。
顧南枝才意識到手殘是後來的流行用語，她抽出手，“我才沒殘疾，我以為之前是我手笨，結果今天發現是你慣的，教我做衣服的嬸子都誇我手巧，一學就會。”
葉瑾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我媳婦我不慣著誰慣著。”
他不太喜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分散顧南枝的注意，之前賣辣椒醬是，現在做衣服也是。
只是顧南枝喜歡。
他不能把顧南枝圈在房子裡，什麼都不叫她做。
婚姻和打獵一樣，一收一放，獵物或許會掙扎，但永遠無法逃脫他的手掌心。
正在裁布的顧南枝覺得身後一涼，轉頭看過去的時候，葉瑾正在低頭吃飯。
她默默加了一件衣衫，按照葉瑾的尺寸，又裁了一塊布料出來。
視線落在碎花布上面，手指輕輕撫摸，這花樣好看，整個林西市可能都沒有，也不知道葉瑾是從哪兒弄回來的。
“對了，有我的信嗎？”
葉瑾搖頭，“沒有。”
顧南枝有些失落，如果有一千塊錢，他們日子會好過一些。
正低落著，忽然三張大團結甩在布料上，顧南枝抬頭，驚喜，“這是賣辣椒醬賺的？”
葉瑾勾唇，“嗯。”
一個臉生的大娘直接買走了一罈子辣椒醬，罈子裝的多，能有百十來斤。
“瑾哥你真厲害。”
顧南枝湊過去，黏黏糊糊的親他。
葉瑾眸子暗了暗，單手扣住顧南枝下巴。
“別勾引我，明天還要早起呢。”
“誰勾引你了，哼。”
顧南枝拍開葉瑾的手，躺在炕上不搭理他。
葉瑾第二日照例早早走了，顧南枝和嬸子們縫衣服，衛嬸子氣喘吁吁跑進來。
“南枝丫頭不好了，你家男人被抓起來了。”
顧南枝腦子轟地一聲響，著急問。
“怎麼抓起來了？誰給抓起來了？”
“可別說了，你男人不是出去賣黃鱔嗎？不知道讓誰給舉報投機倒把了，現在我兒子和劉家小子也一起被扣在安縣公安局裡了。”
現在政策還沒完全放開，上面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有人舉報也不能做事不管。
“這段時間你家男人在村裡收黃鱔，不少人都下河去摸，怎麼前腳拿了恩惠，轉頭就把葉瑾舉報了！呸！”
衛大娘罵了一句。
丁美麗攙扶顧南枝，“南枝啊，你可別著急，你還懷著孩子呢，先去安縣瞧瞧，咱們想想辦法。”
顧南枝有些慌亂，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對嬸子一一道謝，又裝了兩三張大團結在口袋裡，這才步伐匆匆出了門。
張招娣去村長家借驢車，顧南枝站在小路旁邊著急等待。
“喲，這不是顧南枝嗎，你男人要蹲笆籬子了，現在你怎麼不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