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那可是文化人寫出來的,村長不由得認真了一些。
要讓他掄鋤頭還行,看報紙真真看不懂。
“反正地裡糧食都熟了,不差這麼兩天,大不了穗子青一點,照樣吃,要是真下雨了,那糧食泡水可就發芽子了。”
村長一琢磨也是這個意思,報紙上的資訊還能騙人不成。
那些文化人怎麼都比他們這些莊稼漢厲害。
他琢磨琢磨,“我給幾個大隊長開個會,再告訴其他公社一聲,要是真下雨了,那糧食可就都糟踐了。”
他也顧不上喝酒,連夜叫了幾個隊長到公社開會。
不過小半個小時時間,顧南枝坐在院子裡把辣椒晾曬上,又覺得沒意思,索性把葉瑾的髒衣服和自己的內衣分開盆子泡上,準備一會兒洗衣服。
手指剛沾上水面,葉瑾便風風火火跑進來。
“你幹什麼呢?不怕把我孩子泡壞了。”
顧南枝:……
“洗衣服用手洗,又不是用孩子洗,怎麼能泡壞。”
“我說不行就不行。”
某種程度上葉瑾倔強的很,他認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改變。
他蹲在地上,三下兩下搓洗完了自己衣服,又搓顧南枝的內衣。
顧南枝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旁邊,小聲,“我自己洗就行。”
“你是我媳婦,哪兒我沒見過,就洗個小衣服害羞個啥勁。”
葉瑾就是個混不吝的,說起話來葷素不忌,顧南枝應對不了,轉移話題。
“你和村長說了嗎?村長相信了嗎?”
“信了,你男人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嗎?”
他利落把衣服晾在院子裡,秋天的風涼爽,一晚上就能晾乾。
“貧嘴。”
“你不信?”
葉瑾抱著顧南枝,把人端回屋裡。
“不止村長信了,他還準備通知周圍村子的人一起搶收糧食,過兩天肯定有點忙,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別亂跑。”
如果真按照顧南枝說的時間,搶收糧食肯定來不及,要不分晝夜的幹。
果然第二天大隊長將搶收糧食的事通知下去。
“最近幾天大家辛苦一點,白天晚上倒班幹,晚上多加兩個工分。”
“啥呀,”有人不樂意,“著啥急。”
“就是,現在還不到收糧食的時候,再說了,每年也沒這麼著急啊。”
大隊長周強皺眉。
“讓你們做就做,還要努力做,認真做,西山村的榮譽就落在你們身上了,聽說過兩天要下雨,大家辛苦辛苦,我醜話說在前面,要是誰偷懶,老子倒扣他工分,不想餓死就給老子使勁幹!”
白柔混在人群后面,滿臉不耐煩。
她只囫圇聽了個大半,就偷偷離開了。
要不了幾個月下鄉知青就回到城裡了,工分制度也取消了,誰傻呀,要死要活幫村裡幹活。
白柔偷偷離開,對幾個瘋玩的小孩招招手,給他們兩分錢,讓他們幫忙抓黃鱔。
上輩子一個女企業家當初就是偷偷賣黃鱔和雞蛋發家,她完全複製那個女企業家的發家軌跡。
顧南枝看著其他人都在辛辛苦苦趕工,自己也拿著鐮刀去幫葉瑾。
她家就一個勞動力,不像其他家,還有家裡人替換著能休息一會兒。
七十年代人工收割速度很慢,一個人分了一大片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收完。
路上顧南枝正巧和白柔撞上,白柔拎著籃子,低頭匆匆離開,瞧著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安縣。
她沒看到顧南枝,整個人沉浸在賺錢的執念中。
現在天色矇矇亮,勉強能看清周圍場景,村民就開始勞作起來。
顧南枝尋到葉瑾,在他身後悄咪咪割麥子。
前後兩輩子第一次做這種活,沒一會兒顧南枝就累的不行,腰疼得好像被葉瑾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晚上。
細嫩的手指也被麥穗鋒利的地方割破,絲絲拉拉的疼。
她吹了吹手,忽然面前一黑,收完一壟的葉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面前,面色陰沉。
“不用你幹活,你回家。”
顧南枝揉揉腰,把散落在地的麥子攏在一起,用草杆子捆上。
“你自己要做到什麼時候,我多做一點你就快一點完事。”
顧南枝肚子小鍋一樣扣在肚子上,做彎腰動作的時候稍微有些不舒服,連帶著呼吸都有些困難,要用力才能喘息上來。
葉瑾拎著顧南枝的胳膊,“不用,我幹活快,早上我起來的著急還沒吃飯,你先回去給我做飯。”
顧南枝心疼葉瑾,聽見他這麼說,立刻站起身,身形搖晃了一瞬。
兩隻胳膊攙扶住她,“就這小身板還幹活,也不怕把自己累著,快回去吧。”
葉瑾催促。
他轉身動作利落唰唰收割,兩鐮刀下去,比顧南枝吭哧吭哧幹十分鐘做的活都多。
顧南枝看了一眼天色,太陽漸漸升起,過一會溫度上來,能曬死人。
她回去簡單炒了個青菜,悶了米飯,還熬了一大鍋綠豆湯,準備一會兒給衛家和劉家送過去一些。
只是可惜了她辣椒醬的事業,剛賺了一點錢就又要下雨,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去黑市。
“雞蛋,黃鱔,要雞蛋嗎?”
顧南枝心心念念惦記的黑市中,白柔穿著碎花襯衫站在那叫賣。
她第一次來,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低。
周圍人過來瞧了一眼,“黃鱔怎麼賣?”
“一毛錢一斤。”
“啥,這麼貴!雞蛋呢?”
“兩毛錢三個。”
“不要不要,太貴了,前面才賣五分錢一個。”
接連來好幾個人問價,聽了白柔的報價,都揮揮手離開。
白柔有些著急,怎麼事情的發展和她預料的不一樣啊!
雞蛋和黃鱔都是她找人收來的,有一道人工費在,自然不如其他人自己去抓便宜。
眼看著黑市就要散了,她不管不顧抓住一個男人。
“大哥,要雞蛋黃鱔嗎?便宜賣。”
“不要不要。”
齊廣財擺擺手,忽然視線掠過白柔的臉,頓時頓住了。
好看。
真好看。
白柔的長相只能勉強算的上清秀,在人們剛從吃不飽飯的年代過來,在一堆面黃肌瘦的人顯得格外矚目。
齊廣財正是農機廠王海苗的手下,他在黑市轉悠好幾天了,一直沒找到領導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