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示什麼啊,娶了媳婦忘了娘,前些日子還鬧著要和我分家,你說我老頭子跑了,一家子重擔都壓在我身上,現在分家就是要我的命啊。”
“這葉家老大和媳婦也太過分了,我去說說他們。”
趙翠蘭卻攔住他們,“算了,孩子長大了,說不得,不然你們走了,又要和我鬧了。”
“再說了,葉瑾他爺爺在的時候說了,我們長輩不鬆口,葉瑾就不能分家,他現在也就是和我們鬧一鬧,總歸是一家人。”
葉瑾是葉家老爺子撿回來的,那時候恰巧趙翠蘭的第一胎是個閨女,發燒沒了,對外便稱葉瑾是她兒子。
老爺子在世的時候,葉瑾過過兩年安生日子。
只可惜老爺子撒手人寰,葉瑾也成了沒人管的野孩子。
葉家老爺子在葉瑾這很有分量,他從來不會忤逆老爺子的任何意思。
哪怕老爺子已經死了十來年了,臨死前的一句話一直拘著葉瑾。
這邊趙翠蘭哭哭啼啼,那邊葉耀祖挑挑揀揀一摔筷子。
“哭個屁,真晦氣。”
嘰嘰喳喳聲音一頓,趙翠蘭出來打圓場。
“孩子脾氣急躁了一點,男孩就這樣,闖蕩。”
“是是是。”
幾個嬸子應和一聲,葉大丫低聲。
“不過也不能看著你家老大自己發財啊。”
趙翠蘭低聲,“你有啥法,錢他自己攥著,不給我,我有啥法子。”
“你傻啊……”
兩人頭碰著頭嘀嘀咕咕了一陣子,隨後趙翠蘭露出個笑。
“他二嬸子,還是你有主意。”
沒過一會兒葉家院子裡的人也散了,恢復了平時的安靜。
土屋狹窄,大青待不住,側耳聽著沒動靜就趴在顧南枝耳邊‘嗷嗚嗷嗚’的叫,吵得顧南枝躺不住。
她坐起身開啟門,把大青重新拴在窗戶護欄上。
送信的人從葉家門口經過,顧南枝墊著腳看了一陣子,見他沒有進門的意思,才有些失望的回屋。
“也不知道京都那邊接沒接到我的信,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回覆。”
“你想家了?”
葉瑾正盤算怎麼才能弄到多一點的錢,他盯著炕上的一個角落,頭也沒抬的問。
“倒也不是,我想錢。”
她湊到葉瑾身邊,把玩著他滿是粗糙繭子的手。
葉瑾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就是手掌都是粗糙的繭子。
每次摩挲她身體的時候,都會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
京都,家屬大院。
顧從良握著信件,用力一錘桌子,忽然的動靜把屋裡兩個人嚇了一跳。
黃霞瞪了他一眼。
“摔摔打打給誰看,誰又惹著你了。”
他們剛搬進食品廠家屬大院。
房子寬敞向陽,傢俱還都是新的,實木的椅子衣櫃,還有一臺收音機。
看的黃霞恨得牙癢癢。
顧南枝一家在家屬院享福,他們一家子擠在十來平的小屋裡,大哥一家竟然從沒有接濟他們的意思。
還好顧從君死了,真是該死啊。
“你自己看看。”
顧從良把信扔給黃霞,黃霞認識幾個字,她一眼就看見一千塊幾個字,當場驚叫出聲。
“一千塊!顧南枝那個小蹄子怎麼不死在鄉下,這麼獅子大開口,咱們可不能慣著她。”
顧南棠聽見動靜走出來,她身上還穿著顧南枝衣櫃裡的小裙子。
顧南枝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瘦的地方瘦。
顧南棠費力才把自己塞進裙子裡,腰上布料差點撐開。
她掃了一眼皺眉,“媽,給她錢把她打發了,人家冷綏安可是軍二代,先不說彩禮多少錢,單是那身份,說不準還能讓爸從臨時工變成正式工呢。”
黃霞一摔鉤針,“這道理我也知道,就是看不慣那小蹄子拿著咱們的錢過得逍遙。”
顧從良也琢磨一陣子。
“不過就一千塊錢,大哥的死亡補貼每月都是咱們領,也不算吃虧。”
幾人正低聲合計,忽然房門被人敲響了。
“誰啊?”
黃霞高聲問了一聲。
“您好,請問這裡是顧南枝家嗎?”
門口傳來溫潤的聲音,“我是冷綏安,過來拜訪叔叔阿姨。”
幾人對視一眼,快速將信塞到木沙發墊子地下。
顧南棠捋了捋頭髮,嬌羞開啟門。
“您好冷同志,我是顧南棠,南枝姐姐的妹妹。”
她鼓起勇氣掃了一眼門口的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一米八向上,一張臉英俊,鼻樑高挺,眼尾還有一顆殷紅的痣。
不同於這年代人的勞苦疲憊,他面板白皙,充滿隊伍裡的英氣。
“您好南棠妹妹,請問你姐姐在家嗎?”
比收音機裡還要標準的普通話,低沉好聽,聽得顧南棠紅了耳廓。
她側身把人迎到屋裡,嬌羞。
“姐姐下鄉了,聽說她和那邊的一個男人好上了,肚子都大了,剛給爸爸媽媽寫信要錢,張口就一千塊,爸媽正在籌錢呢,總不能讓姐姐在鄉下吃苦。”
不得不說顧南棠真相了。
冷綏安卻微微蹙眉。
“你這孩子,怎麼什麼事都往外面說。”
黃霞裝作嚴厲地訓斥了顧南棠。
顧從良也走出來,假裝打量冷綏安。
“你就是南枝的未婚夫吧,這件事是我們家南枝對不住你,她父母早早死了,她也下鄉了,難免沾上那邊的風氣。”
他嘆了一口氣,“明日我一定代表大哥大嫂,登門向你父母道歉,無論如何,顧家都欠你們一個媳婦。”
一家人瞧冷綏安年輕,以為能輕易糊弄過去。
冷綏安臉上表情沒變上半分,“叔叔阿姨,請問南枝下鄉去了哪兒?”
黃霞抹眼淚的動作一頓,支支吾吾。
“這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知道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走了。”
“剛才顧小姐不還說南枝寫信回來要錢嗎?”
沒想到冷綏安這麼難纏,還是顧從良站出來。
“那信是託人送回來的,沒寫地址,南枝說她沒有臉面對我們,不願意讓我們知道。”
“是嗎——”
冷綏安拉長聲音,“今天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擾叔叔阿姨休息,我就先走了。”
他甚至沒坐下來喝水,轉身就離開。
黃霞對著顧南棠使了個眼色,顧南棠反應過來追了幾步。
“冷同志,我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