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維·納比亞賢者接受了芙蕾雅·諾頓的挑戰,將要與之進行辯論對決。
賢者大人也瘋了嗎?很多貴族知道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念頭,好像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看不懂的感覺。
有這種感覺的貴族多半沒有真正看清過這個世界,或者說諾里爾格這個國家。
立於諾里爾格頂點的巨塔賢者可以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戰,但這必須是在自身處於優勢立場的情況下。
三次公告,使者被殺,納比亞賢者的權威被明顯地動搖,這就不是優勢立場了。
幾次罵街不算什麼,一個子爵的性命也不算什麼,但組合起來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賢者必須做出反應,這個時候一封挑戰書貼臉,接還是不接?
不接當然可以,但所有人都會記住這件事,巨塔賢者居然被人打了一掌還不敢接受挑戰,無論裡面有什麼理由,這就是事實!
賢者究竟是什麼?這視角度不同有不同的答案,視賢者個體的不同也有不同的答案,而對於德高望重的納比亞賢者而言,就是處於國家頂點的最大貴族,高高在上的權威容不得半點冒犯。
膽大妄為者,必碾壓消滅!
芙蕾雅·諾頓將承受半神之怒,迎來毀滅的風暴!!
有人會說這至於嗎,也有人會質疑小小一個開拓地領主是否足夠資格承受賢者親自出手,這就是典型的不懂形勢。
懷光領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開拓領了,芙蕾雅·諾頓也不真的就是一個瘋女人,相反她展現出了明確冷酷的目的,只是很多人下意識不敢相信,沒有正視而已。
辯論對決的挑戰?
不,這是決鬥挑釁!
她向賢者舉起了劍,說:“我想殺你,你敢來嗎?”
於是風暴賢者將來,與荊棘賢者和鍊金賢者一起。
三位賢者將要駕臨芬鐵領,這毋庸置疑是這片土地前所未有的榮耀!
芬鐵領一時間成為整個諾里爾格的顯眼包,想要見證這次對決的人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外來貴賓擠滿了旅館,貴族們光是為了誰住哪個房間就起了不少爭執。
曾經發生對決戰爭的平原上建造了臨時的辯論場,樸實穩固,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任何人只要申請見證就能參與觀眾席位抽籤,前提是接受生死自負。
沒抽到籤的也可以自行去觀看,同樣是生死自負。
按理來說辯論對決不至於要決出生死,但懂得人都懂,不懂還要湊這個熱鬧的,死了活該。
大多數人不認為芙蕾雅·諾頓有什麼勝算,無非就是輸的姿勢怎麼樣,頂多至多打個平手。
少數人懷抱疑問,只有極少數人認為她必定做好了準備,但想不到她究竟要怎麼贏。
即使芙蕾雅·諾頓失敗身亡,她的故事也算是傳奇了,從昔日的鋼鐵會長,鋼機女騎,到開拓領主,挑戰賢者……這些事蹟不會被公開傳唱,但會在貴族圈子裡流傳多年。
真的沒有人認為她能殺死賢者嗎?
與其說沒有人這麼認為,倒不如說沒有人敢認真往這個方向想,但有一個地方的人除外。
懷光領——遙光勢力的人們認真地為殺死賢者做好了一切準備。
最糟糕的情況下要同時對付三位賢者……所有作戰人員都做好了覺悟,寫好了遺書。
納亞子爵的死亡這個意外,大幅縮短了計劃時間,使得計劃變得像是一場豪賭,芙蕾雅為此做了深刻的反省和檢討。
但也正是這位使者的死亡,為對付賢者們開啟了新的思路,鋒光研究所加班加點做了一系列研究實驗,證實這個思路是可行的並且做出了實踐計劃。
“越看作戰計劃越覺得瘋狂,我們竟然走到了這一步。“奧莎皺起眉頭。
“別想得太過悲觀,荊棘賢者與鍊金賢者不太可能出手,我們基本上只需要對付風暴賢者。”芙蕾雅平靜道。
“對付一位賢者變得像是一件小事,這就是我感到瘋狂的原因。”奧莎嘆道。
“你反對的話,最初就應該提出來。”芙蕾雅道。
“我不是反對,只是覺得有些太快了。”奧莎道。
“確實是太快了……”芙蕾雅望向窗外陽光。
“你還記得我們在塞爾領的時候說過的話嗎?”奧莎看著她道。
“當然記得,你是說那個吧。”芙蕾雅回過頭。
“比邪教恐怖一百倍……就快要成為現實了吧。”奧莎笑了笑道。
“對於有些人而言,大概是的。”芙蕾雅微笑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只是背了大家的鍋而已。”
“因為你是執政官,名聲最為響亮嘛。”奧莎道,“能幫你分鍋的也就只有林德了。”
“得讓你們也分一分鍋才行,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稱號呢?”芙蕾雅含笑道。
”饒了我吧,這種事去找梅妲。”奧莎苦笑道。
時間進入寒季第一個月,在許多人翹首以盼中,一艘巨大的浮空艇向芬鐵城飛來。
它由錯綜複雜的金屬構架構成,表面覆蓋厚重的鋼板和鉚釘,裝設著多門大銃和施法位,不斷有騰騰蒸汽從管道中噴出,發出震盪耳膜的嗡鳴。
艇身兩側有龐大螺旋槳在轉動,一艘艘浮空舟在它的周遭護航,艇身後方的升降平臺上豎著一面鮮豔的旗幟,上面是風暴賢者的徽章。
浮空艇“轟雷號”!
它給初見的人們帶來巨大震撼,讓見識過的人們行禮致敬,再高貴的血脈也得向賢者的崇高低頭乃至於跪伏膜拜。
在天空巨獸的陰影之下,芬鐵城瑟瑟發抖——人們是這麼認為的。
轟雷號毀滅芬鐵城輕而易舉,殲滅懷光領也不在話下,在親眼看到它之後,再喪心病狂的人也得要冷靜下來,真正認清賢者的權威。
然而芬鐵城領主府響起了警告聲,有威嚴的男聲對轟雷號隔空喊話:
“你方已經嚴重偏離我方提供的飛行路線,請你方迅速離開芬鐵城空域範圍,迴歸到既定路線上!”
“這是第一次警告,我方將再警告兩次,如你方拒不聽從,我方將在第三次警告後將你方行為判定為侵略,實施正義反擊!”
所有賓客震驚了!
反擊?朝著轟雷號?
瘋狂作死不要連累我們啊!
這一刻所有賓客對於芬鐵領——以芙蕾雅·諾頓為首的懷光領勢力的癲狂有了切實的認知,傳說一下子就變得清晰真實起來。
還以為她至少要到辯論場才開始表現,沒想到這就開始了!!
有人還在呆滯,反應足夠快的已經開始從城裡逃跑,罵罵咧咧,倉皇失措。
轟雷號像是也被震驚到了,呆在原地,或者是刻意停在城的上方耀武揚威。
芬鐵城廣播發出了第二次警告。
比威的大笑聲響在轟雷號內部:“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傢伙,人家在趕你走,你聽還是不聽!?”
“三次警告後攻擊,這個他們已經表演過了,是認真的喔!你要立刻就開戰嗎?”
桑婭默然無語,尼維沉默無言。
“這東西看著威風,但對方有辦法打壞的話,就跟一個活靶子差不多。”比威跺了跺腳,“當然你可以賭他們在虛張聲勢,無所謂,反正被這東西被打下來,損失的又不是我。”
在風暴賢者的沉默中,芬鐵城發出了第三次警告。
地面上所有大銃瞄準轟雷號,護光衛隊做好了發起攻擊和迎戰的準備!
“離開這裡。”尼維下達命令。
賢者的意志迅速得到貫徹,轟雷號立刻動了起來,離開芬鐵城上空。
領主府平臺上的博約鬆了一口氣,擦了一下汗水。
賓客們再一次震驚:轟雷號居然走了!?賢者大人讓步了!?
很快他們就認為這是賢者大人寬容仁慈,不跟藐小人物計較,紛紛稱頌讚揚。
但讓步就是讓步,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
轟雷號沒有去往懷光領給定的位置,就在芬鐵城東側上空停了下來,然後三位賢者和一些隨從乘坐浮空舟下來,飛到了領主府。
博約冷靜地接待了他們,但拒絕了讓芙蕾雅過來這裡的要求。
“諾頓執政官在辯論場旁邊的營地等著您們,不會過來這裡,因為這是浪費時間。”他說道。
“我們大老遠過來,想在舒適一點的地方先談一談都不行嗎?”桑婭道。
“辯論場營地佈置得足夠舒適,體感上和這裡是一樣的。”博約道,”如果您說的舒適指的是豪華奢侈的裝潢,那營地確實沒有,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意義。”
“你這一句話就否定了大半貴族的人生啊。”比威笑道。
“能被一句話否定,說明人生過於淺薄。”博約沉著道。
“說得好!你們真是有意思,我都開始喜歡你們了。”比威哈哈一笑。
“十分榮幸。”博約行了一禮。
“我等在這裡,芙蕾雅·諾頓想要跟我辯論,就必須過來。”尼維淡淡道。
博約看了風暴賢者一會:“請您稍等。”
然後他離開會客廳,過了一會捧回來一個箱子般的立方體法器。
博約讓這個法器光滑的一面面向尼維,然後啟動了它。
法器平面上很快呈現出清晰的畫面,畫面裡是一名身穿鎧甲的銀髮女子。
“您好,納比亞賢者大人,很榮幸見到您,我是芙蕾雅·諾頓。”法器響起了聲音。
比威看著這個通訊法器,露出饒有興味的神色。
芙蕾雅禮貌問候了三位賢者,然後就與尼維對談,唇槍舌劍,激烈交鋒。
這其實就是辯論了,桑婭和博約默默旁觀,就連比威也沒有說話,但他聽了一會就開始走動,在房間裡看了一下就走出門外。
兩名隨從跟上這位賢者,博約也讓人跟上,自己仍然留在會客廳。
比威在領主府裡走動,就像是一個好奇的遊客到處參觀,時不時向人發問,之後還走到了街上。
沒認出他的人覺得他樣貌奇特,舉止不俗,氣勢非凡,認出他的人恭敬行禮,惶恐問候,榮幸膜拜。
比威不在乎其他人,自顧自看感興趣的東西,迅速地瞭解這座城的情況。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身後。
一位體型高大,渾身鋼鐵,有著奇特美感的鐵人映入他的視野。
“喔……這個挺有意思!”比威眼睛一亮,走到了鐵人面前,“這身鎧甲脫下來給我看看!”
“我拒絕。”穿著裝甲的林德以偽聲答道。
“你確定?”比威微笑道,“我可是賢者大人。”
“你既然是賢者大人,就應該正經行事,而不是當街讓人脫衣服。”林德道。
“誰說賢者就該正經?我不正經,你又能怎麼樣?”比威咧嘴道。
“這要視你的行為而定。”林德道。
“我一定要你脫下這身鎧甲呢?”比威眯眼道。
“我會揍你。”林德平靜道。
“你真的敢嗎?”比威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你可以試試。”林德仍然淡定。
兩人氣勢交鋒猶如魔獸衝撞,散發出沉重壓迫感。
街道上所有人被疏散,只剩下賢者與鐵人以及隨從們。
“開玩笑的,別這麼認真。”比威一下子收斂了氣勢,“你是誰?”
“路過的假面騎士。”林德道。
“哈哈,這什麼鬼!“比威笑了,“為什麼不是鋼甲騎士?”
“穿鋼甲的騎士多了,這個名稱沒有特色。”林德道。
“說得也對,但為什麼是假面騎士?”比威道。
“我隨便說的。”林德道。
“當我的手下吧。”比威看著他道,“芙蕾雅·諾頓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九倍!”
“我要的是這個世界。”林德道。
“口氣真大!芙蕾雅就能給你這個嗎!?”比威道。
“我相信她。”林德道。
“一點沒得商量?”比威道。
“你是賢者大人,手下人才濟濟,沒必要看重我。”林德道。
“就算有再多的好東西,看見了好東西還是會想要,這就是人類!”比威笑道。
“不,這是你,別擅自代表人類。”林德淡然道。
比威各種言語試探,甚至暗中用了法術,而林德滴水不漏地應對。
一開始比威只是對這傢伙有些興趣,然後逐漸想真的跟他打一場。
理智告訴比威,這不是好的選擇,但誰說賢者就一定得理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