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的計劃被否定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激進的新計劃。
他又一次體會到,自己在殺伐果斷這方面比不上本地人。
“這一步踏出去就是踩進了大坑裡,你們確定真要做嗎?”在計劃執行之際,他最後一次問道,“現在你們還可以停手,把事情交給我來辦,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有人笑了出來,是武誠。
”這麼有意思的事,你卻老想著自己做,太滑頭了。”他說道。
“踩進坑裡是很危險,但也能看到新鮮的風景,比起去看那些祖輩長輩們看過的老舊風景,我更想這麼做。”
“況且不是沒有退路,如果要逃亡國外是會有些不安,但同樣能看到新的風景,遇到新的麻煩,很不錯嘛。”
“即使代價是再也不能回家?”林德看著他。
“可以偷偷摸摸地回去,就是有可能被家裡人砍……總會有辦法的!”武誠樂觀道。
“武誠先生,這個時候應該說風雨無阻,武士一去不復返吧。”花音微笑道,“做出決定還想著回頭,沒有氣勢喔。”
“我就是沒有氣勢,別管我!”武誠道。
“藤本小姐,成為出名的藝者和經營藝館都很不容易,真的要賭上這一切嗎?”林德問道。
“要是沒了這些確實會很心痛,但如武誠先生所說,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不參與呢。”花音笑眯眯道,“最重要的是,不能眼看著最喜歡的小蓮華玩大冒險而什麼都不做。”
“謝謝你,花音。”蓮華由衷道。
花音握住蓮華的手摸啊摸。
林德看向蓮華,蓮華昂然面對他。
她思考很多,迷茫很多,跟人交談很多,最終做出了決定,邁向自己的答案。
在正反面的意義上,林德與她都已無話可說,唯有並肩而行。
斬邪除魔的源家武士,將要成為邪魔惡鬼。
入夜,烏雲掩月,陰風陣陣。
剛剛離開不正經場所的健三·度林,在馬車裡回味著剛才的姑娘。
那嬌小姑娘的掙扎、抵抗、哭喊、哀求都很不錯,在他扯掉她的頭髮,摘出眼球,撕裂耳朵,折斷手指,切斷手腳,刨開肚子,拉出腸子,拔掉舌頭的時候,都在不停地活動,堅持到了最後。
好久沒有享受到這麼棒的貨色了,健三感到滿意。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只有綁架來的女子才能滿足自己,不正經場所的姑娘經過太多訓練,往往缺乏了味道,所以只是偶爾去一次。
沒想到這一次能遇到這麼好的貨,健三特別付出了三倍的價錢,跟這家場所的主管談了一下,希望下次來還能有這樣的貨色。
突然馬蹄擦地聲和馬匹嘶鳴聲響起,馬車突兀地停了下來。
由於停的太突然,健三肥胖的軀體差點摔倒,胖臉上顯出了怒色。
“怎麼回事!?”他吼道。
“鬼……鬼啊——”有驚恐的喊叫聲響起。
緊接著是護衛吼叫聲,刀鋒碰撞聲,人體切割聲,恐懼尖叫聲,狼狽逃跑聲……
健三皺起眉頭,取出人骨法杖,給自己施加了防護法術。
外面一片寂靜,靜得異常。
健三透過車窗往外看,陡然見到一張猙獰鬼臉貼在窗前!
他嚇得驚叫出聲往後退卻,朝著車門施放法術,火球炸飛了車門,射出了車廂外!
外面什麼都沒有,但火球飛出去後就憑空消失,好像被什麼東西抹掉了一樣。
健三感到了寒意。
他大聲喊叫和質問,卻沒有任何回應。
一截血紅利刃陡然出現在他的臉龐邊,削掉了他的右耳!
健三驚叫,滾到一邊然後拼命施法,破壞了車廂壁,法術射出外面,仍然是什麼都沒有。
“出來!滾出來啊——”健三捂住流血的位置大叫道,連給自己治療都忘了,眼睛瞪得通紅。
紅光驟然閃過,鮮血飛濺,肥胖的手臂連同握著的法杖脫離了他的身軀!
健三慘痛哀嚎,面目扭曲,痛苦不堪,正如他曾經虐殺過的女子們一樣。
身穿血色紅衣,臉龐扭曲猙獰,無發無眼無耳無舌的女鬼出現在他的視野裡,詛咒的低語響在他的腦海中!
健三連撿起自己的手臂都顧不得了,內心被恐懼充滿,連滾帶爬脫離車廂,全力鼓動肥胖身軀朝著遠處跑去。
又有血光閃過,他失去了左腳,狼狽翻滾摔地。
“救命!來人啊——救命啊!!”健三拼命在地上挪動逃亡,不停地大叫。
然後見到有人影過來,他眼裡剛剛泛起一絲喜色,隨即又變成了恐懼與絕望!
那人影是紅衣女鬼,無聲地逼近過來。
健三尖叫著挪向另一邊,卻又見到了女鬼!
血光閃過,他的右腳也沒了,鮮血塗地。
女鬼俯視著他,空洞的眼眶裡透著死亡的氣息。
“對……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命!!饒命啊——”健三瘋狂大叫,涕淚滿臉。
烏雲徹底蓋住月神,一切歸於黑暗之中。
第二天,健三·度林無比悽慘的屍體震撼了金澤城!
貴族們為之驚懼,平民們雖然也驚懼,但有著許多別的情緒蘊含其中,有人淚流滿面,有人感謝大神,有人泣告牌位,有人歡呼雀躍,有人放聲大哭。
妖魔鬼怪不僅禍害民眾,也是會殺貴族的!
很多貴族好像剛剛才認識到這理所當然的事實一樣,感到愕然、恐懼、疑惑、茫然……有人質問,有人不解,有人思考,有人猜測,有人沉默。
又是一個雨天。
又有神民貴族被惡鬼殺死,這一次是兩位。
一位渾身乾枯,失去了全部的血液。一位渾身熟透,彷彿放在鍋裡煮過。
正如他們曾經對凡人做過的事情一樣。
這一次貴族們感到了更多的恐懼,尤其是有過惡行的那些。
他們不認為那是惡行,是身為高貴存在應有的權力和享受,但絕不允許同樣的行為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邪魔惡鬼不管所謂貴族的道理。
第三天,死了四位!
他們不著寸縷從下到上被穿刺而死,眼睛瞪得很大,滿臉扭曲痛苦神情,比串起來的死魚還要難看。
貴族們的情緒爆發了,瘋狂批判源家的無能失格,然後負責調查妖怪系列案件的源家大小姐的公開回應是:由於某些家族拒絕配合調查,所以難以破案。
她點出了所有拒絕配合調查的家族,頓時這些家族承受到了壓力,紛紛做出回應,給出理由,反過來指責源家大小姐乃至源家。
蓮華不跟他們打嘴炮,只是幹實事。
神民貴族持續死去,每一個都死狀悽慘。
不管貴族們如何批判,說破嘴皮,源家大小姐的回應都是一樣,於是被她點名的家族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
另一方面,民眾的怨氣反而像是減少了。
看到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也被邪魔惡鬼殺死,而且死法是喜聞樂見地悽慘,人們心裡得到了一種【均衡】,甚至有人是高興居多,哪怕自己也被妖怪殺死都感覺值得了。
貴族們派人調查神民貴族慘死案件,但就跟妖怪作惡案件一樣,什麼都查不到!
【冥海】的陰影籠罩在貴族們身上,他們體會到了跟民眾相同的滋味:在恐懼與無力中等待死亡。
貴族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折磨?民眾不得不接受乃至麻木的味道,他們品嚐到一些就感覺要瘋了。
他們日益歇斯底里的壓力,傳導到了犯下妖怪案件的人身上。
貴族:“說!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犯人:“不是!絕對不是!我有不在場證明。”
貴族:“我不信!你這麼狡猾,就算有再多的證明也沒法證明你沒有犯案!!”
犯人:“那你想要怎樣!?”
貴族:“去把殺神民的犯人找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你的清白!!”
犯人:……
以上對話不一定真的發生了,但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以邪妖屠殺凡人的人,以惡鬼殘殺神民的人,彼此都想要找出對方。
如此雙向奔赴,見面就是必然。
烏雲濃厚,無月無星的夜晚,雨水在落下。
紅衣惡鬼站在街道的一頭,黑袍邪魔站在街道的另一頭。
是誰找到了誰,已經不重要了。
雙方的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樣的臉孔,這一刻也並不重要。
惡鬼長刀斜指地面,腳步邁向對方,漸漸加快,踏開雨水,破開夜風。
有身穿藍色東服的白髮女子出現,朝著惡鬼撥出冰寒氣息,沿途雨滴凝結落地,噼啪破碎。
惡鬼以滑步躲避寒氣,又遭到黑袍邪魔以法杖指定。
有綠色光輝的箭矢從惡鬼身後疾射而出,劃過一道弧線繞過雪女直擊黑袍術師,卻被冒出來的龜殼擋住。
法杖射出黑色鎖鏈,惡鬼豎起刀鋒劈開鎖鏈急速衝鋒,一刀斬向術師的頸脖!
術師避開刀鋒,躲到龜殼禿頭男子身後,卻有一柄閃爍光輝的重錘飛越街道高速逼近,將龜殼男子整個砸飛出去!
惡鬼追著術師砍,卻被接連出現的法術和敵人阻礙,不得不後撤了些。
更多的箭矢飛了過來支援惡鬼,同時有穿黑衣戴著鬼面的身影從夜色中衝出,以盾牌硬頂著雪女的寒氣逼近她,衝撞破防,一劍重創!
惡鬼到黑鬼身邊共同作戰,刀劍所向,邪妖皆斬。
黑袍術師醞釀了一個大法術射向黑鬼,灰白色的龐大骷髏蘊含深沉死氣,伴隨著惡毒詛咒的低語,然而撞到黑鬼盾牌上直接爆開,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不可能!黑袍術師差點驚叫出來。
更多的妖魔法術擊中黑鬼,同樣沒有造成一點傷害的樣子,只有控制效果較高的法術能遲滯一下他的腳步。
不僅防禦能力,黑鬼的攻擊力也強得驚人,箱女被他一劍刺穿,鐵鼠被他一錘砸扁,鬼傀頂了兩錘就碎了一地!
他甚至可以徒手接住不知火的火球扔回來!!
黑袍術師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對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黑衣鬼面戰力超強,紅衣惡鬼刀法凌厲,隱藏著的弓箭手也射術精湛,還有一個負責掩護的法師。
四個人……敵方只有四人,但由於有強到離譜的黑衣鬼面武士為核心,勢不可擋,所向披靡!
“你究竟是什麼人!?”黑袍術師向黑鬼質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道血光。
血色弧光猶如鋒利刀刃,黑袍術師抵擋、躲避,但對方就像是根本不會疲倦一樣連續施放,逼得他不得不一再後撤。
就在他想要逃走的時候,黑鬼的身影驟然從視野中消失,緊接著他感受到致命的危險,本能聲音吶喊著趕緊避開,但是閃避法術交完了還在冷卻中!
這是算計好的!!黑袍術師醒悟。
下一瞬重錘砸破了他的護盾,砸到身上,砸斷骨頭,震撼內臟,把他整個人砸飛了出去!
這一幕擊潰了黑袍術師隊伍計程車氣,以歌聲操控雨水的雨女首先轉身逃走,然後是其他妖和人。
惡鬼隊伍追擊逃亡者,留下了一部分,但還是有少數敵人逃進了黑暗當中。
“你剛才用手接住了法術……”從隱蔽處走出來的武誠向林德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憑感覺。”林德答道。
他的被動技能效果已經多到不想看的地步,鬼知道具體是哪個或者哪幾個被動在發揮作用,又也許是系統最佳化乃至超出限制……反正感覺能做到他就做到了。
“什麼鬼感覺,不能說的具體一點嗎?”武誠道。
“不要探究別人的秘法。”蓮華對武誠道。
“你覺得他說明一下我就能學得會嗎?”武誠向蓮華道。
“不,我絕對學不會,所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武誠再看向林德,“這一招很漂亮,叫什麼名字?”
“你應該說這一招很帥。”林德道。
“很帥?這又是什麼俗語?”武誠微微歪頭。
“帥是形容比較利落、乾脆、清新感的漂亮,比如蓮華的刀法就很帥,你的箭術也帥,而花音的舞蹈就不能用帥來形容。”林德說明道。
“喔……有點難理解,但我大概明白了。”武誠道,“這很帥的一招叫什麼?”
“叫‘燕返’。”林德隨便說了個名字,“把飛行的燕子抓住,讓它飛回去,這樣的感覺。”
“燕返,好名字!”武誠讚道,“難道這名字就是這一招的修煉方法嗎?”
“不是,只是名字而已。”林德道。
“真的嗎?”武誠道。
“不信你可以自己練一練,祝你成功。”林德擺擺手道。
武誠身為刀聖家人卻擅長用弓,這一點已經吐槽過了。他要抓燕子是可以抓得到的,但應該不至於真的做這種事……吧?
林德等人檢視倒地的敵人狀況。
因為要活口所以他們儘量不殺人,包括為首的黑袍術師在內幾乎都還活著。
接下來只要審問清楚,妖怪作惡系列案件就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