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車載大銃居然都是真的!
不僅是真的,而且比貴族們知道的大銃更加強大!!
聽過達羅女爵的睿智言論的貴族們被炸飛炸傷的時候,都生出了遭到欺騙的忿怒和怨恨。
被法術彈轟炸的位置景象十分悽慘,支離破碎,亂七八糟,喊叫哭泣聲不斷,神民貴族與凡人士兵的血肉平等地散佈開來。
沒被直接命中的地方,人們驚愕和恐懼,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怒吼衝鋒,有人抱頭逃竄……
用法術撐起來的集體士氣很快崩潰,各家貴族自行其是,指揮體系幾乎崩壞,烏泱泱亂成一團。
足以致命的混亂是:戰馬受驚!
雖然貴族軍中有一些鐵車,但還是戰馬作為主要坐騎。
很多傳統貴族即使有鐵車,也傾向於騎乘心愛的馬匹作戰,因為他們認為擁有生命靈性的駿馬比冰冷無情的鋼鐵機械更加可靠,與主人更有羈絆。
然而事實告訴他們,這種觀念大錯特錯。
鋼鐵車輛能在震撼天地的恐怖聲響之下巍然不動,但馬匹不行,即使用法術讓它們保持鎮定也是有極限的!
受驚失控的戰馬載著騎士或貴族主人狂亂賓士起來,在軍陣中橫衝直撞,將士兵踐踏踩碎,將陣線衝破撞散!
比較理智的人們維持軍陣的努力就這樣被破壞了,逃兵開始大量出現,督戰隊力不從心,比起阻止逃兵他們更需要躲開瘋狂的戰馬,或者他們胯下就是瘋狂的馬匹,又或者馬匹已經從他們身上踩了過去。
凡人士兵是不敢擊殺受驚馬匹的,因為馬上的神民騎士。
只有神民能阻止驚馬,但誰能做到這麼果斷呢?這樣的人肯定有,但不多。
結果就是,傳統貴族軍隊缺乏組織度的缺陷在震撼性的殺傷和聲響下凸顯得淋漓盡致,所謂榮耀正義的大軍大片大片地潰散,有的甚至是貴族帶頭逃亡。
而且逃亡的貴族有著充分的理由,比如格威男爵。
在大軍出現潰敗跡象後,他毫不猶豫地讓部下舉起準備好的白旗,帶領自己的部隊逃向東邊,離開戰場。
“那些根本就不是大銃,而是看上去像是大銃的更強大的武器!”他高聲道。
“敵軍把遠強於大銃的武器偽裝成了大銃的樣子,讓我們喪失警惕,然後要在戰場上一舉殲滅我們!”
“我們落入了可怕的陷阱,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立刻撤退,儲存好生命和力量,日後再發起反擊!”
護光衛隊確實是在虛張聲勢,但是反向的。
這令人不可思議,但敵軍的真正統帥可是芙蕾雅·諾頓,那個惡毒暴虐的女人就喜歡這麼做!
示敵以弱,趁對方放鬆警惕,以為勝利在握的時候,一劍封喉,一擊必殺!
格威男爵慶幸自己無比了解芙蕾雅·諾頓,早在學院時期就看透了這個女人。
所以此刻他跑得有理有據,十分果斷。
部下們齊聲稱頌他的睿智英明,帶領所有人避開了悽慘下場。
格威男爵帶領部下們一起撤退到河邊才停止下來,回望戰場的方向,仍然能看到致命的流星,聽到隱約的聲響。
那真是恐怖的武器。
在這裡應該安全了吧?
格威男爵在部下們的目光中擺出一副這裡就安全了的樣子,但實際上心裡也沒底,只不過逃走路上沒有受到追擊,應該是成功逃脫……不,撤退了。
然後他看到有隊伍朝著這邊過來,頓時緊張起來,之後看清那是誰的隊伍,臉上就現出了尷尬的神色。
那是洛布男爵的隊伍。
洛布男爵等人靠近格威男爵等人,兩位高貴的人物在這個地方相見,彼此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洛布男爵:“今天天氣不太好呢。”
格威男爵:”沒錯,太陰沉了,恐怕要下雨。”
洛布男爵:“這裡挺適合釣魚的,在雨裡釣魚,不失為一種樂事,有的魚在雨天很容易上鉤。”
格威男爵:“願聞其詳。”
兩人就這麼聊了起來。
沒過一會,又有隊伍到來,是達羅女爵。
女爵的樣子比兩位男爵狼狽得多,身上法袍破損,手上的法杖斷了一半,灰頭垢面,風情盡失。
她的部下們各個帶傷,一個個沉默喪氣。
女爵與男爵們見面,高貴的人物們再一次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身後的戰場還在傳來聲響,仍然有危險的光芒劃過天空,但三人很默契地當作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隨意地聊起天來。
如果忽視他們的模樣和處境,只聽他們對話的內容,會覺得他們是在日常聚會交談。
在場其他人似乎沒有一個覺得這樣子不對勁,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戰場上,在連續的遠端轟炸後,護光衛隊方面開始進軍。
裝載了狙擊銃和連發銃的梅達若卡一世隊向前推進,朝仍然有戰鬥意志的貴族神民發起攻擊。
施放法術的法師會被狙擊銃擊殺,衝鋒而來的騎士會被連發銃轟碎,而他們連護光衛隊員們的臉都見不到,能見到的只有冷酷堅固的鋼鐵機械和飛射而來的法術彈體。
放棄抵抗,棄械投降,降兵不殺的口號聲持續響徹戰場。
幾臺沒有裝載狙擊銃,而是裝載了大功率錄音播放裝置的梅達若卡——梅達麗娜一世在不間斷地播放這些口號,聲音來源是博約。
有少數神民攻擊擊中了幾臺梅達若卡,雖然都被鋼鐵外殼與法術護盾擋了下來,但它們還是立刻轉進友軍的掩護範圍內,確認受損狀況,進行維修或者恢復後,判斷繼續作戰還是向後撤退。
再勇猛無畏的神民也承受不住梅達若卡的集火,而凡人士兵根本沒有對抗這些鋼鐵怪物的手段,尖銳和箭矢和銳利的槍矛在鋼鐵外殼面前就如同玩具,在它們面前唯有潰逃或投降。
但梅達若卡畢竟數量有限,貴族軍隊是可以繞過它們去攻擊護光衛隊陣地的。
而他們確實這麼做了,一部分貴族或是被命令,或是出於自願,快速從側面繞過去,直接進攻衛隊營地!
然後他們就遭到了比梅達若卡隊更強的火力攻勢,如同雪人消逝在烈風當中。
梅達若卡是數量有限,但狙擊銃和連發銃可多得是,還有一堆閒的無聊的隊員和一位手癢不已的大隊長,非常期待和歡迎想要斬首的勇者上門來,多多益善。
貴族們絕望地發現,這場仗根本打不了。
這不是戰爭對決,而是單方面的【殺戮】:敵軍殺他們如同宰殺豬狗,而他們甚至沒法殺死敵軍任何一個凡人士兵!哪有這樣的啊!?
意識到不妙的,精明的,恐懼的,膽小的貴族紛紛逃掉了,還在堅持的都是跟子爵捆綁得太深,不敢不能擅自逃走的貴族。
真正“心懷正義,秉持榮耀”的貴族呢?
他們一部分消逝在了銃火裡,剩下的部分集中在子爵的周圍。
面對主張投降認輸的比東男爵的勸說,丹特子爵拔出自己的寶劍,一劍將之斬殺!
被殺死的比東男爵身軀融化在黑紅色的法術光輝中,成了強力護盾法術的一部分。
“聽啊,這邪惡的聲音。看啊,這暴虐的力量。”丹特高聲道。
“我們低估了邪魔歪道,本以為他們是有毒的嫩芽,卻沒想到已經開出惡毒的花朵!”
“我們必須現在就將它斬除,否則等它長成褻瀆的大樹的時候,榮耀將會徹底黯淡,正義將會片瓦不存!!”
他高舉寶劍,有黑紅色的光芒照射而出,泛著不祥的氣息。
“獻出我們的一切,秉持著榮耀進軍吧!正義必勝,正道永存!!”
光輝照射下,所有貴族神民的眼神都變得狂熱起來,臉龐猙獰吼叫:“正義必勝,正道永存!”
“進軍!!!”
有黑紅色的光輝沖天而起,黑色的星星點點伴隨著遊動的紅色流光,熾烈得如同烈焰燃燒。
“我就知道那老東西遲遲炸不死肯定有問題!”譚雅看到那異常的黑紅光焰的時候,大聲嚷道。
“別這麼說……人家兒子在旁邊。”查法無奈道,“你就不能用禮貌一點的說法嗎?”
“無妨,沒必要講究無謂的禮貌,尤其是這種時候。”博約笑了笑道,透過法術看著遠方的眼睛裡泛起陰沉之色。
“你到底染指了怎樣的力量,父親?”他心裡道。
既然有了波罕·芬列裡研究禁忌的例項,那丹特·芬列裡使出不祥的力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如果沒有暗牌,丹特子爵就不是波罕大法師的對手,兩邊的關係就不會是先前那樣。
黑紅色的光焰開始朝著這邊移動過來,伴隨著嘹亮雄壯的歌聲。
那光焰看起來不對勁,但歌聲聽起來卻有一種聖潔的感覺,細聽之下似乎能看到榮光閃耀,生出一往無前的氣勢。
“全體單位啟動防精神干擾裝置,優先攻擊那黑紅色的龐大光焰,將其列為X目標!”查法指示道。
護光衛隊收到和執行指示,幾乎所有銃口瞄準X目標的方向,發射攻擊!
暴雨傾瀉,土石倒衝,天地震動。
光焰承受著全衛隊的集火筆直行進,似乎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
即使衛隊陣地這邊的大銃全都換上了威力更高的法術耗材,也未能破防。
“若卡隊不要擋在X目標面前,要與目標保持距離,儘量遠離它!”查法對通訊器道。
梅達若卡隊遵從指示,但光焰當中陡然有多道厲芒射出,如同光之箭襲向距離最近的梅達若卡!
這架梅達若卡被擊中,護盾和鋼殼被貫穿,陡然從內到外爆出黑紅烈焰!
“若卡四號被X目標的攻擊擊中!確認被摧毀!倖存率極低!”通訊器裡響起壓抑著情緒的報告聲。
“收到,繼續執行指示,遠離它!”查法冷靜道,看著光焰方向的眼神多了些冷冽神色。
譚雅和博約的眼神也是一樣。
“辛卡,把梅格力亞一世——大型護盾破壞銃準備好。”查法聯絡第三大隊的中隊長指示道。
“要用那個東西?好啊!”譚雅咧嘴道,以拳頭碰撞掌心,幹勁十足,“交給我吧!”
“只是先準備好,不一定會用上……但看這個情況,大機率得用。”查法道。
那頂著集火行進的光焰雖然縮小了一些,但根據它縮小的程度以及跟這邊的距離來估測,以現有常規火力無法在它衝到營地前消滅它。
梅格力亞一世是鋒光研究所武器部門為了應對常規火力難以擊破的大型護盾而設計出來的大銃,尚且處於實驗階段,每一門都是首席工匠親手製造出來的。
這武器對於法術護盾有著比機投銃更強的破壞力,但目前法術輸出並不穩定,出現法術悖亂現象的機率太高,使用風險太大。
說白了就是會炸。
運氣好的話不會,但運氣不好的話……凡人直面爆炸不太可能活下來,神民可以。
所以用這東西的只能是神民,並且要穿戴好防具施加好護盾,同時讓所有凡人躲到安全距離之外。
本來這一趟沒打算帶上這武器,但首席工匠堅持讓他們帶上,有機會就試一試。
可能會炸的東西誰想在實戰裡用啊!
然而現在真就得用上,世事難料。
“讓我來用吧。”博約道。
譚雅和查法都看向他。
”你確定?我皮糙肉厚被炸一下不會有什麼事,但你……”譚雅打量了下對方的身板,“你可是有妻子和孩子的。”
博約笑了:“感謝擔心,但我不是在逞強,我能頂住的。”
“瑟琳和麗絲在家裡等我回去,我絕不會讓她們失望。”
“你是要親自跟父親對決吧。”查法道。
博約點點頭:“不管他用了什麼手段,都向我展現了他的力量。”
“我應該回應他,作為我對他最後的回答。”
“即使我可能親手殺死他。”
他看著遠方,注視著光焰,似乎能看到處於其中的丹特子爵。
“同時這也是為了犧牲的護光隊員。”
“他們英勇戰鬥……榮耀地逝去了,我總不能只是袖手旁觀。”
“說得好。”譚雅認同道。
“你是個爺們,不是大少爺!”
“你自己的老爸,你自己打!”
“要是打不過,我可以搭把手!”
“謝謝,我喜歡你的說話風格,史密斯隊長。”博約笑道。
“叫我譚雅就行了,自己人別客氣,之後我們一起去喝幾杯!”譚雅道。
“嗯,一定。”博約道。
“不叫我一起嗎?”查法微笑道。
“你想來就來唄,大家一起去喝,我請客!”譚雅道,“現在先把這老東西幹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