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婭還在睡,叫不來。
奧莎和溫蒂加入群聊,得知芙蕾雅想要重現血樹之夢,十分震驚!
然後經過芙蕾雅的說明,誤會解開了。
但為什麼要這麼做?
芙蕾雅和梅妲向她們說明了做這件事的願景,奧莎和溫蒂聽完之後都陷入沉默。
“如果事情真能做到如你們說的那樣。”奧莎在沉默後,緩緩道,“那就會顛覆諾里爾格的秩序!”
“不僅僅是諾里爾格。”芙蕾雅平靜地道,“準確地說,是會改變各國現有的統治模式。”
“統治模式是什麼意思?”梅妲問道。
“簡單地說,就是各個國家的統治集團統治國家的方式。”芙蕾雅說明道。
“以諾里爾格為例的話,就是貴族們統治這個國家的全套規矩。”
”諾里爾格的所有人都在這套或明或暗的規矩中生存。”
“我大概明白了,這跟我們要做的事有什麼關係?”梅妲接著問道。
“梅妲,任何規矩都有適用範圍,貴族的規矩也是一樣。”奧莎說道。
”你們要做的事情,超出了這套規矩的適用範圍。”
“這意味著你們會遭到其他貴族的否定、反對、打壓、甚至是……”
“討伐。”芙蕾雅淡然說出冷酷的詞彙。
”為什麼?”梅妲皺眉。
“如果我們危害到了其他人,那麼當然會被打,這我能理解。”
“但如果我們只是做自己的事,也會被打嗎?”
“會的,因為讓凡人擁有力量這一點,違反了現有的統治模式。”芙蕾雅道。
“如果是看不清我們事業的意義的貴族,可能不會對我們有敵意。”
“但一定會有貴族看清,然後他就會面臨選擇。”
“消滅我們,加入我們,或者被我們消滅。”
梅妲陷入沉默。
她對於這方面的問題並非沒有意識到,只是這一刻發現,情況比之前以為的要更加嚴峻。
“我們要做的事情必然要匹配一套嶄新的規矩,這就意味著一定會與現有的規矩相沖突。”芙蕾雅嚴肅道。
“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的事業對於現有統治的影響,跟邪教的危害相似。”
“儘管我們不是邪教,但在循規蹈矩的貴族們看來,我們可能比邪教更加可怕。”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奧莎嘆道,“如果真能做到的話,你一定會成為在古板貴族們看來,比邪教徒恐怖一百倍的存在。”
芙蕾雅沒有接這個話,而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比邪教恐怖一百倍啊……”梅妲看向芙蕾雅,“聽起來很厲害喔!”
”我有點期待,到時候我會被稱呼成什麼。”芙蕾雅難得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鋼機魔女?”梅妲道,“或者極惡鋼女?”
芙蕾雅:“……”
“但願他們起名的能力比你高一點。”她無奈道。
“什麼嘛,我想的名字很差嗎!?”梅妲嚷道。
“我早說過,你要對自己的起名能力有點自覺。”奧莎看了一眼矮人搭檔,“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芙蕾雅,你真的要做嗎?”女精靈嚴肅地看著女騎士,問道。
“應該是我問你,奧莎。”女騎士平靜道,“你願意幫我嗎?”
看著對方美麗凜然的臉龐,奧莎忍不住想起了在學院時期的那個下午。
那個時候,女騎士沐浴在太陽神的光輝之下,向陷入困境的女精靈走來,伸出了手。
那一幕恍如故事,彷彿傳說。
奧莎記得很清晰,並且到死應該都會這麼清晰。
女精靈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了複雜又釋然的笑容。
“我當然會幫你,芙蕾雅。”
既然那時,她向她伸出了手,如今此時,她也就不會轉身離開。
“謝謝你,奧莎。”芙蕾雅微笑道,然後看向仍在沉默的另一人,“你呢,溫蒂?”
“我一直很擔心你,芙蕾雅。”溫蒂開口道,溫和地看著女騎士。
“你善良正直,堅強剛毅……因此,很可能會折斷。”
“我不想看到你被折斷,卻也不想看到你的改變。”
“你秉持著自我,一步步走到這裡,終於要向著我有所預料,但又沒想象到的方向前進。”
“無論結局如何,我都想要見證。”
“我歡迎你見證。”芙蕾雅道。
“但是你自己呢,溫蒂?”
“你祈禱的意義,找到了嗎?”
“我還沒有完全找到。”溫蒂緩緩道,臉上泛起微笑,“但我會找到的,並且在你的身邊,我相信可以更快地找到。”
芙蕾雅深深看了修女一會,點了點頭。
“那麼開始討論實際的問題吧。”
“透過夢境讓凡人們能使用法力,到底該怎麼做?”
太陽神緩緩離開天空後,【戲劇】月神接上祂的位置,光輝照進塞爾領主府書房,與發光晶石的光芒融合在一起。
光芒之下一直存在著四個人影。
直至月神降下,【成長】太陽神升起,四個身影仍然還在。
她們研討了整整一個夜晚!
紙張放滿了桌面,有的字跡整潔,有的凌亂不堪,有的畫上了大大的×。
就連地板上也有,到處都是,還有撕碎的紙片,亂扔的紙團,折斷的羽毛筆。
看樣子就知道,這裡發生的不僅僅是心平氣和的討論,還有激烈的爭論乃至爭吵。
在終於迎來安靜的時候,芙蕾雅撲在了桌面上。
梅妲癱倒在書桌邊,臉上沾著墨水。
奧莎縮在椅子裡,頭髮有些散亂。
溫蒂擺著思考者的姿勢,眼神渙散。
“會議總結……”芙蕾雅緩緩抬起頭,眼圈有點黑。
“經過一晚上艱難的研討,我們大致確定了可行的方案,只是具體細節上有著欠缺。”
“為了完成這份方案,我們還需要其他人的幫助。”
“首選的物件,是博約·芬列裡夫婦。”
“溫蒂,由你聯絡他們,跟他們預約好。”
“在塞爾鎮的事情處理好後,我們立刻前往芬列裡城,跟他們當面談。”
“完畢,各位回去房間休息吧。”
說完,她就再次撲在桌面上,發出了深沉的呼吸聲,好像睡著了。
溫蒂、奧莎、梅妲都沒有動彈,直至蘭特來敲門為止。
樹葉隨風飄落,打著旋兒落地。
塞爾鎮的人們花了一些時間才真正接受領主的死亡。
雖然有親眼目睹了戰鬥場面的人,但民眾們還是難以一下子相信,那個恐怖的男爵真的已經死了。
人們惴惴不安,心懷惶恐,生怕下一刻就會得知塞爾男爵其實還沒死,噩夢仍然沒有結束。
但隨著時間過去,這種事終究沒有發生。
塞爾男爵大概的確死了。
英雄們討伐邪惡領主的傳說,成為了真正的傳奇!
人們開始高聲談論,由衷讚頌正義的英雄們,並且修飾出各種各樣的傳奇版本。
每一個版本里都有駕馭鋼鐵蜘蛛的矮小少女,龐大威武的巨人,優雅美麗的精靈,以及英勇無畏的騎士。
更完善的版本里還有著駕馭鐵車的女騎士,來自異國的女殺手,英俊勇武的少年戰士,溫和仁善的修女,驅使怪物的海族女巫……
詩人將傳奇編排成新的詩篇,歌者將傳奇譜成動聽的歌謠。
它們被傳誦,被傳唱,其中優秀的會傳播開去,最優秀的會流傳下去。
說實話,挺尬的。
這是林德聽了多個版本的詩篇與歌謠後的總體感想。
乍聽的時候確實挺有感覺,作為史詩傳說裡的一員,聽得心裡暗爽。
但聽得多了,心裡那層奇幻史詩感的濾鏡關掉後,他就意識到這其實跟前世的流行歌曲差不多。
或者說,像是熱門題材的同人創作。
因為某件事情,某個題材火爆起來,於是紛紛湧現各種創作。
最開始的作品也許比較貼近事實,但逐漸地創作成分就越來越多,距離事實越來越遠。
作品的素質有好有壞,好的還好,壞的……就連林德都聽不下去。
雖然這些作品的意義都是稱頌,但還是會有一種被消費的感覺。
“被這樣吹捧,爽是挺爽的,但爽過之後就感覺尬了。”
“不過爽和尬,本來就是一體兩面的吧?”
林德思考了一下爽和尬的矛盾統一性。
忽然他感覺到了視線,於是朝著視線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卻除了酒鬼什麼都沒看到。
錯覺?
無論是不是,他起身離開了酒館。
一雙眼睛在暗處悄悄看著林德的背影,眼裡並無惡意。
“我到底在做什麼?”眼睛的主人:黑帽女子想道。
“想跟他說話,但又不找過去,就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
“這種行為毫無意義,只是在浪費時間。”
可是真的找過去,她的問題很可能得不到回答,除了得到他的警惕乃至敵視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然而就這麼離開,她又不甘心。
那一戰,她見到了特殊的神賜。
把蘊含無光的大法術反彈回去,且在擊中同樣蘊含無光的邪樹後,終止了坍塌。
這種事只能用神賜來解釋,而且絕不是一般的神賜!
黑帽女子在那之後用了許久時間才回過神來,又思考了很久時間。
她有生以來從未像這一次一樣,體會到自己【智識】的極限。
無光已經是人智難以理解的東西,而那位受賜者超越了無光!
雖然僅憑這一次行為,還很難說是不是真正的超越。
但黑帽女子也很難說服自己那只是一次單純的意外。
在場目睹那一幕的人,只有她知道其中真正的意義。
要告訴無光會的其他人嗎?
“他們不可能相信的。”
黑帽女子能夠想象,自己要是聽到無光會的其他人說這種事,一定會認為這個人在說瘋話。
無光會可不是什麼正經組織,裡面有瘋子,有沉浸於幻覺的人,有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人,有宣稱能看到大神,跟神對話的人……
這種組織能夠存在並運轉,本身就是一件詭異的事情。
就算其他人會相信自己說的這件離譜事情,那又如何?
他們也不可能給出答案。
他們只會跟她一樣,對他生出興趣,然後做出不好的事情。
那是黑帽女子不想看到的。
“想要知道神賜的答案,只能從他身上獲得,而以粗暴的方式這麼做,很可能達不到目的,反而會導致毀滅。”她想道。
無光是極其危險的東西,而能夠反彈無光終止坍塌的他,其真正的危險性可能在無光之上。
“他也許有著能夠毀滅世界的力量。“黑帽女子猜想。
實際情況是如何?他自己知不知道這一點?她想知道答案,但直接去問肯定是不行的。
“我得以合適的方法接近他。”
“比如,買一隻燒雞送給他?”
一陣涼風吹過,似乎有烏鴉在巴嘎巴嘎地叫喚。
“不,這麼做太蠢了!他當時肯定是在開玩笑,不是真的想吃燒雞!“黑帽女子以手扶額,為自己的蠢念頭感到難為情。
“但是,真的只是玩笑嗎?”
仔細想想,他當時的話語似乎意味深長。
”就算是開玩笑,會第一時間說出燒雞,也肯定是對於燒雞有想法吧。”黑帽女子認真思考。
“我不明白燒雞的深層含義,要不要調查一下?”
“還有房貸,也可以調查一下。”
“賣燒雞的店,哪裡有呢?”
儘管感覺這挺蠢,但也許是真的有意義的。
就算最後是毫無意義,起碼他應該是喜歡吃燒雞的吧,買些燒雞送給他,他總不會不高興。
於是黑帽女子去找賣燒雞的店鋪了。
【治癒】太陽不緊不慢地在天上移動,幾隻烏鴉在城鎮上空飛行,投下黑色的影子。
塞爾領主府書房裡,芙蕾雅嚴肅地看著面前的人們。
梅妲·梅林斯,奧莎·暖雨,溫蒂·彌克斯,皮尼斯·蘭道夫。
“我最後再問一次,你們真的決定成為遙光會的一員嗎?”芙蕾雅問道。
“當然,我說話從不反悔!”梅妲道。
“我對這句話有意見。”奧莎掃了搭檔矮人一眼,“但在這件事上,你應該不會反悔。”
“什麼嘛,我什麼時候反悔過!?”梅妲不滿道。
“下棋和打牌的時候。”奧莎淡淡道。
梅妲瞬間萎了。
溫蒂見狀,不禁笑了笑。
“莉婭也經常這樣。”她說道。
奧莎向她投來理解的目光。
皮尼斯咳嗽了一下:“女士們,我們應該嚴肅一點吧。”
“我很奇怪,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梅妲振作精神,看了皮尼斯一眼。
“你要加入遙光會?認真的?”問這話的時候,她又看向芙蕾雅。
“蘭道夫騎士確實是認真的。”芙蕾雅道,“而我也認為,會里應該有他這樣的人才。”
聞言,皮尼斯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的鬍鬚剃的乾乾淨淨,臉上塗了一點增白粉,暗紅色的頭髮往後梳的一絲不亂,深褐色的眼睛中閃爍精明的光芒,連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嶄新的,看得出今天有特意注重儀表。
“我是發自內心想成為遙光會的一員,投身偉大的事業,取得榮耀的成果。”他認真說道。
“我覺得這話只有三分之一能信。”梅妲斜著眼道,“讓他加入真的沒問題嗎?”
“我不敢說完全沒有問題。”芙蕾雅道,“問題總是會有,但起碼現在他是真心的。”
皮尼斯:“……”
女士們的目光看得他有點難受,但沒關係。
這條大船,他上定了!
“遙光會要有明確的綱領,嚴格的紀律,但又必須足夠包容。”芙蕾雅道。
“蘭道夫騎士這樣的人,我們可以包容,但也必須具備警惕。”
“這不是針對蘭道夫騎士,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對其他人抱有基本的警惕,畢竟任何人都有可能犯下錯誤,包括我。”
“錯誤並不可怕,只要及時發現,並且得到處理。”
“遙光會作為一個組織,以後肯定會遇到各種問題,我們望著遠方前進,也得要腳踏實地。”
“你們確認決定好的話,接下來就是宣誓了。”
“在他的面前,在祂的注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