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晉升直播在外界看來是極其荒誕的。

自從戰勝風暴賢者後，遙光勢力尤其是懷光領一直被其他勢力高度關注，這些勢力得到半神晉升直播的訊息時，頭頂上都冒出了大寫的問號。

突然說遙光首領要晉升半神也就罷了，還視訊直播！？

晉升半神可不是舞臺表演！

就算再有把握晉升，將儀式公開直播也是荒誕到瘋狂的舉動，一旦在萬眾矚目下晉升失敗，遙光勢力好不容易獲得的威望就會驟然崩塌！

先悄悄晉升成功，再公開宣佈訊息，這樣要穩妥得多，獲得的威望也不低，根本沒必要搞什麼直播。

但懷光領偏偏要搞，為什麼？

最合理的解釋是遙光首領其實已經晉升成功了，晉升儀式直播只是裝裝樣子，就是一場表演。

要是哪家勢力信了這場表演，想要趁此做些什麼，就落入了陷井。

即使沒有勢力落入陷阱，對於遙光勢力而言也沒啥，就當大家樂呵一下，耍一耍愚昧無知的民眾。

但這是傳統貴族看來合理的解釋，與遙光理念，或者說遙光官方一貫以來的作風不符。

遙光官方公開宣佈的訊息基本上都是真的，這是他們短短時間就獲得巨大威望的基礎，他們沒理由也沒必要違背這個根基。

但要相信是真的，又實在太過荒唐，懷光領憑什麼相信儀式不會失敗？難道失敗了也不要緊嗎？不可能！

除此之外，遙光首領名字和樣貌等各方勢力極其想要刺探到的重要情報就這麼公開出來，讓各方勢力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而這位看上去過分年輕的首領像凡人一樣生活，跟民眾親切友好交流的事蹟，在各方勢力看來根本是天方夜譚！

別說作出評價，思維傳統的貴族根本無法理解這種作風，把這些當成哄騙愚民的故事都嫌過於離譜，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相信這些事是真的。

即使相對能正視遙光勢力的貴族也感到荒誕，比看到童話故事真實發生還要難以接受。

但無論怎麼看待，這場儀式都是必須看的。

遙光勢力公開儀式，卻又不邀請任何其他勢力人員來見證，這也很耐人尋味。

儀式前一天，各勢力上層代理悄悄進入芬鐵領，準備親自觀看直播，有的代理甚至親自趕到懷光城，要在現場觀看。

儀式當天，切瓦子爵在高價租下能夠看到教堂的房間裡，透過窗戶看著教堂的方向。

他是個身穿黑色服裝的棕發青年，下巴稍尖，耳朵稍長，眼神銳利。

“要不要打個賭？”在他旁邊同樣望著教堂，穿黃色裙袍，樣貌姣好，眼睛細長的女子道，“我賭這就是一場表演。”

“我不賭博，戈蘭女士。”切瓦子爵說道。

他以為會親自到此看情況的代理只有自己，沒想到這位女子爵也來了，兩人合租了這一個適合觀察的房間。

“就這麼看著很無聊，至少做點有意思的事嘛。”戈蘭女子爵微笑道。

“你想知道我方對於遙光的態度可以直接問，不必這樣試探。”切瓦子爵道。

“直接問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我更喜歡隨意一些的方式。”戈蘭子爵道，“暫且不論你上面怎麼想，你自己是怎麼看待遙光的呢？”

“火焰燃燒森林，看似勢頭猛烈，但只要一場大雨就會熄滅。”切瓦子爵道。

“可是這團火連風暴都吹不滅，要怎樣的大雨才能澆滅？”戈蘭子爵道。

“能度過風暴只是僥倖而已。”切瓦子爵冷聲道。

“我以為你的評價會更高一點，畢竟你都親自跑到這裡來了。”戈蘭子爵道。

“我過來只是為了看清真實。”切瓦子爵道。

“戰勝風暴都不算真實嗎？雖然我也不看好遙光，但不得不承認這裡有著強大的力量。”戈蘭子爵道。

“如果這裡的力量是真實的，根本就不需要公開儀式。”切瓦子爵道。

“說得也對……說到底還是得看這個儀式。”戈蘭子爵笑了笑，“我都特地跑到這裡來看了，但願能給我一些驚喜。”

教堂方向人頭攢動，愚昧的民眾密密麻麻地擠滿街道，兩位高貴的血脈冷淡地審視這樣的場面，還有許多貴族在視訊器前看著，擺著類似的冷漠神情。

他們看到的是跟懷光人看到的一樣的景象，但眼裡的東西並不相通。

車隊駛來，幹部下車，首領現身，群眾的熱烈呼喊聲震撼天地！

視訊器前的貴族們眼神變得陰沉了一點，而身在現場的兩位子爵能夠感受到迎面而來的熱浪，同時變了臉色。

愚昧賤民本該是脆弱無力的，但在這裡不一樣，他們確實擁有力量，所以這份熱浪有著真實的重量。

遙光首領向人群行禮，使得這份熾熱更加猛烈。

即使看視訊也能些許感受到，而在現場則能夠明顯地體會到這幾乎實質化的滔天烈焰！

“呵呵……有點熱呢。”戈蘭女子爵道。

儘管她擺著冷淡漠然的表情，但在這份似乎能燒盡一切高貴血脈與榮耀的恐怖烈焰之前，切實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正視遙光，甚至過於重視了，但這一刻感到可能還是不夠。

切瓦子爵沉默冷靜，然而額頭滲出一滴冷汗。

遙光勢力戰勝賢者可以說是僥倖，但戰勝貴族聯軍可是實打實的戰績……如果沒有半神，哪位貴族能面對這裡的力量呢？

這是一個他不願意多想的問題，但在此時浮上心頭，揮之不去。

遙光首領進入教堂後，切瓦子爵收回目光，去啟動了房間裡的視訊器。

法器呈現教堂裡的景象，那位首領獨自走進儀式場親手佈置材料，看起來佈置得非常隨意。

切瓦子爵看得皺起眉頭，視訊器前的各勢力貴族們也感到荒唐，有人笑了出來，有人輕蔑嘲諷，有人鄙夷不屑。

“果然是一場表演。”戈蘭子爵冷笑道，“晉升儀式哪有這樣的，所謂遙光果然也只是……”

她的話音未落，就有藍與紅的光輝顯現！

這一瞬間有整個世界變了的感覺，空氣的氛圍變得與之前不同，彷彿有無形的浪潮衝過天地，將一切淹沒！

神音響起，聖歌盪漾，紅藍光輝熾烈纏繞，螺旋朝天，穿透教堂直衝天際，猶如蘊含無盡神秘與奧妙的高塔！

戈蘭子爵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其他視訊器前的貴族們也是一樣，被晉升共鳴來得這麼快速和自然而震驚。

更讓他們震撼的是，這不是九大道途任何一種的共鳴光輝！！

但這怎麼可能！？

除了有充分心理準備的芙蕾雅等老幹部們外，貴族們，民眾們，無數人面對這份光輝陷入呆滯。

他們看到了深厚神秘的帷幕，感受到帷幕後無比宏偉的存在。

祂在極盡遙遠的地方，向這邊投來溫和的目光。

“所有地上的生靈，覲見吧，但無需跪拜！”芙蕾雅的聲音在直播中響起。

“祂是遙遠彼方的光輝，他是萬眾面前的指引！”

“感謝吧，在生靈苦難之際，祂於天上盡頭向我們看來，他在地上身旁與我們同行！”

“向【遙光】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芙蕾雅等老幹部們向著偉大光輝行禮。

新幹部們還在呆滯，民眾也一樣，貴族們也沒能回神。

“不可能，不可能……”切瓦子爵以呆滯茫然的表情不斷地說這個詞。

他自詡來這裡看清真實，然而當真實擺在面前，他卻無法接受。

誰能夠接受呢？見到這一幕的傳統貴族們，有哪位可以承認眼前的現實！？

他們以為這是表演，是算計，是離譜荒唐的故事，就算遙光勢力說的全是真的，也頂多就是誕生了一位新的半神，但事實完全超乎他們的想象，超越了他們的接受能力！

陷入呆滯還算是好的，有的貴族鼻子出血，或者吐血，頭暈，心梗，犯病，倒了下去。

至於有沒有嘎掉的就看他們自己了，這是懷光領之所以不邀請其他勢力的人員來現場見證的原因之一，把人弄死弄瘋了很麻煩。

接著現場所有人感受到從遙遠高天而來的目光，那熟悉又陌生的崇高存在們看向了這裡，而且很快靠近過來！

九大太陽神的符號顯現在螺旋光塔周圍，再有頂天立地的巨大虛影出現！

因為每一個虛影都非常龐大，實在看不到全貌，人們只能見到各種顏色的光輝，體會到深邃玄奧的氣息，清晰地感受到九位大神！

無數人跪了下來，熱淚盈眶，激動祈禱，但也有很多人仍然站著，可能是呆滯無措，也可能是別的理由。

九神齊臨……切瓦子爵和戈蘭子爵被衝擊得思維完全停止，陷入徹底的木頭人狀態。

光塔中的林德頭上顯現光環，背後呈現放射狀的光翼，連結感變得很強。

但他集中精神聆聽，也只是聽清了曾經聽過的神之遺言。

“仍然沒有其他神發言，或者留言。”林德心裡道。

向大神們搭話的念頭又冒了出來，但不能冒這個險。

這時他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正在朝夢境墜落……不，是夢境正在向現實逼近！

陽光變得熱烈起來，人們見到天上竟然出現了第二個太陽！！

巨大的白蛇虛影浮現，還有一些小妖精的身影也呈現出來，街道上出現森林的影子，瀑布在房屋頂上衝下，商鋪與山脈的虛影重疊……

“停下，別這樣！”林德趕緊阻止。夢境衝撞到現實可不是鬧著玩的！

民眾沒有意識到危險，幹部們也沒能反應過來，以為這是儀式的正常現象。

白蛇和小妖精們察覺到不對勁，連忙阻止夢境的投射，但不知道哪裡做錯了什麼，更多的虛影出現在現實！

這些虛影有走獸飛禽，有魔獸怪物，有不知道是哪裡的房屋和生靈，有根本認不出是什麼的奇怪影子……這些不是林德夢境裡的東西！！

林德努力阻止這些東西出現，感覺觸碰到了比夢境更深的領域，又或者是現實與夢境的間隙？

真實與虛幻的界限變得模糊，他有種自己變得非常強大的感覺，但在更前面的是浩瀚無垠的大海，而他其實只是海灘上玩沙的小孩。

海風將一些沙子吹了過來，他聚攏這些散沙，把它們放回大海。

誤入現實的夢境虛影漸漸消失，連結感逐漸消退，九位大神逐一離去。

雖然沒能聽到更多資訊，但林德似乎隱隱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就像是海灘上的沙堡……嗎？”他喃喃道，陷入沉思。

光輝消退，特效結束，林德成為了半神。

他轉身看向觀禮席，見到很多幹部跪著，只有芙蕾雅等少數幹部站著。

沒有躺著的，很好。

“儀式結束了，都起來吧。”林德微笑道。

幹部們遵命起身。

在所有人看來，眼前的這位存在無比神聖，但這份神聖性以很快的速度收斂內藏，最終祂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神民少年。

新幹部們不少露出茫然的表情，有人感到不解，有人感到扭曲和瘋狂，但也有人理解，有人很快平息情緒。

回想老幹部們在事前的鄭重告誡，一切都明白了。

這不是正常的晉升儀式，但這的確是晉升儀式，遙光首領晉升成了半神，這就是事實結果！

剛才見證到的一切很重要，但那只是過程，首領就是首領，林德還是林德。

雖然可能短時間內消除不了瘋狂的感覺，但總能夠平息下來的，老幹部們對此有著經驗。

曾經的新幹部看到更新的幹部的表情，理解了最初那些老幹部們的心情，樂意安撫和引導後輩們。

民眾也需要安撫和引導，這些工作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立刻就會展開。

至於並非遙光民眾的其他人不在安撫工作的範圍內，遙光官方不會對他們說任何話語，但會注意他們的反應。

切瓦子爵和戈蘭女子爵都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我沒說錯，這是一場表演，這只是一場表演……”戈蘭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滯，反覆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切瓦子爵抓著自己頭髮，眼睛通紅，不斷重複一個詞。

透過視訊器觀看儀式的絕大部分傳統貴族拒絕接受看到的畫面，認為這是幻術，是虛假虛構的，竭力乃至歇斯底里地否定看到的一切，而極少數陷入沉默。

無論各方勢力如何看待，這次直播對他們的衝擊都是巨大的，對於遙光勢力本身也衝擊很大，但兩者的意義截然相反。

諾里爾坦的巨塔之上，賢者會議將要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