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和尚此刻已經僵在原地,連眼皮都不敢動一下。他那顆可怖的頭顱就這麼懸在空中,脖子上的血管和筋絡清晰可見,隨著微風輕輕搖晃。我走近幾步,忍不住嘲諷道:“剛才不是跑得挺歡嗎?怎麼,現在腿軟了?”
“別...別過來!”瘦和尚的聲音顫抖著,那張肥胖的臉上佈滿了驚恐,“我認輸,我再也不敢了!林夏,只要你放我一馬,我立刻就走,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裡半步!”
“放你走?”我冷笑一聲,胸口湧上一股怒火,“你殺了宮五叔,還想全身而退?做夢!”說著,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裡。
體內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流失,像是被什麼東西慢慢抽走。我不想再和他廢話,轉頭問蘇念:“有什麼辦法能速戰速決嗎?”
蘇念咬了咬下唇,有些為難地搖頭:“對付奪魂咒,最穩妥的方法就是等到天亮。太陽昇起時靈魂就無法歸位,自然就會化為血水。”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我心裡一沉。
這話讓我有些煩躁。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我的引靈入體根本撐不了那麼久。體內的力量流失得越來越快,雙腿已經開始發軟。
就在這時,墨隱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用著急,等天亮就是了。”
一匹體型碩大的老虎從黑暗中緩步走出,月光下它的毛髮泛著銀色的光芒。它直接臥在了瘦和尚身體旁邊,那雙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飄在空中的頭顱。
“有我看著,他跑不了。”墨隱說得輕描淡寫,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念見狀,立刻過來幫我把剩下的蒲公英都掛在了瘦和尚的腸子上。那些暴露在外的內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
“這樣真的管用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目光不停在瘦和尚和墨隱之間遊移。
“放心。”蘇念點點頭,扶著我往旁邊走,“你該讓仙家退駕了,長期這樣會損害你的身體。”她的手很涼,卻給了我一絲安全感。
我又看了看墨隱和瘦和尚的方向。墨隱那雙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瘦和尚的頭顱被蒲公英纏住,確實動彈不得。
“玄天納氣,送神。”我低聲念道,用靈玉在天靈蓋上輕輕一蹭。
瞬間,渾身力氣彷彿被抽乾,整個人軟得像灘爛泥。要不是蘇念眼疾手快扶住我,恐怕已經摔在地上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也快得不正常。
她把我扶到樹邊靠著。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宮五叔的遺體。月光下,他的臉顯得格外蒼白,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此刻乾癟得不成樣子。
看著那張乾癟的臉,我心如刀絞。想爬過去看看他最後一面,可渾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我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蘇念見狀,幫我挪到了宮五叔身邊。我顫抖著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那張熟悉的臉此刻陌生得可怕,就像一張乾枯的樹皮。
“你做得對。”墨隱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和,“看守村子的人自有他們的規矩。他的苦已經受完了,該離開了。這時候碰他,反而會讓他化作執念不肯走。”
“所有守村人都是這樣的結局嗎?”我低聲問道,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守村人天生命苦,帶著罪孽來到人間。”墨隱平靜地說,“他們活著的意義就是償還過往的過錯,等到罪業消除自會離去。宮五之前有你奶奶護著,很多罪孽都是她幫忙贖的。這次本該你重傷,是宮五保護了你,他的罪孽也就清了。”
我心裡一陣酸楚:“從我出生起,他便始終守護在我身邊...”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卻連擦都擦不掉。
“二爺,我能給宮五叔安葬嗎?”我哽咽著問道。
“當陽光照射到他的身軀,你就可以帶他去任何地方安葬。”墨隱的聲音依舊平靜,卻讓我感到一絲安慰。
我點點頭:“對,等天亮,這場噩夢就會畫上句點。”
靠在樹下等待天明,蘇念就坐在我身邊。我實在太累了,眼皮不停地打架,為了保持清醒狀態,只好找話聊:“蘇念,你怎麼會想到帶蒲公英來?”
“關鍵不是蒼耳,而是長滿尖刺的灌木叢。”蘇念解釋道,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小孩,“我對奪魂咒不太瞭解,就打電話請教了前輩。他說馬來西亞那邊有不少修煉奪魂咒的降頭師,雖然成功的很少,但確實存在。這些降頭師修煉到一定程度就要吃孕婦和嬰兒的腦髓,所以當地人很害怕。”
“為了防範,他們會在房頂上擺滿仙人掌之類帶刺的植物。因為奪魂咒一碰到帶刺植物就會被掛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等待陽光帶走生命。”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我想起了那些被瘦和尚害死的人。
我恍然大悟,難怪她回去那麼久,原來是在準備這些。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只是沒想到瘦和尚的肉身這麼強,在打敗他之前根本用不了蒲公英。我一直在等機會,可是宮五叔他...”蘇唸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