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隱的興致來了，我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夜色漸濃，四周的墳塋在月光下投下詭異的陰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前輩，您說得對，我確實想多瞭解一些關於虎靈的事。”我趕緊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同時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墳地裡的雜草比人還高，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

餘光瞥見蘇念蹲在不遠處，手中掐訣翻飛，嘴裡唸唸有詞。她應該是在暗中準備對付墨隱的手段。冷汗順著我的後背流下，我得想辦法幫她爭取更多時間。

“虎靈一族啊...”墨隱眯起眼睛，那雙泛著幽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追憶，“我們是最特別的山靈，行事全憑本心，連天道都管不了。”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幾分狂傲。

“前輩此言何解？”我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繼續追問。夜風吹過，帶來一陣陰冷，我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

墨隱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比如說，其他山靈若敢吃人屍體修煉，必定被打入山精之列。但我們虎靈卻不受此限。”

“這是為何？”我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因為我們有個規矩，睡墳洞！”墨隱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站起身來，在墳地間踱步，“你可知道，我們選擇洞穴極為講究。一旦相中某家墳地，便意味著此地風水絕佳。”

我注意到他走過的地方，土地似乎在微微震動，空氣中的腐臭味也更濃了幾分。

“虎靈恩義分明，”他繼續說道，“既然佔了人家的風水寶地，自然要暗中庇護這家後人。所以才有'虎入墳地，三代興旺'的說法。”

一陣陰風突然刮過，吹得周圍的雜草瘋狂搖擺，發出“嗚嗚”的聲響，彷彿無數冤魂在哭泣。

“不過小子，”墨隱突然轉身，朝我噴出一口腐肉，我堪堪避開，“你可別以為我在這片墳地是為了保佑什麼人。”

我踉蹌著後退幾步，差點被地上的雜草絆倒。墨隱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你看看清楚，這裡埋的都是夭折之人，哪來的後代可保？”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擊在我的心頭。確實，這是一片專門安葬夭折者的地方。四周的墳墓大多低矮簡陋，有些甚至只是一個小土包。

“那前輩為何要在此地落腳？”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問道。

墨隱的表情變得凝重，“這裡的風水太過詭異，我不得不住下來，靠吃些屍體來淨化此地。”

就在這時，我的腳下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低頭一看，泥土中竟然混雜著碎玻璃，還有一個破損的八卦鏡外殼。

“蘇念，你快來看！”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那些碎片。

原本在忙碌的蘇念立刻湊了過來。她接過碎片，在月光下仔細端詳，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縮，“我明白了！滿地都是碎裂的風水鏡！”

“這有什麼問題？”我不解地問道。

蘇唸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八卦鏡完整時屬至陽法器，但一旦破碎就會轉為至陰之物。將這些碎片混入泥土，就能源源不斷地吸收陰氣！”

我心頭一震，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這片地本就葬著眾多夭折的冤魂，若再用這種邪門手段聚集陰氣，豈不是要將這些魂魄煉成小鬼？

想到林銘家地下室的情形，那些被囚禁的孩子，還有那些詭異的符文，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難道這兩處竟有關聯？

“你們說得不錯。”墨隱嘆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我留在此地，就是為了維持平衡，以免釀成大禍。”

“既然如此，前輩何不放我過去？我此行是為救人！”我急切地說道。天色已晚，若能儘快趕到陳灣，或許還能做些什麼。

“不行！”墨隱斷然拒絕，他的聲音陡然提高，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在顫動，“你可知這裡埋著多少陳灣的孩子？從未出世的嬰兒到十八歲的少年，數量之多令人髮指！”

“一個村子怎會有這麼多夭折者？”我喃喃自語，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這就是問題所在。”蘇念遞給我一個小瓶子，“先把藥吃了，止癢。”

我一口吞下藥丸，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感順著喉嚨蔓延開來。正要繼續追問，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喊：

“陳輝！陳輝！你家孩子遇到麻煩了！”

這聲音像一道驚雷，將我的心神狠狠擊碎。我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前輩，必須讓陳老哥回去！”我舉起靈玉就要出手，卻被墨隱輕易擋下。

“小子，我說過，這東西對我沒用。”他的聲音如雷貫耳，震得我心臟發顫，耳膜嗡嗡作響。

蘇念見狀連扔數張符紙，符紙在空中燃燒，化作點點金光，卻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罷了。”墨隱忽然鬆開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然你們執意要去，那就去吧。萬一真有什麼意外，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我和蘇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陳灣究竟藏著什麼秘密？那些夭折的孩子又和林銘有什麼關係？

種種疑問在心頭盤旋，但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趕到陳灣去。每耽擱一分鐘，都可能讓事態變得更加糟糕。

“多謝前輩！”我朝墨隱一拱手，拉著蘇念就要離開。

“等等。”墨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警告，“記住，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