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尖銳的猴子叫聲劃破寂靜。那聲音來得突兀,像是一把利刃刺破了夜的帷幕。葛明的動作頓時一滯,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瞬間扭曲,眼中閃過一絲暴戾。
“該死的畜生!”他低聲咒罵,聲音嘶啞得可怕。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顫抖,顯然這突如其來的干擾打斷了他的某種儀式。他像一頭暴怒的野獸,朝我這邊疾衝而來,腳步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蘇唸的反應極快,趁著這個空檔,她悄無聲息地靠近葛明原本所在的位置。我看到她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揚,一些泛著微光的粉末灑落在地。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彷彿早就演練過千百遍。隨後,她若無其事地跟上葛明的腳步,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表情。
那隻體型碩大的猴子仍在不停地指著我叫嚷,喉嚨裡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音。它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似乎看穿了什麼。我卻裝作一副癱軟無力的樣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彷彿真的中了什麼邪術。
葛明走到我身邊,用沾滿泥土的腳尖踢了踢我的身體。他的動作並不重,但充滿了試探的意味。見我毫無反應,他轉頭惡狠狠地瞪著那隻不安分的猴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閉嘴!”他怒吼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他中了我的降頭,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你再敢打擾我,我讓你好看!”
我在心裡暗笑,這南洋降頭師也不過如此,輕易就中了我的計。雖然他看起來凶神惡煞,但那些小動作卻暴露了他的不安。
大猴子被葛明這一吼,身子明顯縮了縮,但那雙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我,充滿敵意。它的尾巴焦躁地擺動著,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吼聲,顯然並不相信葛明的話。
“降頭?”蘇唸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明顯的顫抖,“你承諾過會保護我們的!這不是我們的約定!”
我從未見過蘇念如此慌亂的樣子。她平日裡總是冷靜自持,此時卻連聲音都在發抖。看來這蠱咒確實不是什麼簡單的玩意,恐怕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邪門之處。
但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我不得不堅持表演到底。驅逐那幫傢伙的行動已經展開,絕不能半途而廢。我能感覺到蘇念撒下的粉末正在發揮作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別緊張,”葛明的語氣緩和了些,像是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只要我不催動降頭,他就不會有事。這只是個保險措施罷了。”
我注意到葛明說這話時,眼神有些閃爍,不時瞥向山下的方向。這傢伙似乎很忌憚村子裡的某些人,否則不會表現得如此謹慎。
趁著葛明和蘇念說話的空檔,我朝樹上的大猴子做了個鬼臉,還吐了吐舌頭。這個挑釁的動作雖然幼稚,但效果立竿見影。
果然,這隻大猴子立刻暴跳如雷。它的毛髮根根豎起,露出尖利的獠牙,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
它一把扯下身邊粗壯的樹枝,發出“咔嚓”的斷裂聲。隨後從樹上一躍而下,直奔我而來。那架勢,就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蘇念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到我身前。她的身形雖然嬌小,但動作卻異常敏捷。只見她抬起修長的腿,一記漂亮的側踢直奔猴子面門。
但還是晚了一步。
雖然她的踢擊正中大猴子的胸口,讓它的攻勢為之一滯,但那根粗壯的樹枝還是重重砸在了我的胸口。
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就像是被一輛卡車撞擊。緊接著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疼得我差點叫出聲。
葛明也衝了上來,但此時的大猴子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它甩開蘇念,又要撲向我。
只見葛明從腰間抽出一條碧綠小蛇,那蛇還不及我手臂長,卻異常靈活。它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一雙豆大的眼睛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小蛇一落地就如閃電般竄出,轉眼間就纏上了大猴子的身體。它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就像一道綠色的閃電。
隨著一聲輕響,小蛇的毒牙刺入猴子的脖頸。那一瞬間,大猴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大猴子的動作漸漸遲緩,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最後,它重重摔在我身邊,失去了知覺。它的呼吸變得微弱,身體不時抽搐,顯然那蛇毒的威力不容小覷。
葛明陰沉著臉,目光如刀般刺向我:“一定是你搞的鬼!否則它不會這樣!你根本沒有中降頭!”
蘇念立即擋在我面前,她的聲音帶著憤怒:“你明明看到他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控制不住場面,現在反倒怪起別人來了?”
趁著兩人爭執,我悄悄摸起一塊比之前更大的石頭。這塊石頭分量十足,稜角分明,正是理想的武器。
“放屁!絕對是他...啊!”
我猛地躍起,石頭直取葛明後腦。這一下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就算是鐵頭功也扛不住。
他勉強躲過第一下,但緊接著的兩記重擊卻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頭上。“砰”的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蘇念也沒閒著,一把藥粉精準地撒在葛明臉上。那些粉末在空中形成一片迷霧,將葛明的臉完全籠罩。
葛明還想掏什麼東西,手卻僵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逐漸渙散,最後轟然倒地,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勝利來得如此突然,我長出一口氣,胸口的傷頓時痛得厲害,忍不住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像是有人用刀在胸口攪動,疼得我冷汗直流。
蘇念趕緊過來檢視我的傷勢,她的手指輕輕觸碰傷口周圍,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易碎的瓷器。
“還好只是皮外傷,雖然傷口有點大,但不礙事。讓我幫你準備些藥物,很快就能好。”她說著,從隨身的布包裡取出幾樣藥材,動作熟練地揉碎。
她說完又去檢查葛明的情況,確認他真的昏迷後,才鬆了口氣。月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但眉間的憂慮卻怎麼也化不開。
“這南洋降頭師來這幹什麼?還帶著那個禿頂男,這也太奇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蘇念搖搖頭,長髮隨風飄動:“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把他們弄下山。天快亮了,要是被村裡人發現就麻煩了。”
我伸手去摸大猴子,想看看它是否還活著。突然指尖一痛,一道碧綠的影子鑽進了我的袖子。
該死!我竟然忘了那條小青蛇!
我慌忙檢查全身,扯開衣服四處檢視,卻找不到那條蛇的蹤影。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就像是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別找了,”蘇念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我們先回去吧...”
我看了看空蕩蕩的衣服和胸前的傷口,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