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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轉世

“那...那個胎記是天生的。”沈寡婦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支支吾吾地解釋道,“說來也怪,別人家孩子的胎記會隨年齡變化,可張菊的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變過。我早就覺得蹊蹺,後來想著孩子還小,沒變化也正常。”

白南輝聽罷,情緒更加激動。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

“你家那娃兒是幾更天落地的?”他急切地追問,聲音都有些發抖。

“六月二十九,下午四點多。”沈寡婦老老實實回答。

這個回答彷彿是一記重錘,狠狠擊中了白南輝。他渾身一震,蜷縮成一團,盤在張菊腳下,用腦袋緊貼著那塊胎記。

“沒想到你真敢回來...真的回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喜悅。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我們都摸不著頭腦。就連我也被他這番舉動嚇呆了,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們都出去,林夏留下。”白南輝頭也不抬地吩咐道,語氣不容置疑。

我將富貴和沈寡婦送到偏屋。老二白已經醒了,跟里長說話呢。見我們進來,便詢問張菊的情況。我實在無暇解釋,只能讓富貴代勞,自己則匆匆趕回白南輝那邊。

回到房間,白南輝已經恢復了平靜,但那雙眼睛裡依舊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林夏,我要留在張菊身邊,你幫我安排一下。”他坦然地對我說,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有些為難:“太爺,張菊年紀太小,我怕...”

“任何形式都行。”白南輝打斷我,“護宅神也好,閣樓神也罷,哪怕是守護神都可以。”

我還想說什麼,他又補充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守護她,不會讓她成為通靈者。我不允許她重蹈你的覆轍。”

這番直白的話讓我心頭一酸。我嘆了口氣:“既然您已決定,就依你這麼說。只是我不知該如何操作。”

白南輝的堅決讓我驚訝。我明白,就算我拒絕,他也會另尋他人。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來做,也好學習一二。

“好,你按我說的準備筆墨和黃紙。”

我依言準備妥當,在黃紙上寫下白南輝和張菊的名字及生辰八字。筆尖劃過黃紙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接下來,我說你寫。”白南輝開口道,聲音莊重而肅穆:

“弟子白南輝,白家山靈,今落於沈菊之身,不為出馬,不為揚名,不求香火,只願護佑沈菊一生順遂,直至壽終正寢。”

我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卻越寫越覺蹊蹺。這份書文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既不像是普通的契約,也不像是傳統的儀式文書。每一個字都彷彿蘊含著某種特殊的力量。

寫畢,我將黃紙拿到院中一處僻靜角落,點燃。火焰舔舐著黃紙,將那些字跡一點點吞噬。白南輝也跟了出來,與我並肩而立,看著黃紙漸漸化為灰燼。

“太爺,我有些不明白。”我轉頭看向他,希望得到解答。滿腹的疑問在這一刻化作簡單的一句話。

白南輝沉默片刻,目光遠眺,彷彿穿越了時空。“當年,為我女兒送終那天,我在她胳膊上點了顆硃砂痣,以便日後尋找。而那姑娘也是六月二十九下午四點去世的,所以...”

“所以您認為張菊是您救命恩人的轉世?”我興奮地追問。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傻小子,想什麼呢!”白南輝搖頭,“不過是個胎記和巧合罷了。”

他嘴上否認,可我從他眼中看到一種堅定。或許對白南輝而言,張菊是否真是那姑娘轉世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找到了內心的平靜,放下了多年的執念。

隨著最後一縷紙灰飄散,我知道白南輝已經離開。夜風輕拂,帶走了最後一絲餘溫。

我婉拒了村長的挽留,獨自踏上回老宅的路。月光如水,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我忽然發現,自己對成為通靈者的抗拒似乎減輕了些。這些山靈的故事也越發吸引我。

我恍然大悟,原來不只是人有情,山中山靈亦有真摯持久的感情。這種感情,或許比人間的情感更加純粹,更加深沉。

這一夜,我彷彿突然長大了許多。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變得不一樣了。

回到老宅,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回放今晚的種種。白南輝救治張菊的畫面,他對胎記的執著,以及那份特殊的書文,無一不在訴說著一個跨越百年的故事。

我不禁開始思考,成為通靈者究竟意味著什麼?是與這些山靈朝夕相處,聆聽他們的故事?還是肩負起溝通人神的重任?又或者,是尋找自己內心深處那份執著?

窗外,月光如水,灑落在院中的老槐樹上。樹影婆娑,彷彿在訴說著無盡的秘密。遠處山林隱沒在黑暗中,卻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那裡棲息著無數山靈,他們各有故事,各有執念。

我輕輕嘆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白南輝那雙充滿滄桑而堅定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