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陰冷潮溼，滴水的聲響不絕於耳。藉著微弱的光線，我能看到司遠那搖搖欲墜的身影。這並非公報私仇，而是因為黑狗血必須粘在傷口上才能發揮效用。司遠剛被小八扯斷一條胳膊，鮮血還在汩汩流淌，戰鬥力大減，簡直就是最佳的試驗品。

我蹲下身，撿起一塊稜角分明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將黑狗血均勻塗抹在上面。手中的石頭泛著詭異的黑光，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潮溼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司遠！”我朝著不遠處的身影大喊一聲，聲音在山洞中激起陣陣迴響。

那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失去一條手臂的司遠看上去狼狽不堪，衣衫襤褸，血跡斑斑，但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裡，兇光卻愈發濃烈。他的目光如同野獸般鎖定了我。

我冷笑著朝他勾了勾手指，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山洞內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吼！”司遠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他的動作僵硬遲緩，顯然還未能完全掌控與腦後蝙蝠融合後的身體。每一步都像是在與自己的身體搏鬥，卻依然帶著不顧一切的狠勁。

我屏住呼吸，等待著最佳時機。腳下的碎石隨著他的靠近而輕微震動，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狂暴氣息。

就是現在！

我一個側身閃過他的攻擊，順勢掃出一腳。司遠重心不穩，踉蹌著向前栽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手中塗抹了黑狗血的石頭精準地砸在了他的傷口上。

“啊！”淒厲的慘叫聲在山洞中迴盪，震得耳膜生疼。這聲音中既有人的痛苦，也夾雜著某種非人類的尖嘯。

司遠最後的反擊來得極快，他僅剩的手臂如鐵鉗般死死扣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劇烈的疼痛讓我差點鬆手。但黑狗血的威力已經開始顯現，他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不止，就像是被投入沸油中的活物。

我用力掙脫，不料卻將他手腕上的核桃手串一併扯了下來。那串核桃通體發亮，顯然是被把玩多年的老物件。猶豫片刻，我還是將手串收進了懷中。

“林夏！趕緊結束我吧！”

這一聲呼喊讓我心頭一震。司遠喊出了我的名字，這意味著他恢復了理智！我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痛苦和絕望，那是一個清醒的人在求死。

我立刻上前一腳，將他踢得翻了個身。我需要看看他腦後的蝙蝠情況，但又不敢貿然伸手去碰他。畢竟這老狐狸的狡詐程度，我可是領教過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落入他的圈套。

就在司遠翻身的瞬間，一隻巨大的蝙蝠從他頭上掉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那蝙蝠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仰面朝天，獠牙外露，翅膀扭曲變形，死狀恐怖。它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腐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司遠雖然還在痛苦地抽搐，但顯然已經擺脫了蝙蝠的控制。他趁著蘇念正在對付其他蝙蝠的空檔，跌跌撞撞地向洞口逃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麼的狼狽，與往日裡那個意氣風發的司遠判若兩人。

蘇念想要追擊，被我一把攔住。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剛才的戰鬥消耗了她不少體力。

“讓他走吧，他活不了多久了。”我淡淡地說道，目光卻落在了躲在暗處的小八身上。那個角落漆黑一片，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蜷縮的身影。

小八與蝙蝠的融合度極高，幾乎已經完全同化。他的手臂已經變成了翅膀的形狀，臉部的輪廓也開始扭曲變形。剛才他目睹了控制司遠的蝙蝠死亡，明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此刻正躲在黑暗中不肯現身。

“小八？”我試著呼喚他，聲音儘量放得輕柔。山洞裡迴盪著微弱的啜泣聲，那聲音介於人類和蝙蝠之間，聽得人心裡發毛。

我不想就這樣放過小八。親眼目睹了司遠的痛苦，我更加堅定要幫小八擺脫蝙蝠的控制。但現在的他就像一隻受驚的野獸，即便我和蘇念聯手也無法將他逼出來。

“別管他了，先回去處理太歲要緊！”蘇念有些疲憊地說道，她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她背上還揹著那塊太歲，如果不盡快處理，一旦乾涸就前功盡棄了。新鮮的太歲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在這陰森的山洞裡顯得格外珍貴。

我點點頭，跟著蘇念走出山洞。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遠處傳來幾聲零星的狗叫，更顯得四周寂靜。

“你先下山，我還有點事。”我對蘇念說道。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轉身離去。

站在荒冢坡中央，我感受著體內黃小七的氣息。剛才在山洞中請仙上身時，我並未急著送走他。那種被另一個靈魂寄居的感覺說不上難受，但總覺得怪異。

“黃小七，該離開了。”我輕聲說道。

一股壓迫感從腰眼處緩緩上移，最後消散在肩膀處。眼前突然竄出一隻黃鼬，圍著我轉圈。月光下，它的皮毛泛著淡淡的金光。

“你沒事吧？”黃小七擔憂地問道，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這是你第一次上身？”我問道，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是的。”黃小七點頭，尾巴輕輕擺動，“按理說我的道行還不夠，不該上弟馬的身。但五娘和七爺今晚都有事，不能來幫你，與其讓陌生的山靈上身，不如讓我來。”

我若有所思。五娘和黑七爺偏偏在我遇險時有事，未免太過巧合。他們的事情，會不會與我有關？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林夏？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陪你回去休息吧？”見我沉默，黃小七更加著急了，在我腳邊來回踱步。

“放心，我沒事。”我笑了笑，“不過你說得對，是該回家了。”

告別黃小七，我快步下山。夜色已深，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蟲鳴聲此起彼伏。在家門口，我追上了等候多時的蘇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