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臂，正要給那隻玉蟾最後一擊。夜色中，月光灑在水面上，映照出我猙獰的表情。

“住手。”黑七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水面泛起微微漣漪，我沒有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七爺，您這是在跟我開玩笑？”

“林夏，我從不開玩笑。”黑七爺的語氣變得嚴肅，腳步聲在身後緩緩靠近，“通靈者不能廢了仙家道行，哪怕是山精也不行。這後果，你承擔不起。”

夜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裡。姥姥臨終前痛苦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讓我無法釋懷。

“七爺，我非得替姥姥討回這個公道。今天，誰也攔不住。”聲音裡帶著幾分嘶啞。

我不再廢話，手臂猛地揮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玉蟾突然劇烈抽搐起來，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緊接著，它肚子上的黑疙瘩竟自燃了！

“呼！”

火焰來得突然而猛烈，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我下意識後退兩步，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

黑七爺見狀，長尾一甩，激起一片水花撲向玉蟾。水花落下，火勢雖然被撲滅了，但金珠已經被燒成了焦炭，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

我呆立原地，看著地上那隻烤熟的玉蟾，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原本洶湧的怒火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空虛感。

黑七爺圍著玉蟾轉了兩圈，尾巴輕輕擺動。他那雙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最後，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早點回去休息。”便轉身離開了。

走在回老宅的路上，我心裡輕鬆了不少，但蘇念卻一直板著臉，怎麼逗都逗不笑。她走在前面，步伐有些急促，顯然心情不太好。

“你走慢點。”我喊了一聲。

蘇念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月光下，她的臉色異常嚴肅：“林夏，你知道自己差點闖大禍嗎？”

我愣了一下，這是蘇念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我說話。

“要不是那莫名其妙的火，你真打算親手滅了那隻山精？”她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責備。

“我...”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夜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彷彿也在等待我的回答。

“你到底在想什麼？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感覺你對山靈充滿敵意。今晚更是不顧黑七爺勸阻，差點釀成大錯。”蘇唸的話語如連珠炮般砸來。

“我想什麼？”我終於忍不住了，聲音不自覺提高，“我一點事都不想管！我就想活成原本的樣子！”

夜色中，我的情緒徹底爆發：“我承認我對山靈有敵意，我壓根就不想在這地方待著！什麼命運安排，我不接受！”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至於今晚那隻玉蟾...我其實沒打算真的滅了它。但在黑七爺面前，我得把話說清楚。你沒發現嗎？我們遇險時，他一直躲在暗處，從未出手相助。他當時要是不管我，就別想阻止我自救。更何況，這不僅是自救，還關係到給姥姥報仇。”

說完這番話，我也沒了力氣，不想再爭辯下去。和蘇念一前一後，默默往祖屋走去。月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一陣陰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等我到了老宅天都黑透了，屋裡一片漆黑。我摸索著點亮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間破舊的房子。我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被抽乾了力氣。

蘇念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林夏，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她的聲音柔和了許多，“但你不能一直這樣任性下去。我知道姥姥的眼光不會錯，青五娘肯定也會給你一個解釋。否則，也不至於這麼費勁把我叫過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油燈發呆。燈芯跳動著，投射出搖曳的影子，就像我此刻搖擺不定的心情。

“還有，今晚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蘇念壓低聲音，走到我身邊，“那玉蟾的死很蹊蹺，我們得多加小心。”

我點點頭，起身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細節被我忽略了。但疲憊很快佔據了上風，我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既沒做夢，也沒人來打擾。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我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敲門聲把我吵醒。

“林夏？醒了嗎？”是蘇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開門：“怎麼了？”

看到蘇念臉色不對，我心裡頓時一沉。她平時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事，一定不簡單。

“你之前借的黑狗血，是從村長家要的吧？”

我點頭：“對啊，怎麼...”

話說一半，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村長家出事了？”

“村長家養的那條狗被人給掐死了，吊在大門口。村長一早看見，直接就嚇得昏了過去。到現在都昏昏沉沉的。”蘇唸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臥槽！”

我抓起衣服就往外衝，甚至來不及繫好釦子。清晨的空氣還帶著幾分涼意，但我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到了村長家，院子外已經圍了一圈人，但都不敢靠近，只在遠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讓開！”

我擠到前面，看到大黑狗還吊在門口的場景。那畫面讓我瞬間感到一陣反胃。

狗的鼻子和嘴裡都是血，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凝固。更可怕的是，它的身上像被火燒過，皮毛零落不堪，露出的肉已經開始腐爛，引來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

我氣得眼前發黑，渾身發抖。正要上前把狗放下來，蘇念一把拉住我。

“別動！”她的聲音裡帶著警告。

“怎麼了？”

“情況不對勁。”蘇念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你看大黑狗像是被燒過，昨晚那隻玉蟾也是被燒死的。這絕不是巧合。有人在暗中操控這一切，而村長幫你最多，自然成了最明顯的目標。”

我背後冒出冷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蘇念，你想想辦法！有什麼事衝我來就行，可不能把村長也牽扯進來！”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護無辜的村民。”蘇唸的聲音堅定而沉穩。

就在這時，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村長的兒子三福衝了出來，臉色慘白，衣衫不整。

“林夏！林夏！”他抓住我的手瘋狂搖晃，聲音裡帶著哭腔，“我爹...我爹撞邪了！像蛤蟆一樣滿地亂蹦！”

我和蘇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