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大蛇在床上盤了一圈,吐出一顆圓滾滾的蛋之後,搖頭擺尾地從正門離開了。它的動作優雅從容,彷彿這裡就是它的地盤一般。
我站在門邊,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蛇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那種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們兩口子,真是不知死活。”姥姥嘆了口氣,目光在我爹媽臉上掃過。她的眼神裡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牆角的蜘蛛網隨著微風輕輕搖晃,投下斑駁的影子。姥姥佝僂著身子,緩緩彎腰撿起那枚雞蛋。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佈滿老年斑的面板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老。
“帶著林夏回城去吧,等他十八歲生日那天再回來。”姥姥把雞蛋遞到我媽手裡,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媽接過雞蛋時,手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她的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早上才被黃皮子嚇得不輕,這會兒又來了條蛇,她哪還敢在這多待。
當晚,我媽就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屋外的風吹得窗戶“咯吱咯吱”響,我縮在角落裡,看著她把衣服胡亂塞進行李箱。
“快點,快點。”我媽不停地催促著,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我爸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幫著收拾東西。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回過老家。每次提起要回去看看,我爸媽總是找各種藉口搪塞過去。漸漸地,我也就不再提起這茬了。
直到高考結束那年暑假,我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客廳裡開著空調,涼爽的風吹散了夏日的燥熱。我爹突然坐到我身邊,開始講述那段往事。
他的聲音很輕,彷彿在講一個不願觸及的夢魘。說到關鍵處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几邊緣,眼神飄忽不定。
“爸,姥姥不是囑咐過等我滿十八歲那天回去嗎?”我放下手機,笑著說道,“再有一週就是我生日了,咱們要回去看看不?”
話音剛落,我就後悔了。我爹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回什麼回!”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重重地拍在茶几上。錢散了一桌子,有幾張甚至飄到了地上。“拿著錢,明天就跟你那幫同學出去玩,玩他個把月再說!”
我正想說開學都快到了哪還有時間出去玩,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響。我媽推開門衝了進來,她的臉色比我爹還要難看。
“老家那邊打來電話了!”她氣喘吁吁地說,“說林夏姥姥病重,咱們得抓緊時間回去了!”
客廳裡瞬間安靜得可怕。我爹的手指捏得發白,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色。他拉著我媽到陽臺上嘀咕了半天,聲音壓得很低,但依稀能聽到“不能去”、“太危險”之類的字眼。
最終,在我媽的堅持下,我們還是踏上了回鄉的路。
汽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兩旁的樹木在暮色中投下陰森的影子。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從眼前掠過。
姥姥躺在床上,已經陷入昏迷。她的臉色蠟黃,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藥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姐,姥姥清醒的時候說了,她要死在祖屋裡。”二姨攔住想送姥姥去醫院的我媽,聲音哽咽。
我媽握著姥姥的手,淚水不停地往下掉:“媽!我把林夏帶回來了,你趕緊睜開眼睛瞧瞧!”
姥姥的眼皮動了動,像是聽到了呼喚。她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球轉動著,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
“林夏...林夏...”她虛弱地喚著我的名字,聲音細若蚊蠅。
我心裡一酸,握住她枯瘦的手:“姥姥,我來看你了,你的病一定能痊癒的。”
姥姥艱難地抬起手,顫巍巍地摸了摸我的頭。她的手很涼,卻讓我感到一陣溫暖。
“能等到你回來...姥姥就知足了...”她氣若游絲,“我有東西...要給你...”
在姥姥的指示下,二姨夫和我爹挖開了院子裡的大樹。樹根盤根錯節,挖掘的過程異常艱難。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個陶壇。
“這些...都是留給你的...”姥姥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開啟罈子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我強忍著噁心,看著姥姥從裡面取出兩樣東西。
“這塊玉...是給你未來媳婦的...”她顫抖著把一塊玉佩遞給我,“姥姥恐怕等不到那一刻了...但心意在這裡...”
我眼眶發熱,緊緊攥住那塊玉佩。玉佩溫潤如水,卻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還有這個...”她又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這是靈玉...你一定要妥善保管...無論是誰求你都不能給出去...這可是關係到你命運的寶貝...也是信物...”
“姥姥,這東西是誰留給你的信物?”我疑惑地問道。
可姥姥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閉上眼睛昏睡過去。她的呼吸變得更加微弱,臉上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深深的陰影。
當天晚上,姥姥就走了。
按照當地規矩,要停屍一夜,由家裡男丁守靈。我主動請纓守後半夜,讓年紀大的爹先去休息。
夜深人靜,只有蟲鳴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我百無聊賴之下掏出手機打起了遊戲,試圖分散注意力。
隊友太坑,連跪四把。我正準備開噴,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悉悉索索...”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格外清晰,彷彿在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我一激靈,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搖下車窗:“誰啊?”
外面鴉雀無聲,連蟲鳴聲都消失了。這種詭異的寂靜讓人毛骨悚然。
我心裡發毛,推了推我爹,卻怎麼也推不醒。他像是被下了咒一般,睡得異常沉。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我咬咬牙,抄起院子裡的斧頭下了車。
“誰啊!”我鼓足勇氣開口問道,聲音卻不自覺地發抖。
依然沒人回應。
我貼著門縫往外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月光被烏雲遮住,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猶豫再三,我還是輕輕拉開了一條門縫。就在這時,一條金黃色的身影如閃電般衝了進來!
“臥槽!”我嚇得後退幾步,差點摔倒。
定睛一看,那哪是什麼野貓,分明是一隻體型碩大的黃皮子!它直立著身子,站在姥姥的屍身旁,用詭異的目光盯著我。
我渾身冒冷汗,一動也不敢動。黃皮子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的綠光,那種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你...你別亂來...”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話音未落,那黃皮子突然跳過了姥姥的屍體!我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來人啊!快來人啊!”我拼命喊叫,可院子裡的人像是被下了咒,沒有一個人醒來。
“咯吱...咯吱...”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傳來。
我僵硬地轉過頭,只見姥姥的屍體正一點點從地上爬起來!她四肢僵直,穿著壽衣,張著沒有牙齒的嘴,用詭異的笑容看著我...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跑!趕緊跑!
我轉身就要逃,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