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如畢方所說,此幡目前還缺少一個足夠強大的主魂。沒有主魂統領排程,幡內百鬼就是一盤散沙,雖有力量,卻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甚至可能反噬幡主。
一個合格的主魂,不僅需要自身實力強大,足以鎮壓幡內百鬼,還需要一定的靈智,能夠理解幡主的命令,指揮鬼魂作戰。
去哪裡尋找這樣一個主魂呢?
我摩挲著冰涼的旗幡陷入沉思,一般的遊魂野鬼肯定不行,實力不夠,靈智也未必足夠。
厲鬼倒是夠兇,但大多神智混亂,難以掌控。莫非......要去陰司地府走一趟?
正思索間,衣袋裡的小白蛇靈兒探出小腦袋,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手中的百魂幡,似乎對那股龐大的陰氣很是敏-感,又帶著一絲本能的畏懼。
“小傢伙,你能聽懂我說話?”我對著小蛇笑了笑,開口道。
小蛇的腦袋輕輕點了點,有點兒拘謹地往我衣袖裡縮了縮。
“那先好好休息,事情結束後,我給你介紹個漂亮姐姐認識。”
小蛇似是聽懂了我的話,轉身就縮了回去。
我將百魂幡小心收好,主魂的事情只能看機緣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
盤膝坐下,我再次施展辨氣之術,牢牢鎖定那股漸行漸遠的白狐妖氣。
這一次,方向更加清晰了。
一夜吐納,不知是因為魂幡認主還是因為心境的細微變化,官印似乎更加凝實了幾分,隱隱觸碰到了某種突破的邊緣。
凝印境圓滿之後,便是鎮魂境,可若是想前進一步,就需要集滿百魂感激之淚了。
這對現在的我來說,明顯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白龍依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都快流到枕頭上了。
我搖了搖頭,無奈起身。
我沒有叫醒他,獨自來到院中。靈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清晨的生機,從我衣袖裡爬了出來,纏在我的手腕上,冰涼的鱗片在早晨的陽光中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
它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環境,黑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懵懂。
“走了,靈兒,咱們去找爺爺。”我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它是否明白爺爺的含義。
這小東西對我來說,就像是平白無故認得小妹妹或者是女兒,如果不算她年齡的話。
再次施展辨氣之術,那股屬於白狐的妖氣依舊頑強地指向東方。
叫醒白龍,帶上靈兒,我催動神行之術,身影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朝著東邊疾馳而去。
山路在我腳下飛速倒退,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手腕上的靈兒似乎很喜歡這種飛快移動的感覺,小小的蛇身緊緊纏繞著,信子吞吐得更加頻繁了。
路上,我一邊追蹤氣息,一邊思考著。
那白狐的氣息時斷時續,似乎也在刻意隱藏蹤跡。
很快,我們就又來到一個被群山圍在一起的村子,在村子外面找人一打聽,才知道眼前這個地方叫清風坳。
清風坳距離三河鎮並不算太遠,也就幾十裡,走進群山之間,前方地勢逐漸平緩。
眼前很快出現了一條蜿蜒的小河,河邊稀稀拉拉地分佈著一些農田和房屋。
遠遠望去,能看到清風坳只是一個規模不大的村落,約莫也就二三十戶人家的樣子,一些房屋還顯得有些破舊,牆皮剝落,透著一股蕭索的氣息。
據說這裡以前叫清風寨,是土匪盤踞的地方,後來被官府剿滅,才慢慢形成了村落。
我放慢腳步,收斂氣息,緩步走近村子。
剛到村口,就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嗩吶聲和哭泣聲傳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燒紙味。
村裡在辦白事?
我心中一動,循著聲音和那股越來越清晰的白狐妖氣走去。
奇怪的是,那白狐的妖氣,最終竟然也指向了那家正在辦白事的農戶院落。
院門口掛著白幡,幾個穿著孝服的人神情悲慼地站在門口,院子裡圍了不少村民,個個面色凝重議論紛紛。
嗩吶聲淒厲,哭聲更是撕心裂肺,顯然是死者的至親。
我和白龍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院內披麻戴孝的一家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那股若有若無的白狐妖氣,就縈繞在這戶人家周圍,時斷時續。
“老吳,你確定我們要找的狐狸精跟這家人有關係?”白龍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他顯然也察覺到了此地的異常,尤其是那股與周遭悲傷氣氛格格不入的妖氣。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仔細掃過院門口那幾個神情麻木,雙眼紅腫的孝子。
片刻後,我理了理衣衫,深吸一口氣,排開圍觀的村民緩步走了進去。
“節哀。”我對著一個看起來像是主事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聲音沉穩。
那男人穿著粗麻孝衣,面容憔悴,眼窩深陷,聽到我的聲音,茫然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焦距。
“你是......”
“在下吳明,是行走修行的除妖師,這是我的助手白龍。”我杜-撰了一個身份,這院內妖氣如此之重,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知道此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路過此地察覺這裡妖氣沖天,便想來看看,不知逝者是?”
或許是我的語氣還算平和,或許是連日悲傷讓他有些麻木,那中年男人遲鈍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白龍,才沙啞著聲音開口:“是我那苦命的兒啊,他才十六歲。”
話未說完,旁邊一個同樣穿著孝服的中年婦人已經撲了上來,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嚎啕大哭。
“俺的小勇啊,他死得好慘,是妖怪,這裡是有妖怪,小勇就是被妖怪害死的啊。你們要是有本事,可得為俺們做主啊。”
她這一哭,周圍的村民也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是啊是啊,太慘了,聽說發現的時候都被啃得面目全非了。”
“就是前幾天老實從河邊救回來的那個姑娘乾的。”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