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我回憶著之前那瘦長鬼影的模樣，心頭一陣五味雜陳。
倒不是我這人外貌歧視，主要是他的長相和所作所為，實在是不符合我印象裡山神的模樣。
山神嘛，可以奇奇怪怪，但不管怎麼樣，總歸是要有一絲神性的。
可他我是全然看不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官印對他不起作用，恐怕會把他當成尋常鬼類處理了。
沈靜姝自嘲的笑了笑。
“不像對吧？”
我摸了摸鼻子，沒有接話，也算是預設了。
“那你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作為山神又為什麼要下山害人？”
提起這個。
附身在沈靜姝身上的山神抬頭望著天邊掛著的那一輪月亮，眼裡的憂愁又多了幾分。
“因為，這裡沒有官，好在，你來了。”
又來了。
說話只說半截，又說得模稜兩可莫名其妙的。
我忍著想要一拳頭把他打死的衝動，繼續往下問。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算想管也得知道事情的始末不是？”
沈靜姝點了點頭，這才收回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本是想聚集陰魂，等待無常過境，攔官路的，但你既來了，本事我剛剛也都看見了，與你說一說也無妨，說不定你還真能解決這件事。”
我耐著性子，聽山神絮絮叨叨的說起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來。
前頭已經交代過了所謂的山神其實就是一條成了精的大蟒蛇，度過了天劫，得道之後受了封賞，這才成為了山神。
後來，他一直在這一帶守護著山上的生靈，包括鬼魂。
鬼嘛，總是有不少留戀陽世，不願意立即去地府轉世投胎，畢竟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物種便有千千萬萬個靈魂，能夠投胎成為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能當人，那便想要當得更久一些。
之前的李山也是如此。
山上也有不少能夠擋住風擋住月亮的地方，死去的鬼魂就此在山上定居了下來。
偶爾談天說地，擺擺集市，也是別有一番熱鬧。
山神也就成了這幫鬼怪的老大，他幫他們削去身上的戾氣，讓他們能夠擁有原本的理智，也算是受人敬仰的存在了。
日子原本過得挺平靜，一直到有一天，一隻身披鎧甲的鬼突然闖入了山裡。
那鬼十分蠻橫，並不守規矩，來了之後便一直好勇鬥狠，欺負弱小，還籠絡了好些個鬼，建立起了自己的地盤來，要他們上供。
不少小鬼對此感到苦不堪言，於是聚集起來找到了山神，求山神幫忙趕走那隻惡鬼。
山神本來不想搭理，可是又不忍心看到他們被趕下山去，受到風雨折磨，蹉跎，變成厲鬼。
於是他糾結了一眾冤魂，去討伐那身披鎧甲的鬼。
沒想到那鬼著實厲害，反倒是將山神一眾打死得打死打傷的打傷，還將他們直接趕出了山裡。
為了大夥兒能夠活命，山神找了一個罈子暫時讓大家躲在裡面休養生息，同時決定等待無常過境的時候，把這件事情說給無常聽，讓官面上的人出手解決這件事。
沒想到，他們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個小罈子，竟然被小虎子跟他的那些小夥伴們玩鬧的時候，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發現了。
小虎子貪玩，就直接把那罈子給抱走了。
罈子裡的眾鬼也就趁著這個機會出來活動活動身子。
有了山神的約束，他們也不敢亂來，所以這麼多天以來，吳二哥一家人其實都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打斷他，問他小虎子又是怎麼回事？
他一個堂堂山神為什麼要上人家小孩子的身，還讓人家吃那麼多東西？
山神給我的回答是。
餓。
他餓極了。
罈子是小虎子抱走的，他自己種下的因最後結出來的果當然要他自己吃。
為了恢復法力，山神只好附身在小虎子的身上，讓他一個勁的吃。
“我讓那孩子吃到最飽的時候就停下來，等我來消化，消化完了之後又接著吃，雖然效果不怎麼樣，但也算是恢復了一些力氣。
免得那惡鬼喪心病狂的找上門來，到時候要死的恐怕就不止他們這些孤魂野鬼和我這破落山神了。
都是沒辦法的事。”
我張了張嘴，想講一些仁義道德之類的話來震懾一下他。
可轉念又一想，他說的也沒錯。
小虎子自己貪玩兒，把那罈子抱走了，他自己犯的錯，當然要自己承擔。
山神上他的身也沒錯，就像他說的，萬一那個身披鎧甲的惡鬼，要想斬盡殺絕怎麼辦？
錯在那身披鎧甲的惡鬼。
大家都是鬼，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為什麼非要攪起這些風雨來？
想了想，這句話我也沒有說出口，因為畢竟不是我親身經歷這些事情，這話講出來倒顯得我有些偽善。
最後還是吐出一句：“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管了。”
緊接著，我雙手抱著胳膊。
“明天我帶你們先到我家裡去，然後你帶路，我倒要看看那惡鬼有多兇悍！”
這話說完，山神，也就是現在的沈靜姝，他看我的眼神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
站起來之後恭恭敬敬的向我行了一禮。
“謝過大人！”
“我該做的。”
說完，發現他一直盯著我，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
“大人身上是否有一塊源？”
不是他說，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這兩天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快。
我立即從身後的揹包裡將那塊長得像五子棋的黑子一樣的源拿了出來。
“這東西是一隻鬼給我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麼用。”
山神盯著我手上的那塊源看了一陣，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場面顯得有些尷尬，但好在我臉皮厚，我是不會給他的。
“這源十分精純，可見打磨他的那隻老鬼花了不少心思，在這上面我看到了起碼十年的功力。
大人，莫要辜負了別人一番好心，來，盤腿坐下，我教你如何吸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