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林一家人又聊了一陣，一直到我帶來的香燃盡。
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李山垂首無言，眼裡是說不清的落寞和悲涼。
李雙林和李玉林兩人站起來之後，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師，謝謝你！”
“真是太感謝你了……”
我擺了擺手，將另一隻手搭在了官印上。
“這都是本官該做的。”
扭頭看向李山。
“該報的仇都報了，該見的人也都見了，你是時候該走了。”
李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之後點了點頭，用只有我能夠聽得見的話語回答道：“是該走了，我在陽間逗留了這麼長時間，也蹉跎了這麼多歲月，一個人待著孤寂無聊。
如今孩子們也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各自的生活，還能夠得幸和他們聊聊天，我也知足了。”
說完之後他向我躬身一禮。
“那就……麻煩大人了。”
“跟我出來吧。”
我帶著李山去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走的時候他戀戀不捨的最後回望了兩人一眼。
我沒有回頭，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和神態，但我大概能夠猜得出來，他一定還想再和他們多聊聊，共享天倫之樂。
只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
到了僻靜處，我心念一動。
一抹白光出現在了身邊。
來的是白無常。
他手裡提著一串鎖鏈，鎖鏈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拴著一隻鬼，男女老少全都有。
李山似乎是被嚇到了，只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陽官大人！”
白無常笑著向我拱手一禮。
我學著他的樣子回禮。
“無常大人，這隻鬼就留陽間多年，是時候讓他去該去的地方了，麻煩你送他一遭。”
“不麻煩不麻煩，我應該做的！”
白無常抬起頭來，緊接著向李山招了招手。
“過來吧！”
李山這才如夢初醒，他連忙抬起頭來，從懷裡掏出一塊指甲蓋那麼大的黑色的東西塞到了我的懷裡。
“大師，勞煩你來這麼一遭，還差人送我，這個就留給你吧。”
說完之後，走進了小鬼隊伍最後面。
白無常手裡的那條鎖鏈好似擁有生命一般，迅速將他的雙手雙腳給捆了起來。
我低頭看著李山剛剛遞過來的那個東西。
通體漆黑，觸手寒涼，光從樣子來看，像是一枚五子棋中的黑色棋子。
但仔細感受，又能感覺得到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
“這是？”
“鬼修煉之精華，鬼炁凝結之物，是為：‘源’。
源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啊，平常貪戀楊氏的小鬼也能夠修煉得出來，但這東西-藏在其魂魄當中，和魂魄共為一體，若非那隻鬼自己願意，任何人都不能夠將其取走。
這對於修行者來說，可是一味大補劑啊，大人將其吸收了之後，修為一定能夠達到第二層。
洗經伐髓，徹底擺脫凡人之軀這都是最基礎的。
此鬼願意將這東西送給你，說明你這一套差事辦得不錯，他是相當的滿意啊。”
白無常在一旁笑呵呵的向我解釋。
“哦？很珍貴嗎？”
我問。
無常答。
“我做無常以來，幾百年的光陰裡，不知度過這世間多少生靈入過多少次輪迴，也只見過百餘塊源罷了。”
“這樣啊。”
看來確實是個稀罕物件。
我連忙把這塊源裝進口袋裡。
這時才想起來我身上還有一隻鬼。
連忙將我爺爺的那個黃色布袋子拿了出來。
開啟封口，輕輕一抖，之前在山裡勾引我的那隻身穿白衣的女鬼施施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我在山上遇到的，勞駕一起帶走吧。”
白無常看了她一眼，緊接著緩緩搖頭。
“這恐怕不行。”
“為什麼？”
“因為她陽壽未盡，她是自殺的，得等到她原定的死亡日期到了才能帶她下去。”
“啊？可她已經死了呀，她是鬼就該你們地府管呀，總不可能讓她繼續在陽間遊蕩吧？”
白無常皮笑肉不笑，微微躬身：“我也只是按照規矩辦事，大人別為難我。”
我沉默了一陣，緩緩低頭看向地上跪著的女人。
那女人只是低著頭，也不敢說話，只是身上那件素白的衣服凝實了許多。
我之前說過，做鬼其實是很苦的。
風吹日曬雨淋，乃至是被月光照到都很痛苦。
她要一直在這樣的痛苦當中活個幾十年，這日子可怎麼過得下去啊……
此時也無比理解為什麼那些遊蕩在人間的鬼時間長了會變成厲鬼了。
誰他媽受這麼多年的折磨不瘋？
開口想要斥責地府的規矩太死板不夠人性。
但是又轉念一想。
之前黑無常告訴過我這世間的靈魂是有數的，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他們投胎也是要排隊的。
壽終正寢的靈魂下來之後，按照生前的功德立即排隊，輪到誰了就是誰。
如果所有自殺的人都能夠立即開啟下一場人生，那麼人降生之後發現自己的父母不是富豪就自殺重開，那地府的人豈不是要忙死了？
這對於那些好好生活的人也不公平。
所以讓他們滯留在陽間，雖然很有可能會鬧出亂子來，但是不至於影響整個大局。
最終，我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那這應該怎麼處理？”
白無常笑了笑回答道：“這鬼是大人你抓的，自然聽憑大人你發落，小人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
說完之後便化作了一道白光，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好傢伙，跑得可真夠快的！
“大人！”
那女鬼嚶嚀一聲，一把抱住我了的大腿。
眨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我。
“只要你願意收留我，怎麼著都成……”
說完，腦袋一垂，露出百皙的脖頸。
嘖嘖嘖，燙手山芋啊！
放回去吧，又怕她害人，帶在我身邊吧，又沒地方放。
說來想去剛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重新塞回了布袋裡，收緊口袋之後揣進荷包。
暫時就這麼著吧，之後再想辦法。
解決完了鬼的事情之後，輪到人了。
我迫不及待地擼起了袖子，等到了豬圈之後定睛一看。
“好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