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瞭然，難怪她對顧北有如此複雜的關注，難怪她身上的氣息與顧北有千絲萬縷聯絡。血濃於水，即便化為厲鬼，這份羈絆也難以斬斷。

顧粲身影在窗外劇烈晃動，周身怨氣如驚濤駭浪翻湧。她似乎想靠近，卻被我官印陽氣阻隔，只能在窗外痛苦嘶吼。

“為什麼你要離家出走。”顧北泣不成聲。

我嘆口氣，將相框輕輕放在辦公桌上。轉向顧粲說：“顧粲，我知道你心中有天大怨氣，無盡委屈。但你現在這樣，只會讓你自己越陷越深，永世不得超生。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何慘死在這龍騰盛世大廈，又為何化為如此厲鬼？”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安撫，官印陽氣也稍微收斂，不再咄咄逼人。

顧粲情緒似乎稍稍穩定了些，但那雙血紅眼睛依舊充滿痛苦與仇恨。她抬起頭，透過凌亂長髮，死死盯著我，又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顧北，眼神複雜到極點。

“你想知道？”顧粲聲音沙啞空洞，彷彿來自九幽地府，“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能為我報仇嗎？你能讓那些害死我的人血債血償嗎？”

“能不能為你報仇，現在說還為時過早。”我平靜開口，“但至少我可以讓真相大白天下，讓你沉冤得雪。”

“而且，你妹妹顧北，她有權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

聽到顧北兩個字，顧粲身影再次顫抖。她看向顧北，眼神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嫉妒，有羨慕，有不甘，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悲哀。

沉默許久，顧粲緩緩開口。聲音如同破碎瓷器，一片片割裂聽者的心。

“也好，也好，既然你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

隨著她的講述，一段塵封往事，如同畫卷般在我們面前緩緩展開。

顧粲，確實是顧北父親第一個女兒，她母親生下她不久就因病去世。

後來，顧父再娶，才有了顧北。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顧粲感情複雜。

一方面，她羨慕顧北擁有完整家庭，母親疼愛，那是她從小缺失的。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認，顧北的出現，或多或少分走了父親對她的關注。

“我從小就知道我跟她不一樣。”顧粲聲音帶著自嘲，“她能無憂無慮撒嬌，能得到所有人寵愛。而我，必須懂事，必須努力，必須用成績證明自己價值。”

顧粲從小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她最大願望，考上燕京重點大學，離開吉成這個讓她壓抑的城市，追逐夢想。

然而，命運總喜歡開玩笑。

“我被人騙了。”顧粲聲音充滿屈辱與痛苦，“一個自稱大學招生辦老師的人，說能幫我拿到名牌大學保送名額，但需要一筆活動經費。我太想離開這裡了，太想證明自己了。”

“我偷偷拿了家裡準備給她交鋼琴學費的錢，結果錢沒了，人也跑了。”

這件事，成了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顧粲不光失去上大學機會，更在家裡抬不起頭。心灰意冷下，她選擇離家出走，早早踏入社會。

剛出社會的她，單純善良，卻因此付出慘痛代價。

“我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當文員。”顧粲聲音發顫，透著無盡恨意。“老闆是個衣冠禽-獸。”

那段日子，黑暗無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想過死。

但她咬牙挺住。

“我不甘心，憑什麼被那些人渣毀掉一生。”顧粲眼中燃起瘋狂的火焰。“我要變強，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一路的摸爬滾打，吃盡苦頭。靠著韌勁的毅力和能力，她進了龍騰盛世。

從最底層，一步步往上爬。

“以為終於能重新開始，以為可以用能力過上想要的生活。”顧粲聲音淒涼。“我拼命工作，加班加點，不敢鬆懈，以為努力就有回報。”

現實再次重擊。

“那是在一個分包商專案裡。”顧粲語氣陰森，周身怨氣暴漲。“我負責審計，發現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那些人為了掩蓋罪行，為了讓我閉嘴......”

聲音戛然而止，只剩毛骨悚然的低泣。

“他們把我困在了十一樓一處還沒完工的電梯井裡。”顧粲聲音從牙縫擠出，充滿絕望與怨毒。“那裡又黑又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活活餓死在了裡面。”

餓死......

吳明和顧北倒吸涼氣，一個生命如此悽慘地凋零。

顧北早已泣不成聲，伸手觸碰窗外姐姐，只拍打在冰冷玻璃上。“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顧粲看著悲痛的妹妹，血紅眼中閃過複雜光芒，很快被濃烈怨恨取代。

“所以我恨，我恨那些人渣，恨這個吃人的世界，恨所有幸福的人。”

顧粲聲音尖銳刺耳，帶著無窮怨毒。身上血紅光芒更濃，彷彿要燃燒。

“死後我怨氣不散，魂魄困在這樓裡。是他滋養了我心裡的恨。”顧粲的聲音帶著鬼氣的森寒。“我化為厲鬼，唯一的念頭就是報仇，我要讓那些害死我的人付出比我更慘烈的代價。”

她頓住，血紅目光轉向顧北：“直到我感知到你的氣息，你身上血脈之力對我莫名吸引。我開始關注你，靠近你......”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身邊？”顧北顫抖問。

“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是為什麼。”顧粲聲音低沉。“只是覺得你是我的妹妹，身上流著同樣的血。看到你在這大廈工作，過著我曾經渴望的生活。那時候我心情複雜，有嫉妒，有怨恨，但也有牽掛。”

她抬手，虛幻手掌輕輕撫過窗玻璃，似乎想觸碰顧北的臉。“看到你那麼努力，那麼善良，我甚至想過也許可以保護你，不讓你像我一樣被這個世界傷害......”

保護？聽到這話，吳明和顧北都愣住。對顧北的特殊關注，竟是守護。

“但是，我的怨氣太重，恨意無法平息。”顧粲聲音再次激動。“那些害死我的人還在逍遙法外，專案主管，公司老總，還有那些幫兇，他們都該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