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和沈靜姝幾乎同時從屋裡衝了出來。
“什麼情況?”白龍手裡已經抄起了那根新得的棍子,警惕地四下張望。
沈靜姝則柳眉緊蹙,盯著院門口的方向:“是黑色的怨氣,似乎是衝著我們來的!”
納斤月那雙無瞳的眼睛也轉向門口,面無表情,只是周身散發出的寒意似乎更濃了幾分,將那股侵入院中的怨氣稍稍抵擋在外。
院門並未上鎖,此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推開,撞擊在院牆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渾身溼漉漉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口。
她長髮凌亂地貼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眼睛微眯,呈現出駭人的血紅色。
她死死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無盡的怨毒。
我心頭一跳,我什麼時候招惹了這種存在。
她一步步走入院中,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留下一個淡淡的水漬印,空氣中的腥臭味和寒意也愈發濃重。
“陽官,吳明......”
她的聲音嘶啞、尖利,像是有人用指甲劃過玻璃,帶著刺耳的摩擦聲。
“你......要為我做主啊。”
話音剛落,她猛地抬起頭,張開嘴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嘯。
“啊!!!”
音波如同實質,帶著濃烈的精神衝擊,狠狠撞向我們。
我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可隨即這衝擊就被官印化解。
一旁,白龍悶哼一聲,踉蹌這後退了數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沈靜姝修為稍弱,更是直接捂住耳朵蹲了下去。
唯有納蘭月,依舊靜立原地,那尖嘯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這噪音打擾了他的清靜。
“大膽!”
我沉聲一喝,催動眉心官印,一股溫和的青光自身上散發開來,瞬間包裹白龍和沈靜姝,而後形成一道無形屏障,將那音波衝擊和怨氣隔絕在外。
“有事說事,再敢放肆,休怪本官無情!”
我厲聲一喝,官威護身,那女鬼身上的怨氣一滯,血紅的雙眸掠過一抹忌憚神色,這才稍稍收斂。
“做主,為我做主......”
她喃喃著,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周身的怨氣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滾。
“那個畜生,和我最好的閨蜜,他們把我推下了山崖......”
“我的錢,我的房子都被他們佔了,他們還在快活......他們憑什麼快活......”
女鬼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尖利,血紅的眼睛裡流出血淚,身上的怨氣幾乎凝成了實質,隱隱有化作厲鬼的趨勢。
“你是陽官,你要管,你要幫我殺了他們,殺了那對狗男女,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女鬼嘶吼著,猛地朝我撲了過來,帶起一陣腥風。
“放肆。”我沉聲一喝,眉心一道青光眨眼射出,正中女鬼眉心。
女鬼慘叫一聲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怨氣被打散了不少,但很快又重新凝聚起來。
“你,你也不幫我?”她趴在地上,抬起頭,血紅的眼睛怨毒地盯著我。
“你們都一樣,官官相護,啊!!!”
她的聲音充滿了瘋狂,身上的怨氣再次暴漲,隱隱有突破我官威壓制的跡象。
我心中一沉,這女鬼怨氣如此之重,她現在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聽不進去。
最重要的是,陽官的職責是調和陰陽,緝拿惡鬼,超度亡魂。
而不是誰找上門來,要我去殺誰,我就要屁顛屁顛去把誰殺了,這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眼看著女鬼身上的怨氣越來越濃,神智也越發癲狂,似乎隨時都可能掙脫束縛暴走開來。
這還真是個燙手的山芋。
“吳大哥,怎麼辦?”沈靜姝走到我身邊,小臉上滿是擔憂。
“先穩住她再說。”
我定了定神,看著地上掙扎嘶吼的女鬼,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我才有可能幫你。”
那女鬼聞言,動作一頓,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似乎在判斷我話語的真偽。
半晌,女鬼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身上的怨氣終於不再繼續增長。
良久,她才斷斷續續地開口:“我叫柳青青,我丈夫叫王德發,那個賤人叫王麗,他們住在青陽縣城東區的陽光小區裡......”
隨著柳青青的講述,一段充滿背叛、貪婪和血腥的往事逐漸在我眼前鋪成開來。
柳青青原本家境不錯,父母早亡,留給她一筆不小的遺產和一套房產。
她與王德發相識於大學校園,那時候王德發家境貧寒,如果不是遇到柳青青,恐怕學業都無法完成。
二人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情投意合,柳青青不在乎王德發的出身,更是拿出錢來送對方出國深造。
王德發回國後,二人迅速結婚。
柳青青只想和王德發一心一意過日子,甚至將家產都交由對方打理。
誰知王德發早就和她的好閨蜜王麗勾搭成奸,兩人覬覦柳青青的財產已久。
半年前,兩人設計將柳青青騙到城郊的山谷,趁其不備將她推下懸崖。
柳青青當場身亡,魂魄離體,怨氣沖天。
而王德發和王麗則對外宣稱柳青青失足墜崖,意外身亡,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她的所有財產,如今正住在柳青青的房子裡,用著她的錢,逍遙快活。
柳青青死後,怨氣難消,魂魄一直徘徊在山谷附近無法離開。
直到最近,她才隱約感應到鎮上傳來的陽官氣息,拼盡全力循著氣息找了過來,只求一個公道。
聽完她的敘述,我嘆了口氣。
“媽的,這對狗男人真是豬狗不如。”白龍啐了一口,咒罵出聲。
“老吳,這事兒必須管,不能讓惡人逍遙法外。”
我沒有說話,而是閉上眼睛催動通幽神通,這一次,我將意念集中在了柳青青身上。
剎那間,無數混亂、血腥、充滿貪婪的畫面碎片般湧入我的腦海。
一個溫婉的女子,滿心歡喜地將自己的全部交給一個看似老實的男人。
那個老實男人卻和另一個妖豔的女人在陰暗的角落裡擁抱,密謀。
我看到了荒涼的山谷,和女子尖叫著墜落的身影。
看到了男人和女人回到家中,瓜分財產時的貪婪嘴臉。
更看到了他們躺在原本屬於受害者的床上,放肆地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