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聽到后土這話,臉色頓時一沉,眼珠子來回轉動,似乎在權衡著什麼,“不知后土道友怎麼個借法?”
后土愈發飄渺的聲音在四周響起,“自然是借一部分使用,當然,並不會對冥河道友產生什麼不利的影響,我可以支付相應的代價,不論是先天靈寶亦或者功德,而且並非幽冥血海的全部,僅僅是一小部分。”
冥河並不回話,而是在內心之中不斷衡量。
首先,並不清楚后土用自己的幽冥血海做什麼,但是看著這浩大的聲勢而且天道都在回應,肯定是影響洪荒的大事,但是那又如何?這幽冥血海自己從出生就在這裡,甚至早就和幽冥血海繫結、煉化,可以說我就是幽冥血海,幽冥血海就是我!
其次,這后土說不會相互影響,但是誰又能保證呢?而且看這氣勢,很可能會再造一位聖人?不,可能是非常接近聖人的存在,那也不是自己能抵抗的,更別說還要自己分割出去一部分幽冥血海,這對自己的實力也是一種削弱。
最後,我!冥河!何嘗不想成聖!這幽冥血海就是我成聖之基,不可能讓出去。
冥河的內心逐漸偏向了不借!而且后土的狀態絕對不能輕易出手,自己拒絕了又能如何?甚至或許未嘗沒有辦法竊取后土這次的機緣,取代她,讓自己一舉成聖!一時間冥河內心種種想法不斷浮現,但是成聖終究是誘惑太大了。
張雲看著冥河不在回應,甚至逐漸在沉默,而且眼神死死的盯著后土,雖然冥河掩飾的很好,但是警惕的張雲覺得還是要防備冥河一手,畢竟雖然自己知道后土身化輪迴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的事情,但是誰知道冥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張雲悄悄溝通自己元神內的三道虛影,通知自己的師父師伯,當然他還是有私心的,第一個通知的是自己的師父,希望自己的師父能趕緊趕來,這可以是難得的收取功德的好機會,隨後才通知的老子和元始。
“后土道友還是另尋寶地吧,我這幽冥血海,不可能借出去,所謂側臥之下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還是大名鼎鼎的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呢?”冥河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過,后土道友若是想將這機緣分我一分,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后土祖巫略微沉吟了一下,聲音略帶飄渺的回應,“沒有問題,我若成功必有你冥河的一份功德。”
冥河的眼神愈發熾熱,猖狂的哈哈大笑道:“后土道友,我猜你現在應該正處於某種關鍵時刻,不能出手吧,我的意思是,何不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呢?”
而後冥河徹底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他剛剛詢問分機緣一事就是想確定后土可以隨意出手的機率,現在後土的退讓讓他看到了后土現在的虛弱,於是不再掩飾,當即雙手之中浮現兩把散發著滔天殺意的長劍——元屠阿鼻!
一瞬間,天空之中彷彿下起了血雨,一滴滴猩紅的雨水不斷落下,而每一滴雨水之中,都有著一個個或是掙扎,或者猙獰,或是麻木的面孔,這些都是死於冥河手下的生靈!
只見冥河並未魯莽靠近,而是率先甩出一道劍氣,直刺后土,那劍氣雖是試探,但是其中的殺意彷彿凝成了實質一般,讓周圍的虛空都在不斷地扭曲、破碎,好象一塊破布一般,一道道混沌氣從虛空中的裂縫之中溢位。
轟!
劍氣直接打在了后土身上,很快那滿是道韻、道紋的身影就染上了一絲血紅。
冥河見此更是猖狂,滿頭白髮隨風飄舞,一雙眼睛變得猩紅、妖邪,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吞噬一般,周身的殺意凝成實質,在虛空之中切割出一道道裂痕。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后土,你現在放棄,貧道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張雲的臉色愈發焦急,不是自己的師父師伯怎麼還沒來?難道訊號不好?
只見冥河又要發動一次攻擊,張雲咬咬牙,頓時激發出自己元神之中的太極圖虛影,一瞬間,薄薄的太極圖彷彿沒有重量一般輕輕出現在冥河和后土之間,輕易的擋下了冥河的一擊。
冥河臉色一沉,“倒是忽略了你這個小東西!太極圖?三清門下?哼!小子,看在三清的份上,我可以原諒你這次的冒犯,現在立刻給我滾蛋!不然三清也救不了你!”
張雲並不答話,而是面色堅毅的又一次喚醒了自己元神內的盤古幡和青萍劍虛影,齊齊攻向冥河。
冥河臉色頓時一變,只見幽冥血海的天空在這一刻彷彿不再陰沉,血雨也都停下,好像被橡皮擦給抹掉了一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面小小的幡和一柄小小的劍,那黑色的幡之中一股絕世鋒利之意撲面而來,僅僅是輕輕揮動了一下,天地彷彿都黯然失色,一瞬間世界的中心彷彿聚焦在了那小小的幡之上。
而那柄小小的劍,同樣不凡,一股極致的劍意猶如一波波海浪一般衝擊著人的內心,這一刻彷彿萬劍之皇的出巡一般,無可匹敵,輕輕一劃,天地之間彷彿僅僅剩下了那一抹劍意和劍痕,深深的刻進了每個人的內心,讓人只剩下顫慄,生不起絲毫的抵抗之心。
冥河的臉色一瞬間漲紅,周身猛地浮現整片幽冥血海,其中一滴滴血滴子不斷變化成冥河的模樣,但是在那幡和劍的攻擊下,一瞬間就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嗡!唰!
天地失聲,一切彷彿都重新變得安靜,冥河的身影消失不見,而那幽冥血海的投影也變得乾涸,彷彿被抹除的一乾二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滴答!
一滴血紅的海水滴落,頓時衣冠凌亂,身上一道道血痕且臉色蒼白的冥河重新浮現,狠狠的看著張雲,“沒想到,區區一個天仙,竟然就將貧道逼到如此地步,今日留你不得,三清來了也保不住你!”
張雲臉色被嚇得煞白,他已經沒有底牌了。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怎麼個保不住法。”
張雲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臉色頓時一喜,回過頭去就看見自己師父師伯三人全都站在自己身後,鼻頭一酸,差一點點就哭出來了,天知道他剛剛的壓力有多大,雖然相信自己的師父肯定會保住自己,但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天仙,直面頂尖準聖的威壓,這感覺只能說誰試誰知道。
通天臉色多少有點掛不住,自己的弟子被別人當著面說,自己這個聖人保不住,好啊,他現在倒要看看這個冥河怎麼個讓自己保不住法!
冥河的臉色頓時一僵,陰翳的臉上連忙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哪能呢,通天師兄,我剛剛就是氣上頭了,一時胡亂說的,嘿嘿,胡亂說的。”
通天的臉色沒有一點好轉,陰沉著說道:“胡亂說的?我看你剛才很有自信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殺了我這弟子,再奪了后土道友的機緣,你就可以成聖,到時候你是聖人,我也是聖人,僅僅一個弟子,不論我怎麼算似乎都得捏著鼻子認了?”
冥河陪笑的臉色一瞬間僵硬了一下,還真被通天說中了,張雲也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師父,轉念一想,畢竟是六聖之一。
“哪能,哪能啊。”冥河多少有些底氣不足的賠笑道。
老子這時候突然開口道:“你可知后土所作為何?”
冥河搖搖頭。
老子接著說道:“后土道友以身化輪迴,為洪荒的完善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日後所有生靈都會經過輪迴轉生,而減少洪荒之中的冤魂、怨念,但你卻妄加阻止,甚至還想加害於后土道友,已有取死之道。”
冥河一聽頓時明白自己沾染上天大的因果,今日看來是無法善了了,隨後也就不再賠笑,陰翳的說道:“看來今日三位聖人是來取我性命的?”
元始緩緩說道:“不知天命之輩,肆意行事,你也有業火紅蓮,何不看看這業火紅蓮的反應!”
冥河下意識地就要溝通業火紅蓮,但是僅僅是元神和業火紅蓮剛一溝通,頓時業火紅蓮就自行對冥河發動了攻擊,彷彿冥河身上有著極佳的燃料一般,一瞬間冥河整個人就被業火不斷燃燒。
不過冥河倒也是個狠人,手中的元屠阿鼻輕輕一劃,頓時斬斷了自己和業火紅蓮之間的聯絡,同時將業火紅蓮驅逐出自己體外,而後以大法力熄滅自己身上的業火,一時間原本就陰翳的臉色變得更為陰沉。
元始冷聲道:“冥河!還不醒悟,今日我三人不收你,天道也要收了你!”
冥河咬咬牙,將雙劍提在在自己胸前,寒聲道:“看來今日定要做過一場,我倒要試試聖人的實力,看看這天道能不能收了我冥河!”
元始冷哼一聲,“不知天命!”
隨後元始手中一面小幡出現輕輕搖動,一時間整片天地彷彿都變暗淡了,天空似乎被什麼遮蔽了,而後一抹纖細的亮光劃過天空中的幕布,在天空之中留下一道細細的痕跡,彷彿重開天地一般,但是就是這恐怖的一擊,沒有對虛空造成任何傷害。
在眾人眼中僅僅是天空暗淡了一下,隨後一抹細細亮光劃過,然後所有生靈脖子一涼,似乎有一股絕世鋒銳之意飄過,但又很快消失,讓人以為只是錯覺,隨即一切恢復了正常。
原地只留下了碎成四塊的元屠阿鼻兩劍。
通天在周圍找了找,疑惑的道:“業火紅蓮呢?怎麼消失了?”
老子則是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銳利,猶如兩盞神燈一般在四周不斷地尋找著什麼,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元始則是安慰通天道:“也許是神物自晦,你與它的緣分未到,自己隱去了吧。”
老子隨即放棄了搜尋剛剛那模糊的感覺,撿起碎成四塊的元屠阿鼻兩劍,交給了張雲,“你在煉器一道也頗有想法,而且今日你也多有功勞,不如就將這元屠阿鼻給你,不論是復原還是重煉對你煉器一道都是非常有好處的。”
張雲臉色一喜,當即收下,“多謝大師伯,弟子感激不盡,哦,對,還要多謝師父師伯的救援,弟子剛剛差點沒命了。”
通天打趣道:“怎麼?平日裡教師弟師妹們穩健發育的是你,現在一個小小天仙對頂尖準聖出手的也是你?”不過通天對自己這個弟子倒也是愈發滿意了,資質、心性、品德皆是上上之選。
“弟子...弟子......”張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引得三清頗感有趣。
“多謝三位道友幫忙,后土感激不盡。”后土有些虛弱且飄渺的聲音傳來。
通天大大咧咧的說道:“后土道友不必客氣,與你這般大功德的行為來說,貧道也是頗感慚愧啊,貧道能參與其中也是有與榮焉。”
隨即后土不再客氣,專心在自己的事情上,只見后土周身的道韻在這一刻達到頂峰,隨後現出祖巫真身,仰天一聲咆哮,聲音震動洪荒,渾身綻放出明亮的光芒,周身彷彿有道音在鳴唱。
轟!
幽冥血海掀起滔天巨浪,在道音、道韻以及紫氣之中,后土祖巫雄偉的祖巫真身漸漸消失,隨即轉化成了六個黑洞洞的漩渦,而後,這六個漩渦猛地發出漆黑的光芒籠罩整個幽冥血海,隨著漆黑褪去,一個個建築成型,鬼門關、黃泉路、奈何橋......
遊離在洪荒之中的魂魄在這一刻彷彿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和召喚一般,紛紛從洪荒各處融入那六個漩渦之中,隨後,這剛浮現在幽冥血海之上的一切緩緩消失在血海之中,無聲無息的沉入洪荒地底。
一時間整個洪荒都在震動,一道巨大的功德金柱猛地照入幽冥血海,甚至還分出幾條纖細的支流融入張雲、三清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