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聰明瞭!”
洛寧不知道如何評價陸霜雪,韓明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指使,但是從肖起被殺開始,她什麼都沒參與。
洛寧看著秦昭,第一次覺得無能無力:
“我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沒做到?”
“你已經很好了,別把自己栓得太緊,如果陸霜雪是有預謀的,那麼一切都是計劃而行!找出破綻需要時間。”
秦昭恨不得把洛寧摟在懷裡,安慰她,可是左右全是大理寺的人。
“現在已經知道事發經過,也知道兇器在哪,可是屍體呢?”
洛寧使勁搖搖頭,恨不得進去司獄把陸霜雪揪出來暴打。
這個狠心的女人。
孟司直和姚司直從大理寺門口進來,見洛寧和秦昭站在院子中,趕緊彙報:
“洛大人,有點線索,我們拿著包裹單和畫像過去布料坊搜查,有個夥計認出陸霜雪。”
“太好了,知道陸霜雪什麼時候買的包裹單?”
“洛大人,包裹單夥計沒有印象,只是回憶起陸霜雪來買男裝!”
“男裝?什麼時候?”
“因為陸霜雪長得美,又是男裝,所以夥計記得她,說是差不多一個月前。”
“陸霜雪退了房子的時候?”
洛寧堵心,這陸霜雪到底在做什麼?
孟瀟一臉茫然: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去把肖起的乳母請過來吧,會會陸霜雪,看看能不能喚起她的憐憫之心。”
已經無路可走,即使韓明招供,現在陸霜雪置身事外,她是主謀,但是證據呢?洛寧又蹙起雙眉。
肖起的乳母李氏在司獄的指引下,來到女犯獄房,陸霜雪還不是犯人,只是嫌疑人,所以房間佈置和牢獄不同,是普通的隔離間。
洛寧示意司獄長,與李氏一起走進去,陸霜雪見到她倆,愣了一下。
陸霜雪認出李氏,與肖起成婚沒多久,肖起偷偷帶她見過李氏,至於為什麼偷偷?
陸霜雪心底冷笑。
李氏見過一次陸霜雪,還能記得偷偷跟蹤那次,這個女子的背影,是她沒錯。
剛才洛大人告訴她,這個女子,就是殺害肖起的兇手,所以面對陸霜雪,李氏不禁雙手顫抖,淚眼模糊。
她為何殺了肖起?她們不是相愛嗎?
陸霜雪忽然一陣猛咳,過一陣,臉色蒼白:
“洛大人來此,有何指教?”
“這是肖起唯一的親人,來見見你。”
陸霜雪抬頭冷眼看著李氏:
“見吧!”
“你為何殺了肖起?”
李氏緊攥著拳頭,只覺痛心。
“你為何認為我殺了他?”
陸霜雪問洛寧。
“韓明已經招供。”
陸霜雪拿手帕掩嘴,停了一會:
“大人,他說的話,你就相信,我說我沒殺肖起,你為何不信?”
李氏心疼不過:
“肖起是個很溫和的孩子,認識你以後,他很開心,從老爺去世,我們艱難地生活,就沒見他笑過。”
“那又怎樣?”
陸霜雪不屑。
“能怎麼樣?他愛過你,你卻殺了他!”
洛寧見陸霜雪的神情,除了不解,就是氣憤:
“陸霜雪,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憑韓明的供詞,我也一樣可以抓你。”
“對呀,所以,洛大人,我如此囂張也沒有用,來抓我吧,我時日無多,在哪裡都無所謂,只是你要的,永遠都不可能知道。”
洛寧怒視她,確實,自己費了如此周章,就是想要一件事,肖起的屍體在哪裡?
李氏哭了:
“陸姑娘,求求你了,看在肖起曾經與你生活在一起,你告訴我吧,只有一個……他太……”
李氏慟哭。
陸霜雪不為所動,眼望窗外,她與肖起的過往重回心頭,但是,沒什麼用了。
到最後,陸霜雪一句話沒有說,李氏哭著回去,把一切希望寄託在洛寧身上。
洛寧放衙後,沒有回太傅府,在房間裡一個人開啟卷宗靜靜地看著。
宋珠兒看了又看,洛寧擺擺手,最後也只好離開。
夜已深,只剩燭影婆娑,窗欞上投射出一道挺拔的身影,兩聲叩門:
“洛大人……”
是秦昭。
洛寧起身:“你怎麼來了?”
“遇到魏司直,說你還在大理寺,案子頭疼?”
“是呀,明知道是陸霜雪主謀,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洛寧坐下來,把卷宗推給秦昭。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
“大人,陸霜雪又吐了許多血,醫官說她不行了,她要見大人!”
洛寧急忙起身,秦昭也跟過去。
陸霜雪躺在牢獄的木板床上,燭光下形如枯槁:
“洛大人來了?”
洛寧遠遠站著,尤其在這種氣氛下,和陸霜雪之間有說不清的情緒。
“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陸霜雪笑了,忍著咳嗽:
“大人不奇怪嗎?我為什麼要殺肖起?”
洛寧看了秦昭一眼,不知道陸霜雪在搞什麼。
“我愛他,一年前在藥堂第一次見面,我就動了心。”
回憶起美好過往,陸霜雪面帶笑容,聲音也舒緩許多。
“那時我在晉州,與韓明還在交往,但是為了肖起,我毅然離開家,韓明幾次阻攔我,甚至到安陽城找到我,我依然就想留在肖起身邊!”
陸霜雪又咳了一會:
“我可能要不行了,洛大人,等我死了,告訴韓明,我只是在利用他,只是想讓他替我殺了肖起。”
洛寧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些話告訴韓明,太殘忍了,就如同韓明殺了肖起一樣。
“我離開家,沒有了營生,我的生活裡只有肖起,我們確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並且去媒官那裡領了朝廷認可的婚書,可是從那以後,事情發生了轉變。”
“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
陸霜雪聲音極低:
“成婚後一段時間,肖起開始越來越沉默,他本就是孤僻之人,不喜與人交往,在藥堂也不會處理關係,所以做事越來越不順利,脾氣也時好時壞。”
“這時,你們靠什麼營生?”
“我的積蓄,我在晉州替人做衣裳,又去首飾,胭脂坊一類的地方做雜工,等積蓄花光,肖起仍沒有做工的打算。這時,我發現我的病已經加重。”
“沒有銀子看病?”
“是的,我沒錢抓藥,藥劑也越來越猛,我已無力支付。”
“肖起這時,如何打算的?”
“他想與我合離。”
陸霜雪淡淡地說,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不光洛寧鬱悶,秦昭也氣鬱。
“肖起就是一個孩子,肖家沒落後,他深深地自卑,即使他有能力做這件事,他也會推脫,所以沒銀子時,他可以不吃不喝,我們開始不斷爭吵。”
陸霜雪眼裡有淚:
“韓明為我做過的事,肖起一件都沒做過,但是我愛他,還是原諒他,直到最後忍受不了,我想了結一切。”
“了結就是殺了他?”
洛寧理解不了。
“是的,肖起毀了我,如果當初他明確不能愛我,為何要靠近我?”
陸霜雪用手捂住眼睛,大滴的淚流下來!
“你為何要退了胭脂鋪的房子?”
“想與肖起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那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陸霜雪笑了:
“洛大人,我早早就知道,在我趙國的姑娘裡,你是數一數二的了不起,可是,如果你不是太傅的孫女,你能有現在的官位嗎?”
洛寧可以說能,但是她看著陸霜雪,沒講話。
陸霜雪心不甘:
“如果不認識肖起,我也會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只是際遇不同,與你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肖起的屍體在哪裡?”
“洛大人,明天再告訴你吧,我累了。”
說完,陸霜雪直直躺在床上,一聲不吭。
第二天早晨,洛寧剛進大理寺傳來了陸霜雪昨夜暴斃的訊息。
死了?那肖起的屍體在哪裡?
韓明得知訊息悲痛欲絕,他對自己殺死肖起供認不諱,證據確鑿,送入刑部秋後問斬。
可是洛寧很焦慮,案子還沒破!
回憶起陸霜雪含笑又挑釁的眼神,洛寧翻開韓明的供詞:
陸霜雪在韓明第N次找她時,忽然緩和了態度,她說,只要韓明幫她殺了肖起,就回到他身邊,並讓他那日到南城門外。
韓明到達時,肖起已經昏迷不醒,韓明為了陸霜雪,做了他“最熟練的業務”。
陸霜雪遞給他包裹單,將人頭放在裡面,韓明將它扔到城南出城外的河道里。
等他返回時,陸霜雪不見蹤影,回到安陽城的家,陸霜雪正笑意盈盈端坐在椅子上。
兩個人再也沒提到剛才的事情,一切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韓明不會說假話,也沒必要隱瞞。
洛寧把這些口供遞給大理寺的司直們。
“大人,陸霜雪將屍體藏了起來?”
魏延皺著眉頭不解:
“這是愛,還是恨?”
孟瀟搖頭:“因愛生恨。”
姚喚:“有多愛,就有多恨。”
秦昭走進來:“你們三個在說繞口令?”
眾人皆嘻哈,只有洛寧雙手揉搓眉心困頓不已。
見秦昭進來,洛寧告訴他:
“李氏已將肖起的……拿回去葬了,可是沒有……”
洛寧覺得太殘忍,欲言又止。
這時司獄長走進來:“大人,在陸霜雪的口袋裡發現一張字條,是給大人的……”
說完遞過來,秦昭好奇走到洛寧身邊,洛寧開啟來,上面工工整整寫道:
洛大人,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