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病房。
林陽癲狂大笑聲,透著一股壓根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涼。
破碎的窗戶,夜風不停往裡灌進來。
一時之間,整個病房似乎都完全沉浸在了那股悲涼氣氛中。
“真是林副院長把親兒子壽命給賣了?”
白靈素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寂。
饒是心頭早有猜測,此時此刻我也是隻感覺五味雜陳。
“林陽,事到如今你把真相說出來,也許我還能幫你。”
千言萬語,醞釀許久最後說出口的也只有這一句話。
林陽慢慢歪過頭,瞪著凹陷渾濁的雙眼靜靜看著我。
卻始終不肯開口。
我從他眼神裡,看到了一句話。
哀莫大於心死。
之後任由我怎麼百般勸說,怎麼詢問。
林陽始終不肯開口。
“夫君既然她不想活,咱們也不比在費力。”
“以妾身看,此事莫要再管。”
我本想答應,可看著林陽明明不過而立之年,卻一副老態龍鍾。
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神,更讓人揪心。
始終狠不下心。
“明天看看再說吧。”
雖說對方今晚與我鬥法,已經漏了相。
不過為求萬無一失,我還是在林陽病房外一直蹲守到了天亮。
林副院長那邊一直聯絡不上。
直到臨近中午,我終於接到了林副院長電話。
“許師父不好意思,昨晚酒局喝多了。”
電話那頭,林副院長聲音還透著醉意,字裡行間還有一絲得償所願的喜悅。
我與林陽起過沖突,但絕算不上深仇大恨。
我怒意瞬間就上來了。
“呵呵,親兒子造人以邪術算計馬上要死了,還有心思參加酒局。”
“又或者說壓根就是你林副院長,用兒子壽命去做了交易。”
電話那頭林副院長明顯愣了一下。
“不是?許師父您這話啥意思?”
“我怎麼可能用兒子的命做交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我總不能讓自己絕後啊!”
這下我一時半會,也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根據昨晚林陽的反應來看,的確就是林副院長拿他壽命做了買賣交易。
電話裡林副院長面對我的質問,卻一嘴茫然。
聽語氣也不像是裝的。
“難道是父子兩都被算計了?”
“昨晚的酒局,就是交易籌碼?”
想到這,我那還沉得住氣,忙追問林副院長昨晚酒局的事。
“許師父,酒局跟林陽他的事有關係?不可能吧?”
“不想白髮人送黑人就趕緊說!”
我完全是在怒吼。
這一吼,林副院長也不敢再支支吾吾。
忙告訴我昨晚的酒局,其實是他升任院長。
他在醫院勤勤懇懇幹了大半輩子,不說功勞有多少,苦勞絕對不算少。
偏偏在升任副院長之後,就再也沒有挪過窩。
比他資歷淺、學歷低、關係差的幾個副院長,全都早早高升了。
久而久之,這件事都成了林副院長一塊心病。
終於在昨晚,他得償所願,摘掉了副院長的副字。
“許師父,論資歷、論能力也我都不差,這次升任雖說我也走了些關係。”
“可這……這跟林陽他沒關係啊!”
“呵呵!”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情不自禁冷笑起來。
“真的沒關係?林副院長要不你在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你曾經在酒桌上。”
“答應過誰賣命,或者說過只要能高升,搭上命也在所不惜之類的話?”
在我提醒下,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沉默。
許久後,林副院長語氣變了,變得磕磕巴巴,字字句句都帶著顫音。
仕途眼看走到盡頭,無法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林副院長四處託關係,想要再進一步。
終於前段時間,一位醫學界位高權重的人物主動找上了他。
就在酒桌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
那位大人物提了一句,我家孫女重症垂危,誰要能治好她,能揚名立萬不說,以後他一定多多提攜。
正愁沒法拍馬屁的林副院長,酒精上頭下,當場拍著胸脯順口說了句。
豁出命去,他也想辦法治好病人。
“我…我想起來了,當時酒桌上還有個個頭不高、黑黑瘦瘦的男人。”
“他問我是不是真願意豁出命去救人。”
“你答應了?”
“答應了,他就問了我出生年月,然後說了句不合適。”
一句話,讓我心涼了半截。
在之後,酒精上頭又一心只想攀高枝的林副院長,愣是把全家人的出生年日月都說了。
“許…許師父,我就在酒桌上隨口一說,完全是酒話,這也能作數?”
“而……而且就說了個出生年日月,不會有什麼影響吧?現在看病、入學不都要登記這些?”
出生年月日,不就是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在普通人眼裡,沒什麼用處。
可在有心之人眼裡,尤其是懂得邪術的邪魔外道眼裡。
得到生辰八字,足夠害死你。
不要隨便將生辰八字告訴陌生人。
這是師父從小教我的。
在我們老家,小孩子出生,去派出所登記時,家裡老人總喜歡嘮叨。
要把孩子出生日期大幾個月、或者小几個月去登記,總之時間上要有一些誤差。
這麼做,其實就是為了防止有心之人,利用生辰八字禍害小孩。
還有一種說法是閻王殿前生死簿,也是按生辰八字記錄。
不按正確出生日期登記,小孩好養活,尤其是生下來便體弱多病的小孩。
“許師父…許師父,難道真是因為我高升,害了林陽?”
“不然呢?現在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勝任院長的聘書、通告下來沒有?”
至於林副院長有沒有答應升任院長。
這一點想都不用想。
“聘…聘書已經拿到了,通告今天…今天也到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瞬間涼了半截。
甚至於大腦都在那一刻短暫陷入了空白。
“許師父…許師父,現在怎麼辦?”
“難道…難道真是我害了林陽?”
電話那頭,林副院長字字句句都透著焦急。
卻又一直在懷疑他高升是不是真的害了林陽。
或者說,他是在試圖說服自己。
久久我緩過神來,一時之間也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既然是交易買賣,眼下林副院長已經高升。
這就好比,已經收到貨款。
交易買賣已經完成,想要再挽回,可不單單只是付出違約金這麼簡單。
呼哧。
深吸一口氣後,我強忍著心頭五味雜陳。
“先過來再說。”
我剛結束通話電話,身旁一陣微風掀起,白靈素憑空出現。
她見我緊握著手機,神色黯然的站在原地,也是黛眉一皺。
“夫君,此事還有轉圜餘地?”
“若沒有,咱們已然盡力,大可不必繼續蹚渾水。”
“不知道。”
我很少說不知道這三個字,但這一次。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是否還有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