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站起身,死死盯著走廊盡頭。
馬闖被我的話嚇的險些尿了褲子,一屁股跌坐在地,渾身抖的牙齒都在咔咔響。
他又忍不住順著我的視線去看。
看不見、摸不著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嚇人的。
“許仙這…這啥也沒有啊!”
“把這護身符拿好,真害怕就閉上眼睛睡覺。”
我頭也不回把護身符反手遞了過去,眼睛依舊直勾勾盯著走廊盡頭。
一團淡綠色的霧氣從小到大,慢慢瀰漫起來。
霧氣當中隱隱約約還有呼啦啦的流水聲。
“敕!”
我拔出七星劍,往跟前一戳。
瀰漫而來的綠霧停了下來,整個過道一半瀰漫著綠霧、水汽盎然、一半一切如常,涇渭分明。
“哈哈哈,又是你這無知小兒!”
熟悉哈哈笑聲從霧中響了起來。
我伸手解開面前布包,把準備好的香燭貢品拿了出來。
“常言道不知者不罪,我這幾位朋友並不知閣下神通,不如收下這些貢品,咱們一別兩寬。”
“若覺得不夠,我讓幾位朋友給閣下重修廟宇。”
有句話老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山精妖怪禍害人其實是能談的。
比如北方五大仙家,有的就要哈拉氣、有的喜歡一根草。
只要談得攏、滿足對方條件,也就能不動刀槍。
別問我為啥沒了昨晚在破廟劍指神像的魄力。
因為那時候我也算無知者無畏。
“哈哈哈,這幾人進了廟、許了願、本座替他們完成心願,如今來討要還願,天經地義,何來不知者不罪。”
“呵呵,你施妖法邪術降下大雨,迫使他們進廟許願,這也算天經地義?”
我話鋒一轉,不動痕跡握住了七星劍。
似乎是被我戳穿了把戲,羞惱難當,綠霧開始劇烈翻騰。
一個矮矮胖胖、戴著破斗笠、披著蓑衣、露出的大肚皮雪白一片,與那神像長得有六七分相似的傢伙從霧中走了出來。
這傢伙一現身,周圍那叫一個妖氣沖天。
“無知小兒休要信口雌黃,他們三人與本座有緣,本座替他們完成心願了斷塵緣,討要還願後,他們必成為本座座下童子,得修仙道。”
“童子修仙道?我看是你是想讓他們做你害人性命的倀鬼吧?”
眼見這是完全沒得談,我冷笑著拆穿對方歹毒心思的同時,腳下七星罡步一踏而出。
“急急如律令!”
大喝一聲法咒,七星劍以游龍之姿順勢刺。
綠霧被劍罡瞬間割破,七星劍一下刺中邪神雪白肚皮。
然而,那一劍感覺就像是刺在了一個牢不可破的氣球上。
縱使我腳下罡步不停,手上使出全身力氣,七星劍也難進分毫,甚至連人家一層皮都沒劃破。
它肚皮一縮一漲間,硬生生將七星劍彈開了,我也踉蹌著連連退後。
不等我穩住身形,綠霧呼嘯而來,霧中一隻大如蒲扇的雪白手掌帶著呼呼風聲和一股腥味拍向我腦袋。
“姜太公在此,何方邪神膽敢造次!”
面對那一巴掌,我根本躲不開。
只能背水一戰。
一聲大喝,我從懷裡掏出寫著姜太公在此的紅紙,往前一頂。
姜太公即姜子牙,執掌封神榜冊封三百六十五路正神。
諸神遇見姜太公皆要避讓,眼前這傢伙只是土神、邪神。
那受得了太公之威。
被嚇得抬手擋在面前,往後連退好幾步。
但僅憑這一張紅紙,也只能說是暫時嚇退罷了。
想要以此收服眼前這邪神,完全不可能。
“無知小子,本座乃受萬民香火的蓑衣三郎,今日就算太公親臨,本座來此討要還願也是天經地義!”
“還太公親臨,真要姜太公在此,你不早夾著尾巴跑了?”
我這話是天大的實話,但自古實話最傷人。
那傢伙被我氣的吱哇亂叫,腮幫子、雪白的肚皮一股一股的,就跟大青蛙似的。
“這就生氣了?那你在嚐嚐打神鞭的滋味。”
我捨棄七星劍,伸手從腰後拿出了打神鞭。
當然不是傳說中的打神鞭。
只是我臨時用棗木做的一件法器。
師父以前也有一根打神鞭,比我臨時做的這根威力要大幾倍不止。
我右手打神鞭、左手破煞符,踏著罡步主動衝了過去。
自稱蓑衣三郎的邪神四肢著地左跳右閃,忙活半天,我連一根毛都沒碰到。
最後他更是直接趴在了天花板上,鼓著眼睛格外戲謔的看著我。
腮幫子一鼓,一條狀如紅綢、黏黏糊糊的大舌頭猛地朝我纏了過來。
我猛地往後一退,舉起打神鞭奮力打了下去。
啪嗒一聲。
這次打中了,但打神鞭也應聲而斷。
同一時間,我也被那大舌頭纏住了腰。
跟著就被甩飛了出去,砰一聲結結實實砸在了鐵柵欄上。
那一下子我感覺肋骨起碼斷了七八條,喉頭一甜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疼的完全背過氣了,一時之間別說起身在戰,爬都爬不起來。
“哈哈哈,無知小兒憑你這點微末道行還敢在本座面前賣弄。”
蓑衣三郎縱身一躍,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帶著沖天妖氣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許仙…許仙你沒事吧?”
馬闖撲過來抓著我的手,一臉擔憂大喊著。
我當時疼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慢慢搖了搖頭表示死不了。
“媽的!你個大眼睛、白肚皮、長舌頭,墊個盤子像一坨的玩意!”
“願是老子許的,要還願衝老子來,別動我兄弟!”
馬闖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來,抬手指著蓑衣三郎破口就罵,要不是他腿肚子抖的跟篩糠一樣,倒真有幾分張飛長坂坡嚇退千軍萬馬的氣勢。
不過馬闖的舉動、一番話讓我覺得這次拼命不虧。
兩肋插刀方為兄弟。
“哈哈哈,放心今晚本座一定發善心讓你兄弟永不分離。”
話音剛落,蓑衣三郎嘴巴一鼓,大舌頭嗖一下纏住了馬闖脖子。
瞬間馬闖被勒的臉色鐵青,眼珠子也凸了出來。
砰!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槍響。
一顆子彈擊中了蓑衣三郎的大舌頭。
噁心綠色粘稠液體流了一地。
吃痛下蓑衣三郎也鬆開了舌頭。
“何方妖孽敢到衙門鬧事!”
“許仙別怕,牛隊長來了!”
我抬頭循聲一看,牛隊長右手左輪槍、左手端著衝鋒槍,背上還揹著步槍。
簡直武裝到了牙齒。
“找死!”
我剛剛拼盡全力,也沒傷到蓑衣三郎一根毛,這會被牛隊長一槍打穿舌頭。
蓑衣三郎也被徹底激怒了,縱身一躍就朝著牛隊長撲了過去。
牛隊長面色一白,抬手也顧不上瞄準就扣動扳機。
砰砰幾聲槍響。
別說還真又打中了好幾槍,蓑衣三郎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頭的妖怪。
那見過現代化熱武器。
捱了好些槍子,雖然不會致命,但也狼狽不堪。
眼見槍子管用,我忍著痛撲過去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紅紙雙手展開。
“何方邪神,姜太公在此!”
“還不速速伏誅!”
蓑衣三郎被太公之威嚇得又往後一退,我乘此機會朝牛隊長大喊。
“牛隊長快拿衝鋒槍掃丫的!”
“哦!”
牛隊長不疑有他,扔掉左輪端起衝鋒槍瞄著蓑衣三郎就是一梭子。
噠噠噠!
槍口噴出火舌,子彈橫飛。
蓑衣三郎雪白肚皮都被打的腸穿肚爛,綠色的粘稠液體流了一地。
綠霧也消散了,地上那裡有什麼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蓑衣三郎。
只有一隻大如臉盆、披著蓑衣、戴著破斗笠的三腿大青蛙。
“我去!這麼大的青蛙,得多大鍋燉的下!”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那大青蛙也想起來民間有傳說,青蛙精能幫人實現願望,只是這願望實現,常折磨的許願者生不如死、叫苦不迭。
“怎麼樣許仙?還是牛隊長牛吧?”
“啥妖魔鬼怪,一梭子全撂趴下!”
看著端著衝鋒槍尾巴都快翹到天上的牛隊長。
我苦笑了一下。
剛剛要是幾顆導彈砸過來,那這大青蛙肯定神形俱滅。
衝鋒槍只是打爛了大青蛙的肉體。
這是因為大青蛙吃了沒文化的虧,以肉體硬抗衝鋒槍,又被我以太公之威暫時嚇住。
再加上鞭炮聲也能嚇唬邪祟、槍聲可比鞭炮聲猛。
要是蓑衣三郎知道這玩意的物理傷害頂呱呱,不去硬抗,轉而施展迷人神智、蠱惑人心的妖法。
牛隊長一把衝鋒槍可沒這麼大威力,弄不好是我和馬闖被牛隊長打成篩子。
“許仙,我知道你自信心受挫了,也不用苦著臉吧?”
“苦什麼臉,你自己回頭看看!”
牛隊長將信將疑轉過頭一看,嚇得立馬端起了衝鋒槍。
沒了肉體,只剩下妖靈的蓑衣三郎就漂在半空中,鼓鼓的眼睛惡狠狠盯著我們。
“我去還有一個!”
牛隊長下意識就要扣動扳機,我見狀急忙跑過去按住了他的手。
“還不滾蛋?等會我們牛隊長一梭子打到你神形俱滅。”
其實子彈根本傷不了已經是妖靈的蓑衣三郎。
但它不知道。
蓑衣三郎肉體被衝鋒槍打爛了,這會剩下妖靈沒有立馬找我們麻煩。
明擺著是忌憚牛隊長手裡的衝鋒槍。
要讓牛隊長開了槍,蓑衣三郎發現這玩意沒用了。
我們非得被撕成碎肉不可。
老奸巨猾的牛隊長也明白了我的眼神,端著衝鋒槍瞄著蓑衣三郎作勢要打,可就不扣動扳機。
“爾等今夜毀本座法體,本座定要爾等……”
“牛隊長給丫的一梭子,打到它神形俱滅!”
我大吼一聲,蓑衣三郎不見了蹤影。
“我去嚇死牛隊長了!”
“打成篩子還特麼不死。”
“不然咋叫妖怪呢,這次謝了,你不來恐怕我兩今晚得死這。”
牛隊長擺了擺手說了句都是兄弟客氣啥。
不過很快他也反應了過來,回頭瞪著我一腦門汗的問:“剛剛那大青蛙說會找我們算賬?”
“這個我們是不是也包括我啊?”
“不然呢?”
“而且往後會更棘手,子彈沒用了,我也打不過。”
“許仙你這話啥意思?合著咱只能等死唄?”
“不該來不該來,幫個屁的忙啊!悔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