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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萬物有靈

我不止一次和牛隊長合作,他對我百分百信任。

見我那副神色,也沒多問,跟著我一邊急匆匆往外走,一邊聯絡城東火葬場。

“來不及了,那邊已經開爐了。”

“說這段時間城南火葬場任務太重,剛剛分過來一批遺體,不會鬧出人命吧?”

牛隊長皺著眉頭,很緊張的追問一句。

“會不會鬧出人命不好說,但恐怕得鬧出大亂子!”

一聽這話牛隊長也不敢耽擱,急忙拉開車門上了車。

一路疾馳,等我們趕到城東火葬場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後了。

門前堵滿了人,車子壓根進不去院子。

原本應該在大廳等候領取骨灰的亡者家屬,全都跑到了院子,一個個面色煞白、滿臉驚恐的昂頭看著火葬場的大煙囪。

一些膽小的更是嚇得只哇亂叫。

重新上崗的保安,提著橡膠輥,抖個不停。

‘冤枉!我死得冤枉啊’

‘冤枉!”

火葬場大煙囪裡,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冤片刻不停。

“這怎麼回事?兇手已經抓住了,馮夢露已經沉冤得雪了,怎麼還會喊冤!”

“難道我們搞錯了,喊冤的不是馮夢露?”

“喊冤的是馮夢露沒錯,但兇手不止一個。”

我這話讓牛隊長瞬間瞪大了眼睛。

“別愣著了,趕緊呼叫增援,想辦法穩住現場,在這麼喊下去,非得鬧到人心惶惶。”

牛隊長回過神,不敢耽誤忙撥了幾個電話。

幾分鐘後,大批衙門差人趕到現場維持秩序。

也許會有人覺得,這不是侵犯大眾的知情權?

更會有人覺得,滿足一下好奇心又怎麼樣?

我只能說這種涉及怪力亂神的事鬧大了,必然會有別有用心之人藉此煽動、蠱惑人心。

對於普通人來說,安穩、和諧更重要。

我和牛隊長拉起警戒帶,急匆匆跑進了大廳。

大廳裡,新上任的火葬場負責人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頭汗的原地亂轉。

看到我們,立馬跑了過來。

“牛隊長你可來了,這…這不是說沒問題了?”

“咋又出事了,負責開爐的工人嚇暈了好幾個,有一個差點被傳送帶捲進爐子裡。”

“在這麼鬧下去,這火葬場指定得封了!”

牛隊長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扭頭眼巴巴看著我。

“許仙你趕緊出手啊!不管別的,先讓這大煙囪不喊冤再說!”

我告訴牛隊長,現在想讓喊冤聲停下,只有把第二個兇手揪出來、平息冤屈。

強行鎮壓,必然是適得其反,這事會越鬧越大。

“那還等啥,第二個兇手是誰你說,我去抓啊!”

“抓人隨時可以,但想讓喊冤聲停下,必須得讓兇手無可抵賴、當場認罪。”

“這樣牛隊長你先去…”

我湊到牛隊長耳畔低語了幾句,牛隊長聽完拳頭握的咔咔直響。

“老子就知道,老東西不是好人!”

“行了趕緊去,晚了我怕他銷燬證據。”

牛隊長雖然憤怒,但好歹也是隊長,分得清楚輕重緩急,點了點頭匆匆按我交代去辦事。

我則是轉頭看向了火葬場新上任的負責人。

“趙師傅在裡頭看著爐子?”

“是啊,這事鬧得太嚇人了,但爐子還沒停不能沒人看著,也就只有趙師傅敢留下了。”

我轉身急忙朝火化區跑去。

拐過那條透著股死亡氣息的走廊,便到了火化區。

大門沒上鎖,裡頭的喊冤聲一次比一次響亮。

老趙頭一個人待在裡頭,守著幾個還沒熄火的爐子。

一個剛點火的焚屍爐,隱隱能看到裡頭刺目的火光。

鐵門砰砰直響,已經出現了縫隙,被大火整個點燃的遺體,在裡頭不停撞擊著門,想要從焚屍爐裡衝出來。

喊冤聲也是此起彼伏,像是憑空響起、又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我確定,絕不是起屍的遺體在喊冤。

“錯了!全都猜錯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馮夢露冤魂不息,附在遺體上喊冤。

“趙師傅,怪不得火葬場說有的活計只有你敢做,膽子挺大啊!”

“這都沒嚇到?”

其實老趙頭臉色也很難看,擰著眉頭,眉宇間噙著一抹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的不是有人喊冤,而是他已經給了我們一個馮夢露冤死的真相,為什麼喊冤還在繼續。

“你們怎麼又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老趙頭轉過頭盯著我,語氣帶著敵意。

“當然是來解決喊冤一事。”

“兇手不是已經抓到了?”

“只抓到一個,你還在這,兇手沒抓完。”

我這話一出,老趙頭臉色徹底變了,眼角開始抖動、也不知道是怕、還是熱的,額頭上汗水清晰可見。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老趙頭拳頭握緊又鬆開,和我想的一樣,開始耍賴。

沒有殺人兇手會輕易承認自己殺了人。

因為人都怕死。

這時候牛隊長抱著一個紙箱一臉怒容的跑了進來。

砰一聲。

紙箱扔到了地上。

紙箱裡頭全都是結婚照,一共二十多張,新郎全都是老趙頭、新娘卻不是同一個人。

但有一點相同,照片裡的新娘無一例外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

“你不是鰥夫?怎麼床底下藏了這麼多結婚照?還都是跟女屍拍的。”

老趙頭是火葬場老職工、每每火葬場運來年輕貌美的女屍,他便乘夜深人靜的時候。

偷偷溜進停屍間,將已經冷凍的女屍抱出來,換上婚紗,拍上一張結婚照。

甚至可能拍完以後,他還會和女屍洞房。

“我…我孤苦伶仃大半輩子,拍幾張結婚照做個念想怎麼了?最多像這差人說的,我侮辱屍體而已。”

已經汗流浹背的老趙頭,說話也有些磕巴了,可他依舊在抵賴,試圖逃避制裁。

“侮辱屍體?呵呵你個老雜毛,你不僅是侮辱屍體,你是想死後佔有她們!”

“你屋子裡那些所謂無人認領的骨灰,根本就是這些女孩的,是你用原本無人認領的骨灰偷偷替換了。”

“這其中就包括馮夢露。”

一旁還沒熄火的焚屍爐,門依舊在咔咔作響,喊冤聲此起彼伏。

我強忍著想要衝上去揍人的衝動,一點點讓老趙頭無可抵賴。

我沒見過這次喊冤事件的受害人馮夢露,但牛隊長見過照片,他很快就從一堆‘結婚照’裡翻了出來。

照片裡馮夢露年輕又漂亮,摟著她肩頭的老趙頭,咧嘴笑著、滿是皺紋的臉像乾癟的橘子、噁心又猥瑣。

當時馮夢露被送到火葬場只是假死,並沒有真的香消玉殞。

老趙頭看到了年輕貌美的馮夢露,起了色心歹念,主動提出負責處理屍體。

馮夢露的丈夫殺妻本就心裡有鬼、收了紅包的錢建工也是如此。

兩人巴不得趕緊火化了屍體,好讓一切死無對證。

夜深人靜,老趙頭和以前一樣偷偷來到停屍房給馮夢露換上婚紗。

這時候馮夢露突然醒了過來。

成天和屍體為伴的老趙頭不會被嚇到,反而被徹底激起了獸性。

“當時你應該想過把馮夢露偷偷關起來,晚年以活人為伴總比以骨灰為伴強對吧?”

“在外人看來馮夢露已經死了,只要你第二天拿一盒無人認領的骨灰出來,她丈夫、錢建工心懷鬼胎壓根不會質疑,神不知鬼不覺啊!”

“可惜火葬場人多眼雜一個大活人怎麼藏得住,你最後還是把人殺了,我想你宿舍裡有很多馮夢露生前留下的痕跡。”

真相徹底解開,鐵證如山老趙頭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低著頭咯咯咯的笑著。

笑的像個瘋子,像個惡魔。

早已經無法遏制怒火的牛隊長拿出手銬衝了過去,三兩下制服了老趙頭。

“老雜毛!殺人害命、強姦、侮辱屍體,等著挨槍子吧!”

“馮夢露已經沉冤得雪,之前被侮辱的女屍,也會得到公道,你可以放心了。”

我轉過身看著最左邊、也是第一次喊冤的焚屍爐開口說著。

焚屍爐砰砰直響的鐵門安靜了下來,喊冤聲也停歇了。

一個只有嘴巴、眼睛、沒有鼻子、耳朵、頭髮,體態像是七八歲孩童的灰色人影從焚屍爐裡飄了出來。

世間萬物皆有靈。

王亞麟因愛成執,讓人偶通了靈。

焚屍爐天天焚化不同的死者,一把大火中包含了死者生前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天長日久,這焚屍爐也通了靈。

“是你在替馮夢露喊冤。”

“大姐姐她死得很慘,壞老頭割了她舌頭、挖了她眼睛、還縫了她嘴巴,把大姐姐推到我肚子裡活活燒死了。”

“我走不出這裡、別人也看不到我,我也不敢靠近那壞老頭,只能替大姐姐喊冤。”

我拳頭驟然握緊了起來,我知道馮夢露是被老趙頭殺害,但我沒敢想象,她死的會有多慘。

剜其目、割其舌、縫其嘴、斷其筋。

冤魂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

據說到了陰司也無法伸冤,甚至冤魂會因此被禁錮在屍骨中,直至魂飛魄散。

“其他那些女孩也被他這麼禍禍過?”

“嗯。”

我彎腰衝焚屍爐鞠了個躬,轉身直奔老趙頭的宿舍。

十幾個骨灰盒,裡頭裝的壓根不是無人認領的骨灰,全是受害者。

“諸位是我一時疏忽,差點被那老雜毛矇騙過去。”

“現在,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鞠了一個躬,我抬手掐了一個法訣,口唸法咒,骨灰盒開始顫抖。

院子裡、不知何時一大片烏雲飄過來遮住了太陽。

剛要被押上車的老趙頭,突然像是見鬼了一樣,不顧一切推開幾個差人就往大廳裡跑。

牛隊長他們想追,被一陣陰風吹的東倒西歪。

無處可逃、無處可躲的老趙頭鑽進了焚屍爐。

壓根沒上鎖的門,像是被無形力量死死頂住了。

大火燃起,慘叫聲片刻未停。

我送了他一根散魂釘,在我看來這種人下地獄都不配。

“你既已通靈、本性也不壞,我可以做法讓你離開。”

飄在焚屍爐前的灰色人影搖了搖頭。

“不了,有個小和尚跟我說,這裡有很多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沒準還有冤屈,我既生在這,就該替到我肚子裡的亡者把關,送他們最後一程,這是我最好的修行。”

“小和尚?”

“嗯,小和尚叫慧明。”

“是這小禿驢啊!”

灰色人影衝我揮了揮手,消失不見,只剩下常人眼裡一堆鋼鐵鑄成、每天焚燒屍體、晦氣不堪的焚屍爐依舊靜靜矗立在原地。

“許仙,那老雜毛呢?”

被冤魂所阻,這會方才匆匆趕來的牛隊長開口追問。

“爐子裡,都成灰了!”

“我去!死的好啊!”

“但這報告回頭咋寫?!媽的!”

牛隊長前一秒還在大呼死得好,下一秒撓著腦袋愁眉苦臉。

我走出火葬場大廳,正準備給孫祖耀說一聲,明天把馬闖遺體送到城東火葬場這邊。

他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許仙,有個和尚找你化緣!”